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
沉浸式嗨唱的谢初时终于睁开眼。
看到底下的其他同学，表情各异，安静得宛如一尊尊雕像，顿时心生疑惑。
“唱的怎么样？”自信的提问直击灵魂。
高北再也没管手机，走过去，揽住谢初时的肩，“挺好挺好，把大伙都感动哭了，咱快下来吧。”
谢初时也这么认为，却指着大屏幕，“可我还有首歌没唱。”
高北被屏幕里的“我真的好想再活五百年”，弄得当头一棒，刚好赶上服务员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巨大的冰淇淋杯。
“你的巧克力圣代，热了就不好吃了！”他赶紧往那指。
谢初时大冷天喜欢吃冰淇淋的习惯就没变过。
瞬间眼前一亮，从舞台上下来。
底下的人，尤其是女生，早已互相看看，欲哭无泪。
好好一个帅哥，偏偏长了张嘴。
谢初时坐回位置上，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冰奶油，瞟见自己的手机视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断了。
他叼着勺子，给对面发消息：
[谢初时：秦小穆，你哥我唱的是不是很好听呀。]
[谢初时：这首歌是我选出来，特意送给你的，有没有很感动！]
十五分钟过去。
[秦穆：好听。]
[秦穆：谢谢哥。]
谢初时满意点头，又给那边发消息。
[谢初时：还在做卷子？累了就休息会，不差这么两天。]
结果没多久，秦穆发来一个定位。
[秦穆：哥，是这里么？]
居然是他们ktv楼下！
谢初时“蹭”一下站起来。
吓得高北以为这货要去抢麦，忙把人往回拽，“初时，你冰淇淋还没吃完呢。”
“我弟来了。”谢初时冲他道。
哦……
高北松了口气。
他感觉刚刚握住的不是谢初时的胳膊，而是他们所有人无比珍贵的耳膜。
谢初时刚到楼下。
就见秦穆一身黑色羽绒服，坐在大厅的位置上，听到动静后，顺着他的方向起身。
“怎么突然过来啦？”谢初时走过去。
想你了。
秦穆把这三个字咽回去，道：“开学之前也想放松一下。”
“对嘛对嘛，等开学后你想出来玩哥都得给你拦着。”谢初时揽着他一起往前走，“一会想唱什么歌？”
秦穆沉默片刻，“我不会唱。”
“没事，你北哥说了，嗓子这种东西要练。”谢初时以身鼓励，“看看我，也是头回唱，是不是就挺不错的。”
秦穆想起刚才听到的，半个肩膀僵了一下，“嗯”一声。
天知道里头有多少感情分。
两人回到包厢。
里面都是谢初时同学，也认得秦穆，纷纷朝他打招呼：
“小学弟好啊。”
“嘿嘿嘿，看到学霸也出来玩我就放心了。”
谢初时跟他们笑了一阵，又转头对身边，“真不唱呀？”
“不唱。”秦穆摇摇头。
“唔，好吧，那我们一块坐着听歌。”谢初时说。
虽然刚才自己唱得也挺爽，但听起来更省劲儿，加上秦穆来了，他就更不想挪窝。
舞台上的歌没停。
谢初时随音乐晃动脑袋，把桌上的圣代捧起来吃一口，满足地眯紧眼。
周围光线很暗，秦穆看着他，欲言又止道：“哥，别吃太多。”
这家ktv太实在，五块钱的圣代装了满满一大奶茶杯，上面的巧克力酱多得快要溢出来。
“没事儿。”谢初时不是很在意，“你哥我一个寒假都没怎么碰冰的，偶尔吃一次不打紧。”
秦穆沉默片刻，“今天上午，哥才和高北学长一人吃了半根棒棒冰。”
谢初时：......
原来被看到了呀。
“可是这么多不吃就浪费了。”谢初时小勺往里面抻两下，抬头试探，“不然，你帮我吃点？”
他这句话没有其他意思。
秦穆却觉得心思震颤一下，目光低垂，在开口时嘴唇有些干，“我吃。”
“行，那你等一会，我出去给你拿个勺子。”谢初时笑道。
等人出去后。
秦穆盯着桌上那杯圣代。
包厢里，光与影不停交错，mv正在放一对恋人热烈的拥吻，情到浓时，顺着彼此的需求，一起滚进塌上。
屏幕对面。
男生似受到某种蛊惑，若无其事，拇指沿着圣代杯的边缘，放在唇边轻触一下。
细腻柔软。
除了甜还尝出其他味道。
秦穆觉得自己又疯了，就像看到舞台上的谢初时，第一眼，他就想把人从屏幕里拽出来，锁进怀里，不让任何东西碰见。
是你先来招惹我的。
秦穆盯着雪山一样的冰淇淋，上面的巧克力已经融化了。
-
从包厢出来后。
大伙都唱累了，叫嚷着赶紧出去吃饭。
高北就是大伙的精神向导，“副班已经占好位置，羊肉牛肉串点了一大堆，咱们直接过去就有的吃！”
——好嘞！
所有人欢呼起来。
谢初时轻声问秦穆，要不要提前回去。
“哥不想去吃烧烤？”秦穆问。
谢初时解释道：“之前叫你出来吃，你不是不乐意么，我就在想，你可能不愿意和这么多人一块吃饭。”
其实之前谢初时就发现过，除了自己，对方似乎不会和其他任何人亲近，既然如此，就不需要为了他将就。
但他低估了自己对秦穆的影响。
“我愿意的。”秦穆面色放暖，揽了揽身边人的腰。
因为不管周围有再多人，他眼里能容下的只有谢初时。
“那就行。”谢初时对他笑出来。
他们到的时候，廖呈正坐在最外面，一条腿架在另一条上面，像个少爷，手里居然还拿着本高考英语词汇。
“喂喂喂，你这有点败气氛了啊。”高北咂吧两声。
“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多看一会。”廖呈一下把书本合起来。
最靠里面订了两桌。
这家是江城的老店，开了二十几年，一到晚上，周围人都往这聚，还基本都是学生。
他们刚坐下，老板端了两盘兰花豆出来，“来来来，到这就跟自己家一样，哟北子，越长越敞亮啦？”
“嘿嘿，谢谢叔。”高北笑着说，“今天肉串管够吧。”
“管够管够，按老规矩，咱们学生一律八折！”老板一抹围裙，嘴角咧得老大，跟人哥俩好的聊了几句。
等这里只剩他们。
廖呈把眼镜摘下来，不经意道，“你倒是跟谁都能混熟。”
“那可不。”高北满脸得意，看到别人桌上放着的啤酒，有些眼馋。
“老实喝饮料。”廖呈把一听雪碧放人跟前。
谢初时也往旁边看了眼，心里有点可惜。
他刚上大学就喜欢和室友出去喝酒吃肉，他们那会刚成年，年轻气盛，一致认为小甜水和烤串不太搭。
“哥想喝酒？”秦穆敏锐的察觉到身边人情绪。
“没有，饮料也挺好的。”谢初时回神。
几大盘烤串被端出来。
就着香喷的调料和辣椒粉，秦穆要帮人把辣油用开水过一道，被谢初时阻止了。
他这个人对辣椒也是选择性的，烤肉吃重口一点的就没事。
大伙纷纷抢着吃，孜然粉的烟飘在桌子上。
中途秦穆去洗手间。
谢初时给人抢到串鸡胗，放在对方碗里。
不时有其他同学过来和他敬饮料，“来，学神，咱碰一杯。”
“哈哈，我早不是了，真学神在这里。”谢初时冲旁边努嘴。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年级第一是副班。
迎向大伙的目光，廖呈无奈，也站起来和他们碰碰。
坐下来又忍不住冲身边，“你以后还是多上点心，尤其是高三的保送生考试，对我们是个机会。”
“保不保送都一样。”谢初时看得开，饮料罐子和人一碰，“实在不行就高考，总能占一头的。”
廖呈目光顿一下，把杯中的东西一仰而尽
但就是这次后，饭桌气氛变得微妙，所有人都在讨论未来该上什么大学，怎么选专业。
秦穆再次回来时，手里端着个小碗。
糊糊状，小豆一样的米粒浮在上面。
谢初时不禁乐出声。
米酒？
小孩喝的吧。
秦穆不想让人喝凉啤，就用这个给人过过嘴瘾。
“趁热喝。”秦穆提醒道。
谢初时有些失笑，很给面子地喝一大口，捏了把身边人的后颈，“谢了。”
一顿饭后。
大家互相约定，等高考结束一定要再聚一次。
回家路上，仗着这里离家不远，谢初时非要拽人散步回去。
结果凉风吹过，从头到脚的一哆嗦。
秦穆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给人套上，开口道：“打个车吧。”这个点已经没公交了。
“没事。”谢初时吸吸鼻子。
刚才吃多了，他现在就想走路消食。
许是米酒喝得太快，他脑袋晕乎乎的，没像往常一样和人说话。
秦穆摸不准他在想什么，顺着刚才饭桌上的讨论，主动找话题，“哥应该很期待大学生活吧。”
“唔，其实还好。”
谢初时伸个懒腰，整个人放松下来，“大学生活和现在差不多，但是会自由一些。”
他边回忆边说，“像学生会、社团什么的，都不少，想过得丰富也容易，想躺也可以躺。”
“不过期末考试前还是得蹲图书馆的，不然绩点不达标，补考也是相当麻烦。”
秦穆一直在旁边认真听着，再开口时有些疑惑，“哥好像对大学生活很熟悉？”
谢初时打了个带着酒精的嗝，“当然了，你哥就算后来出了车祸，但好歹也读过一年大学，当然熟悉啦。”
车祸？大学？
秦穆怀疑这人是真醉了。
可他的语气又实在不像是开玩笑。
“哥，你读的是，哪所大学？”他试探问。
“不就是……”
汪——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
谢初时忽然回神。
等等。
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凉风拂过面颊，那点困意顿时去了大半。
而身边，一双漆黑的眼睛就这样盯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