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金钱能买来快乐,买来开心?买来原谅?
天真!
陆离把视线挪开,很硬气的道:“可笑!”
我可不是肤浅的人!
玄祐静静望着他。
神识钻进储物戒哗哗翻书。
书封上,烫着“人情世故”四个大金字。
然而他没怎么注意的犄角旮沓里,有蚊子腿细的几个:【恋爱技巧】
玄祐很快就找到类似案例了。
——人总是会心口不一,当他生气,拒绝跟你对视时,请耐心的、虔诚的、凄惨的说:“我错了,我不该”。
——人善于伪装却无法掩饰对金钱的渴望,若他置若罔闻,请翻翻钱袋。
玄祐心里有底了。
他立马说道:“我错了,我不该。”
陆离正吸鼻子呢,顺嘴问:“你错哪了?”
玄祐绞尽脑汁:“错就是……”
没早点把你抓去学习?
不行,这样说会把显得他很不近人情,因为笨蛋们都不爱学习。
他瞧着陆离,在凤凰夫妻的注视下,说道:“你说我错哪,我就错哪。”
旁边夫妻俩还以为玄祐要憋大招呢,结果就这?就这!
他俩瞠目结舌。
这还是那清心寡欲的老冰棍么?
怎么一股子人夫味啊……
陆离一口气堵上心头,擦了把脸。
“我让你自己找问题,没让你敷衍!”
三爷干巴巴道:“你不说我哪里错,我怎么改?”
“好了你一点错都没有!”
玄祐:“……”
他有些茫然的望着陆离黑乎乎的脸。
明明拳头可以解决的事,为什么要顺着对方……啊,是了,玄祐目光有些躲闪。
他误中春毒犯了那样的错,而陆离是无辜的……对凡人来说,那种事可随便不得!
扯扯对方袖子。
别生气了。
我没有错,你也没错。
夫妻俩:“……”
哇塞!
狗一样的三爷哎!
最后,陆离的火气被三锭金子铲平了。
他摸着鼓起来的荷包。
从赤贫到暴富又从赤贫到暴富……他的财路可真是一波三折啊。
陆离矜持的搓搓手。
失去蛋的痛瞬间变成苦涩的甜蜜,他稍微原谅了玄祐。
玄祐操心完抢蛋的崽子,又得操心凤凰夫妻。
两个苦主显然没打算放过陆离,正等他赔礼道歉呢,不然早跑没影了。
陆离抿了抿嘴,提前准备的三百字道歉稿还没来得及拿出来,玄祐已经和夫妻俩交涉上了。
“是我管教不严,才叫他做下这等蠢事,坏了二位的行程,耗费许多精力,我以后定当严加规训,叫他端正守礼。”
说着,又邀请夫妻俩去桃花洲小坐。
三爷千百年第一次邀请别人进岛,给够了面子,他们没拒绝。
夫妻俩早被陆离一通孩子气的操作搞得哭笑不得,本想骂两句就收场该干嘛干嘛去,没想到玄祐这个大地主竟然护崽,一番话既道了歉也回护了陆离,两边都稳下去了。
桃花洲的灵气比外面充沛,玄祐随手在屋前变幻出白玉桌椅,夫妻俩正襟坐下,感受着比外面更加充沛的灵力。
吃啥补啥,要是把蛋放在岛上孵化,小崽崽的资质绝对赢在起跑线上。
可惜陆离不是自己人,但凡沾了点亲故,就能托个人情,把小崽崽养在桃花洲了。
两人暗自惋惜。
玄祐从桃花林里刨出一坛酒作为赔礼。
酒坛子还未打开,香气便扑面而来,桃花洲独家出品,自然不是凡物。
两口子见多识广,一闻便知道这灵酒用料不俗,且藏了不下百年,闻着味儿就觉得浑身舒畅不已,是真正的神品。
“嗨,这么珍贵的东西,三爷忒见外了,要不得要不得……”
夫妻俩说不用不用,玄祐不容置疑的把酒塞去,他俩抱着酒坛子喜滋滋走了。
偷蛋好啊,要不是做鸟要矜持,都想叫陆离再偷一次了。
陆离细嗅着空气中尚未退散的酒香,望着松软的桃林地面,眼睛一闪一闪的。
玄祐捏了个净身术丢来,这才把焕然一新的崽子拎上二楼。
陆离满脑子酒。
“还有几难?”玄祐问道。
陆离伸出三根手指。
纤长白皙的手指尖泛着诱人的粉色,指节弯曲,晶莹饱满的指甲带着小月牙。
玄祐收回视线,垂眸。
少年身上有股淡淡甜香。
因为并排坐着,身上的温热好似渗透了他半边衣袖,几乎贴上了皮肤。
他往旁边挪开些。
又挪开些。
陆离原本只占了一小块地方,现在,他都能在自己的位置上打滚了!
他懒散的趴在矮几上,提笔画字。
男人似乎叹了一声,他没精打采的瞧过去,对方正望着他。
“陆离。”
“在呢。”
“坐好。”
陆离当没听到,对方又捏他后颈皮,把他上半身抻起来。
然而有的人不是坐端正了就能变成好学生,眼睛盯着课本,人坐在身边,魂在天外。
玄祐没教新字,仍旧和前几天学的那点知识量较劲,陆离出了会儿神又学一会儿,学一会儿又忘一会儿。
他觉得,陆离是真笨,天道也是真会为难人,这样的小傻瓜几时才能成神?
他说道:“太慢。”
陆离其实也挺着急的。
可他就是学不会,有什么办法!
而且这天书十分邪乎,他看着就犯晕,能照葫芦画瓢的写几个,就很了不起了!
玄祐脑子里揣着一本“学霸速成”法,面前摆着儿童教材,旁边有个不开窍的傻瓜。
偏生这傻瓜还很会找茬,不知死活的说道:“学不会,大不了不当灵王。”
当二杆子。
玄祐在他眉心弹了一下:“由不得你。”
反正都学不会,不妨先看看其他的,说不定误打误撞,就把小崽子的学习热情激发出来了呢?
并指贴住陆离眉心,把灵王传承吨吨灌去。
他只灌了一半,但对目前的陆离来说,这半传承无异于让幼儿园学字的小布丁,听英语专八!
陆离瞬间眩晕,云里雾里。
玄祐忽然与他额头相抵,不知这个举动背后有什么玄机,他不晕了,也听懂了。
传到陆离脑子里的画面,是身穿玄金色王袍,手执神杖行走天地间,向混沌虚空搬布法令的玄祐。
他说:“羲和东升西降,望舒为辅,一阴一阳,轮转不息。”
于是,有了太阳月亮。
他说:“清浊当分,清者为天,浊者为地。”
于是就有了天地。
日月星辰从无到有,荒凉大地在他的诏令下,逐渐变成万类霜天竞自由的大千世界。
神灵立在灵山之巅,右手为日,左手为月,无形的法则遍布在风雨雷电和山峦众生之间,万物在他的注视下生老病死。
陆离目光不自觉追随着玄金色王袍的男人。
那人脚踩昼夜,手举阴阳,黑曜石般的双眸微垂,半是怜悯半绝情。
他久久没能回神,直到额头一松,对方端然正坐,望向他的目光似与画面中的人略有差入。
这样的神明怎么会入魔,落得个被人亵玩的结局?
陆离捏了捏手:“玄祐,那些话,能再念一遍给我听么?”
玄祐:“哪句?”
“与天地同寿那句。”
他想听哪句玄祐就念哪句
陆离像牙牙学语的一岁小儿,艰难的跟在玄祐后面一字一字的念,他手也没闲着,把这些字音用通行文字写下来,一条条做好从一到百做好记号。
写了满页纸,搁下笔:“你既然是灵王,为什么要在这里待三千年啊?”
是真的被魔气污染了?
玄祐眼神一顿,没回答。
他也在寻找答案。
或许等陆离成为灵王后,他就知道了。
“刚才的字,记住了?”
陆离悻悻的抓起笔。
从这天起,他过上了两点一线的生活。
早上在学堂教书,中午去桃花洲学字,摸摸传承的门槛,看看玄祐对天地搬来弄去的牛皮场面,打打鸡血。
鸡血让他热泪盈眶。
鸡血让他打鱼晒网。
忙活了半个月,他只记住一百个字。
还经常写混,读错。
玄祐头疼的闭了闭眼。
累。
劳逸结合,今天师徒俩决定放假,也放过彼此。
玄祐照旧是不爱出门,盘坐在蒲团上侍弄棋盘。
陆离窝在旁边,抱着白子盒艰难的跟对方博弈。
他以前没下过棋,了解基本规则后匆匆上阵,然后被虐得体无完肤。
最多不超过十招,他就被杀得满盘皆输。
陆离越挫越勇:“再来!”
玄祐嘴角微勾。
“你笑?”
小崽子恶声恶气的,瞪着他:“换子!我要用黑的!”
好,换子。
三招。
“啊!”陆离抓着玄祐肩膀哐哐撞上去。
好失败!
我岂是这等菜鸡!
我不服!
玄祐稳如老狗,淡淡扫了陆离一眼,抓起一只爪子。
陆离不解地望着相扣的手:“这是干嘛?”
“智慧,借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