面对着这双异色的双瞳, 康斯坦特不由自主的便向后退了一步。
明明对方只是孩童，可为什么在刚才的一瞬间，自己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么晚了,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在矮下上身向孩童发出疑问后, 康斯坦特自暗中攥住了自己后腰处的充能枪——因为隐藏在衣衫之间, 所以这样的动作于黑夜中并不明显。
“因为有一个哥哥说，他很需要你。”
男孩向着康斯坦特仰起自己的头, 双手背后道。
“看来你那位哥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孩童脸上所拥有的根本不是一个符合他现如今年龄应该有的表情。
“哎呀，被发现了。”
男孩低着头发出一连串欢快的笑意：“明明这个孩子还希望自己能够帮到你呢。”
一边说着, 他一边将自己的手抬起来在月光下观赏着：“小孩子的皮肤最是富有弹性, 所以我一直都很喜欢伪装成他们的样子来融入集体。”
“可是这个孩子不一样。”
戴维德收回手将自己落于耳畔的一缕发丝在食指上盘了个圈：“他拥有着那些孩子没有的体质, 比如说……对于危险的预知能力。”
“夺取者。”康斯坦特见对方已经卸下了伪装便也不再刻意掩盖自己的行径。
“没错，是我。”戴维德说着将双手张开自泥泞的水泥地上转了个圈，享受着抬头时雪花落在自己脸上的触感。
这种让他皮肤感到些微刺痛的冷冽催发了他血脉中的疯狂, 促使他于这方黑暗的舞台上展现着自己的身姿。
“康斯坦特·艾尔莱克斯。”他的指尖好似在琴键上弹奏般的不时抬起手指, 围绕着康斯坦特步步贴近着：“初次见面, 我的朋友, 希望通过刚才的事你能够看到我的诚意。”
“对我来说那并不算什么诚意。”对于那个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的孩子，康斯坦特无疑是担心的。
可担心无法解决任何的事。
“这个孩子怎么样了。”康斯坦特攥紧了手中的枪, 时刻准备着反击。
“别问出这种可笑的话, 我的朋友。”戴维斯用着孩童的面孔向着康斯坦特勾起嘴角：“如果没有我，可能这个孩子依旧无法破茧成蝶。”
“你杀了他！”
“不！我只是让他完成了蜕变……”戴维斯说着, 便将目光落向纳撒内尔刚才离去的方向：“猜猜看, 那个孩子会为了你做到什么地步？”
在意识到对方的言下之意后, 康斯坦特瞬间扣下了手中的枪。
如此寂静的夜晚却忽然听到一声枪响, 这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并不奇怪, 可就是这样的响动让已经将人踩在脚下的纳撒内尔回过了头。
那是从工厂方向传来的枪响……
这使得他想起了那个在近身搏斗时只做出防御而未向他透露出任何杀意的蒙面人。
“少将。”华德在纳撒内尔的身旁看着被他踩在脚下的人珍惜着想要站起, 可因此而被纳撒内尔腿部用力于施加的力道中被生生踩断一根肋骨发出痛苦的嚎叫。
“带回去。”
在华德的呼唤声中，纳撒内尔抬起了自己的脚，可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工厂的方向，仿佛那里有更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叼在嘴上的烟在此时已经燃尽，被他丢弃在脚边，于迈步时被雪水浸湿融入泥土之中。
这次抓捕的过程太过顺利，纳撒内尔看着那个被带走时依旧满脸愤恨的盯着自己的“星际通缉犯”，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契合。
异色的双瞳，带着神经毒素的尾翅。
所有的特征都指向了他刚刚抓获的那个人……
直到纳撒内尔的押送队伍将通缉者带走，纳撒内尔才终于转过身向着自己军舰所停靠的方位走去。
可在几步之后，他再次停住了脚步。
“先把人带回去。”纳撒内尔在向着工厂地方向迈步时开口道。
“明白。”对于纳撒内尔的突然决定，华德自知只需要遵从就好，至于具体的细节……少将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回到工厂之后，纳撒内尔看到的便只有一个倒在地上的男子正捂着自己的胸口大口的呼吸着。
“父君，你别死……”那个孩子将男子的头抱在自己的怀中低低啜泣着。
可男子似乎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只在听闻些许响动时转过头来，将目光落在了纳撒内尔的身上。
“救……救救我的……孩子……”
男子将自己的手微微抬起，伸向了纳撒内尔的方向，那双含着泪水的眼中似乎在极力隐藏着什么。
“不要！”
猛然垂下的手砸在地上，让孩子在短暂的怔愣后发出了一声哭嚎。
来到男子身边后，纳撒内尔自他的身旁蹲下，伸手将男子被血污所沾染的衣物撕开。
而在男人的心口处，那个被充能枪轰出了一个大洞的伤口依旧不停的向外冒着献血。
“哥哥，求求您救救父君。”男孩看着纳撒内尔，脸上的因为失去至亲而痛苦万分的面庞任谁看了都要心疼不已。
“那个人呢？”面对孩童的求助，纳撒内尔的脸上却并没有丝毫的松动，他的双眼依旧是那般平静，就这般注视着面前的孩童。
闻言，男孩的抽噎停止了一下，而后他抬手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向着一个方向指去：“那个人，我以为他是好人，可没想到他……”
还没等孩子说完，纳撒内尔便抬手制止唤出了光脑界面，将讯息传递给华德。
不一会儿，华德便带着人赶到了这里。
“少将，这是？”看着那个跪坐在地上的孩童，华德挠了挠自己的头。
怎么出来一趟忽然还多了个孩子。
“也带回去吧。”想要查到那个蒙面人，这个孩子看来是一个必要的存在。
纳撒内尔伸手将孩童从地上提了起来扔到华德怀中。
“还有这个人……埋了吧。”看着地上已经没了生气的尸体，纳撒内尔闭了闭自己的眼睛，随后向着男孩指过的方向而去。
“留下一艘浮空艇，将他们带回去后监视起来。”
纳撒内尔所说的“他们”，自然包括这个他刚刚捡到的孩童。
“是。”将自己怀中依旧在发抖的孩童用衣服裹了裹，华德领命后便在处理好尸身后带着一行人回到了军舰中返回军舰岛。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刚刚少将用了“监视”这个词。
看着那个在角落中瑟瑟发抖的男孩，华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遇上他家少将，这个孩子也算是倒霉了。
在城市之间穿梭着康斯坦特将自己手中的充能枪重新收回后腰，而后于狭窄的巷子中靠于一边的墙面上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他刚才做了什么……
自己开枪了，可为什么打中的人是那个孩子身体的亲人。
面对着那样的局面，那样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的面前倒下：他们无冤无仇，那只是一个想要守护自己孩子的父亲。
可他眼中的孩子，并不是他的孩子……
“希望你喜欢我送给你的第一个礼物，艾尔莱克斯家的小少爷。”
在自己因为错杀而感到思绪混乱的时候，戴维斯对他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不想要你爱护的东西离自己而去，那就选择和我合作。”
“那样，他们就永远不会离开你了。”
一句句话语萦绕在自己的脑海，在后背倚靠着墙面缓缓下滑的时候，康斯坦特低头将脸埋在双臂之中。
第一次，他有些痛恨自己拿起了枪。
直到耳边听闻了些许脚步声，康斯坦特才自情绪中抬起头来。
“看来你心情不太好。”
两者之间的距离并不进，但因为巷子的回音康斯坦特可以很清楚的听见对方说了什么。
康斯坦特没有答话，只是沉默着。
“要抽烟么？”纳撒内尔将打火机在手中甩开盖子，在点燃自己嘴上的烟后于手指尖把玩着。
因为这句话，康斯坦特抬头看向了巷子另一方的纳撒内尔。
在这月光无法照射到的角落，他竟然选择向着纳撒内尔的方向走去。
随着对方的一声哼笑，康斯坦特接住了对方向他掷来的烟盒。
对于这个特制的烟盒，康斯坦特可以说得上是十分熟悉。
所以在将面罩拉下将烟叼在嘴角后，康斯坦特将盒子重新扣好扔了回去。
可这一次纳撒内尔并没有接住烟盒，而是任由其落在了地上。
在一片黑暗之中，这样特制的烟盒落在地上的声音十分明显，可纳撒内尔却依旧保持着靠在墙上的姿势，微微扬起了自己的头。
随着对方的吸气，火光也自黑暗中再次燃起，虽然只是些微的光亮，却让康斯坦特有了一种想要飞蛾扑火的想法。
所以在黑暗之中，他向着对方走近。
两人之间此时仅仅只是一步的距离……
纳撒内尔看着这个渐渐向自己靠近的黑影微微闭了闭眼，心中的所有怀疑似乎在此刻得到了验证。
接着，面前的黑影伸出手来，于低头之间，对方的香烟接触到了自己香烟的火光处。
他听到了对方在点燃香烟时的叹息声，那微微偏向一侧的头颅让他于睫毛的颤动间将目光定格在了对方的脸上。
火光微弱，可他们依旧看清了对方那张自己已然吻过千百次的面庞。
三月未见，康斯坦特看着自己眼前的爱人只感觉到心口的酸楚终于梗上了喉头。
“纳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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