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穆没有动作, 看向他的神情带出三分疑惑。
谢初时哭笑不得，一把将身份证拍他胸口，自顾自地叹气, “秦小穆，你还真是不喜欢过生日。”
十八岁之前小孩，哪个不是会把这个日子放心里, 和朋友聚餐，央求家人给自己买惦念已久的礼物。
眼前人却什么都没记住。
秦穆微怔，把身份证捏手心里。
外面那层卡包是粉色的, 右下角的两只熊宝宝手牵着手。
“还是不想么？”谢初时问。
“什么？”秦穆抬头
“过生日。”他说。
秦穆不愿说自己的出生日期，也一直认为生日对他没有丝毫意义。
虽是如此，但真的到了这一天，谢初时却不愿装做不知道。
起码陪在身边, 让人高高兴也好。
看着对面人的表情, 复杂又多变, 反正和一般人过生日时的高兴不同。
谢初时再度叹出声，伸手去揉面前的毛绒脑袋, “不想过就不过吧，今天就当哥是单纯过来看你。”
他说完后手就要撤回去。
秦穆却扯过他的肩膀, 从侧面把人搂住, 青涩的薄唇抵在他背上。
“想过的。”
“什么？”谢初时没听清楚。
秦穆却把人肩膀搂得更紧。
第一个字节刚出，远处忽然传来道开朗的声线。
“初时哥？等等, 初时哥真的是你！”远处跑来一个穿军装的男孩, 嘴里的小虎牙在空中露出尖角。
见远处来人，谢初时赶紧把身上这只大型犬推开些。
对方也穿着军装, 但胸前别着的校徽不一样，看样子应该不是华大二附的学生。
“你是？”谢初时认半天没认出来。
小虎牙啧了声, 似乎有些小失望，“初时哥你忘了么？之前在手机店，你给我补过数学。”
他声音放大了些。
谢初时也立马想起来，当时为了凑钱给秦穆买手机，他的确是做过几周的家教。
“哎，我本来想跟初时哥你考一个学校的，但是你们学校分数线太高了，我中考差三分没考上。”
小虎牙可惜地瘪瘪嘴，“最后就去了江城二中。”
“二中也不错了，起码是个省重点。”谢初时笑着安慰，又拍了拍身边，“还记得他么？之前在手机店碰到过。”
小虎牙很快冲旁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记得记得，同学你是今天那个旗手吧，我们班女生都在讨论你。”
“恩。”秦穆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表情。
他早就因为那声“哥”牙关吃紧。
手自然搭在谢初时肩上，只要身边人一要往前，就能被他不动声色地带回来。
“嘿嘿，真羡慕你们，现在算是解放了。”
小虎牙叹口气，“我们就不一样，晚上还有个其他学校的学长过来，说是跟我们分享高中经验。”
他说起这个就不高兴，“学习这种事本来就没什么可分享的，好不容易军训完，就不能让我们多休息一下么。”
“那人还真是闲着没事干！”
谢初时微愣，随即干笑两声，“那个没事干的应该就是我。”
小虎牙眼睛蓦地瞪大，旁边的秦穆的手也微微收紧。
趁着时间还早，谢初时赶紧解释几句。
什么临危受命，被逼无奈，自己也没打算过来。
反正就把锅都往学校身上甩。
他说得隐晦，秦穆却一下明白过来。
想来也是，要不答应这出，王岩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人。
他放在人肩上的手握成拳，后槽牙噶兹作响。
早知是这样，他宁愿对着照片反复惦念，都不愿意让谢初时过来陪他过生日，给别人那么多接触的机会。
生日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行了行了，既然都碰见，一会你带我去找你们邹老师吧。”谢初时拍拍他手臂，“放心，我语速放快点，不耽误你们休息。”
“没有……”小虎牙自知说错了话，摸着鼻子道：“那咱们，现在走吧。”
谢初时点点头，回头还要跟身边交代几句。
秦穆却一下把人勾回来，“我跟你一起去。”
“你们晚上不是还要唱军歌么？”谢初时奇怪。
“逃一次不要紧。”刚被评上优秀旗手的人大言不惭。
谢初时有些失笑，“逃什么逃，我在这也待不了太久，一会跟他们班交流完，可能马上就要回去了。”
所以本来就没多长时间。
秦穆凝神暗想。
那留宿呢？
不行，他不可能让谢初时跟一屋子男的住一块。
秦穆忽然有些懊恼。
他刚才在瞎矫情什么，就应该直接顺了这人的意思，起码他们能待得更久一些。
“好啦，你们明天就回来了，咱们学校见。”谢初时捏了把这人的后颈。
秦穆暗叹一声，把他的手拉下来，“哥，等明天回去，给我补一个今天行么？”
谢初时微愣，反应过来他说什么后有些惊讶：“不是说不过生日么？”
“想过了。”秦穆低头看他，眼角闪着细碎的暗点，“想跟你一块过。”
-
华大二附的高一。
某种程度上没比毕业班轻松到哪去。
刚军训完回来就被拉回来上课。
项婷抱着一大摞作业，气呼呼地往讲台桌上一搁。
中考完高考，学习还真是没有止境啊。
班上同学都去食堂吃饭了。
她叉腰往窗外看去，刚好见秦穆正在往楼栋里走。
他仍是那副样子，侧脸晒得浮出小麦色，和去的时候差不多，甚至更英气了些。
完全不像他们，一个个跟逃难似的。
项婷不禁砸吧嘴。
她涂了50+防晒的手臂，怎么还没人家这脸扛黑。
想着就要出去逮人。
结果刚出门，楼上就有个比她更快。
谢初时走下来，把水递给他，自然接过人肩上的背包，“累了吧，过会吃完饭一块儿去买个蛋糕。”
昨晚蛋糕店都关门了，他本想一大早出去买，姥姥却说早上都是前一天剩下的，不新鲜，所以只能两人一块去。
“嗯。”秦穆点点头，“都听哥的。”反正只要他们在一起就好。
项婷远远看他俩，原地翻了个白眼。
其实她昨天军训就看到谢初时了，就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打招呼，现在瞅这黏糊的劲，整得她都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谢初时却注意到她，主动跟人打了声招呼。
项婷微愣，很快恢复过来，一甩头发走到两人面前，“好久不见啊。”
她边说边笑，一胳膊杵了秦穆一下，“所以你到底用了什么牌子的防晒霜？”
秦穆拧眉看她，“什么防晒霜？”
“少装蒜了。”项婷叉腰看他，“不然你怎么都没黑半点！”
她说起话来没完没了。
秦穆随便应付几句，便不想跟她在这浪费时间，看向身边，“哥，我们走吧。”
谢初时却眨眨眼，问她：“我们现在要去食堂二楼吃鸡公煲，你要不要一起来？”
“嗯？”项婷有些惊讶，“学长请客么？”
“对。”谢初时说。
项婷白落一顿饭，高兴得紧，“行，等我回去拿个手机，咱们就一块去。”
“恩。”谢初时应道。
他说完后，没仔细看身边人的表情，只道：“你回班上，把你那个小同桌叫着，咱们四个一起吃。”
“为什么？”秦穆从刚才起脸就已经黑下来。
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午饭就这样泡汤了。
“等我高考完一走，你在学校不能没人一块。”谢初时说。
他的想法很简单，秦穆在学校也就跟这些人熟悉些，虽说高三都是各忙各的，但免不了有需要人帮忙的地方。
到时候自己不在，可能还真得麻烦人家。
“我不需要跟谁一块。”秦穆回答很快。
他只想跟谢初时在一起，其他任何人对他来说，都跟背景板一样，在不在身边都无所谓。
许杨是帮过他，但这个人情他会自己去还，不会让谢初时跟这些事沾染分毫。
见人坚持，谢初时也不好勉强，便说，“好吧，你生日你说了算。”
“所以下次只能有我们两个。”秦穆又补了句。
“这么严格呀？”谢初时有些无奈。
“恩。”秦穆不容置喙。
明年这个时候他就成年了。
三人一起去的食堂。
这个点食堂人不少，就是除了他们，教导主任也正背着手，在人群里来回游荡。
跟在玉米地里挑大豆一样。
“这是在干嘛呢？”谢初时小声问。
“抓早恋呢。”项婷把筷子从中间掰开，对他俩道：“之前学校查教室，结果把校长的女儿和她男朋友抓到了。”
“真的假的？”谢初时微讶。
“关键是被抓到以后，俩人还挺硬气，什么非要在一起，一块对抗家长什么的，闹到差点双双退学。”项婷说。
“可他俩既然要在一起，为什么非得在现在呢，上了大学不就能随便谈了么？”
“哎呀，你没谈过当然不懂了，这种事怎么能忍得住呢。”对面的女孩跟看白痴一样。
“你要是喜欢一个人，肯定会想每天黏在一块，什么一起上下学、中午一块吃饭，这都是很正常的。”她说。
谢初时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反正他觉得真要喜欢一个人，占有绝对不是首位的，起码要等到能给彼此归宿和安全感，再考虑其他。
要是什么都不想，那不就成耍流氓了嘛
中途项婷去拿免费的蛋花汤。
谢初时不禁对身边人小声说，“我感觉咱妹说话越来越不靠谱了。”
原以为会得到认同。
结果秦穆头也不抬，“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谢初时有些惊讶，瞥见身边人一脸淡然，不服气道：“你又没喜欢的人，怎么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样。 ”
他这只是句调侃，没想到对方放下竹筷，语气平静地像在说一件小事，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