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时一个机灵, 两臂往中间扑,瞬间在书上压出道折痕。

  想起刚才看到的内容,脸红得就跟西瓜瓤一样。

  “我, 我在学习!”谢初时结结巴巴。

  两人互相看着。

  秦穆叹了口气,把他从桌上拉起来,以免书封一直压在人胸口, “哥,我有这么好糊弄么。”

  书上的字全露出来。

  [心理性刺激,嗯, 相信不少谈过恋爱的小年轻都懂哈,其实就是与性直接相关的视觉、听觉、嗅觉、性想象和性思维诱发的反应。]

  秦穆把几行字不留余地地读完,再度抬头时,眼底幽深, “哥刚才就在研究这个?”

  额——

  谢初时如遭雷击。

  这这这, 这该怎么解释!

  他两根食指无助地往中间靠拢。

  “哥, 告诉我。”秦穆往前走了点,把对方完全禁锢在自己双臂之中。

  面对眼前人的再次质问, 谢初时自暴自弃地深吸口气,随后满脸严肃。

  “秦小穆, 这件事挺严重的, 我本来想瞒着你们,可既然被你发现了, 我还是直接说吧。”

  他抬头, 顶着视死如归的沧桑,“我, 我那方面有问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秦穆一怔。

  谢初时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这不,刚好你北哥送了这本书,我就拿出来看看。”

  说着又把书抱进怀里,“但好像没什么用。”

  空气陷入死寂。

  两人仍互相对视着。

  谢初时是臊得说不出来。

  秦穆也半天不吭声,似乎是在消化刚才听到的内容。

  谢初时抬头看他,用一种嘱托的语气,“你别跟其他人说,尤其是咱姥姥!”

  就家里老太太那社牛的劲儿,万一知道这事,一是张罗着给他各种大补,二是邻里邻居估计都知道了。

  到时候他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秦穆盯他许久,忽然握住谢初时的双手,“哥,我们去医院看看吧,我陪你去。”

  蛤?

  谢初时石化了一瞬,头摇得跟狗尾巴一样,“我不去!这种事太丢人了,我这么年纪轻轻去看男科合适嘛!”

  秦穆没说话,抿着下唇看他。

  “总之就是不去。”谢初时气呼呼地站起来,把这本男性大全塞床铺底下。

  他刚才绝对是脑子抽了才会拿手里看!

  不过倒也不是一点作用没有。

  书后面还有句话,对同性身体的吸引,很可能是出于羡慕,希望自己能有同样的身材,才会心生向往。

  意思就是,他看到秦穆会有那种想法,是正常现象。

  那就好那就好。

  谢初时这样安慰自己。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可秦穆似乎还挺在意,后面一段时间,目光总会不经意间略过谢初时的下半身,若有所思。

  后者权当看不见。

  暑期补课很快就结束了,两人也重新一起上下学。

  一次中午,广播站临时有事。

  谢初时自从上高三就没去过,但今天有个新学弟不会调设备,他就临时过去帮帮忙。

  嘱咐秦穆帮他先去食堂打饭。

  结果——

  韭菜炒香干、韭菜鸡蛋汤、韭菜盒子。

  反正就是绿油油一片。

  秦穆坐在他对面,像往常一样,问他要一次性的筷子还是铁筷。

  谢初时调整呼吸,拼命平复情绪。

  最后把装满青青草原的餐盘留下,端着秦穆那个坐到前排去,往嘴里塞了块红烧肉。

  “哥……”身后有人喊他。

  这次谢初时也没惯着,转过来,脸红鼻子粗,“你要在开口我就咬人了!”

  眼前有筷子高高扬起。

  秦穆再不敢说话。

  其实他喜欢的人,不管变成什么样他都喜欢。

  秦穆不是要人改变,只是担心谢初时这样久了,会真的把自己憋出病来。

  到时候该心疼的还是他。

  吃完饭后。

  谢初时故意没等秦穆。

  抄起口袋就站起来。

  步履如风。

  直至回到教室都板着张脸。

  难得见他这样,廖呈好奇地回头,“跟你弟吵架了?”

  “没有。”谢初时没好气道。

  这本就不怪秦穆,他主要是在生自己的气。

  脑子乱抽抽的什么都敢往外说。

  廖呈不信,水性笔在手上一转,“你还是对他好点吧,高一的马上要去军训,到时候你想见都见不着。”

  “军训?”谢初时愣住。

  旁边窗户敲两下。

  秦穆站在那里,拿着一个笑脸盒子,“哥,你的巧克力奶没拿。”

  本来开窗就能拿到,谢初时却直接从教室出去。

  看着并排站着的两人,廖呈一扶眼镜,继续转回去写卷子。

  “哥,我错了。”秦穆认真道歉。

  谢初时没理他,自顾自把吸管插进去,往嘴里吸入一大口。

  “你要去军训?”他问。

  “恩。”

  “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

  “上午刚通知的,本来要在吃饭的时候告诉哥。”秦穆说。

  好吧。

  谢初时轻咳两声,努力掩住眼底的尴尬,“那一会放学了,咱们去趟超市,给你买点军训要用的。”

  秦穆心里一暖,道:“不用,本来也不让带什么东西。”

  好像也是。

  谢初时自己也不是没军训过,基本上带的东西,最后都会被教官收缴。

  什么吃的,玩的,手机更是不允许带在身边。

  “你们这次军训多久?”谢初时忽然问。

  “十五天。”秦穆说。

  “这么久啊。”谢初时感叹道,那岂不是两个礼拜都不能见面了。

  “没事。”秦穆帮人把头上的碎发捋平。

  比起谢初时,他其实才是更离不开的那个。

  一想到半个月没法看到眼前人,他就觉得喉咙被东西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管军训有多严格,他都会想办法和人联系。

  一周后。

  高一军训大军集体出发。

  直到上车前,谢初时还再人跟前各种嘱咐。

  什么能偷懒就偷懒,多喝水多上厕所,快要把这比自己还高的青年,当成即将参加春游的小学生。

  高北站在远处直呼没眼看。

  这俩人,怎么跟对依依惜别的小情侣似的。

  好不容易把几辆大巴送走。

  “初时,你用你弟的迷彩服当屏保?!”高北一口水直接喷出来。

  “你能不能稳当点。”谢初时捶人一拳,从兜里拿出纸巾,把他弟“脸上”的唾沫星子擦掉。

  从学校领到军训服,是要提前拿回家洗的。

  谢初时非要人穿给他看。

  秦穆似乎又长高了,整身军装将人衬得更加英挺,眼角犀利,鬓角利落,脸上的泪痣又让他多了层冷感。

  他这样,不像参加军训的学生,倒像是民国时期的军官。

  就在上午,谢初时跟秦“军官”一起进学校,周围不少女生都捂嘴看他,眼里全是惊叹和仰慕。

  “谁叫我弟那么好看,不拿来当屏保可惜了。”谢初时满脸得意,“你要不要?我今晚帮你问他。”

  肖像权什么的还是要证得本人同意。

  “我就算了。”高北直摆手,他还是觉得妹子好,顿了顿又道:“不过你现在也联系不上他吧?”

  谢初时没有否认。

  军训场严格,那些教官也都不是吃素的,带过去手机估计半日都保不住。

  他叹口气。

  趁着秦穆还在车上,又给他发了十几条注意事项。

  没成想这天晚上,他居然接到了秦穆的电话!

  “我和教官说好了,当旗手,加上平常给联队领三餐,每天就可以用十分钟的手机。”秦穆说。

  “这么辛苦啊。”谢初时在电话这边直皱眉,这些人也太狠了,干那么多活却只给这一点时间。

  “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就正常训练,反正也就两个礼拜咱们就见面了。”他心疼道。

  “不。”秦穆拒绝得彻底。

  为了这个特权,他不知道磨了教官多久。

  “好吧。”谢初时叹口气,忙抓紧时间,“你们那边几个人一个宿舍?洗澡方便么?食堂吃得惯不惯?”

  秦穆耐心回答:“都还好,十五个人住一块,澡堂是公共的,我可以等到晚上,没人的时候再去用。”

  “食堂比想象中好,番茄炒鸡蛋里,鸡蛋给得多。”

  “那就行。”谢初时呼出口气。

  两人又聊了会。

  几乎都是谢初时问,秦穆就在那边答。

  临近时间结束。

  “哥,我想你。”低哑的嗓音从对面传来。

  像是小猫的肉垫,在人心窝里轻挠一下。

  “阿……”谢初时耳尖似被烫到,定定神说,“这才第一天呢,等你回来,咱们一块去街边吃炸炸!”

  挂了电话后。

  屋内瞬间变得安静。

  其实只少了一个人,小小的四周却已经变得格外空旷。

  夜色降临。

  谢初时走到阳台上。

  花盆里的苹果苗已经长到近半尺,这虽是他提出要种,但后面几乎都是秦穆在照料。

  他忽然意识到。

  自己好像也有点想秦穆了。

  后面几天。

  谢初时每晚都会跟秦穆打十分钟电话。

  “今天又有人夸你那张照片好看了。”谢初时说。

  起因是拿手机扫了一份黄焖鸡米饭,结果就有旁边的小学妹看到,问能不能给她一张。

  当然最后他拒绝了。

  因为后来想想,这种独家照片还是要自己保留才是。

  电话那边沉默一会。

  秦穆突然说,“哥,我也想看看你。”

  “啊?”谢初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我又没有迷彩服。”

  “不用迷彩服。”秦穆似乎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突然变得安静,“哥,拍一张穿睡衣的照片行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