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我堂堂一个皇子【完结】>第3章 真香!

  萧见琛偏爱看那些异闻怪志的话本子,听陆繁这么一说,他眼前立刻浮现那大祭司趴在别人身上吸食精气的画面。

  没吸两口,底下那人便变成了干巴巴的尸首,再吸几口,连皮肉都荡然无存,只剩森森白骨。

  萧见琛哆嗦了两下,将二蛋抱得更紧,开始交代后事,“陆繁,如果哪天我被他吸死了,你就带着二蛋逃回大燕去,有我手书,父皇母后定能护你陆家周全。”

  因这两句话,陆繁瞬间红了眼圈,胸腔中一颗忠心赤胆熊熊燃烧,他“唰”地一下将刀从刀鞘中拔出来,高高举过头顶。

  “殿下!他若要吸殿下精气,必先问过我手中这把刀!”

  二道门外,沈碎溪停下匆忙的脚步,向身边的人问道:“他们这是说什么呢?怎么还舞上了?”

  王文才想了想,道:“他们说祭司大人是妖精,若夫人精尽而亡,狗就逃回大燕送信。”

  “……”沈碎溪嗤笑一声,“他若真是妖精,何至于因为一个大燕就变成这副模样?”

  王文才连连称是。

  “走,我们过去瞧瞧。”沈碎溪眸子一沉,故意放重脚步,率先走进去。

  “殿下!臣的刀法出神入化,屡屡得陛下称赞,若有人想动殿下,臣就——”高昂的话一下憋在胸间,陆繁停下手中动作,眼睛直愣愣盯着门口,话也开始结巴。

  “臣就、臣就、就……”

  萧见琛朝门外看去,那里站着一个苗疆人,他身着青色短褂,黑裙拖地,水红色长带缠出一截细腰,萧见琛仔细打量,腰带上绣的居然是各种喊不上名字的虫豸。

  沈碎溪上前,学着汉人的模样懒洋洋行了一礼,“听闻夫人受惊,特意过来瞧瞧,祭司大人没什么大碍,明日一早便能回来,夫人不必担心,先休息就是。”

  一举一动之间,手腕处的银镯和耳边垂下的耳饰都发出清脆声响,他笑时狭长的眼睛眯起,殷红的唇缝贝齿微露,丝毫不吝啬那一身风情。

  像只狐狸。

  陆繁这样想着,眼睛盯在沈碎溪侧脸,半天挪不开。

  萧见琛压根不担心,他巴不得那吸人精气的大祭司天天生病,最好是病得下不来床,又吊着一口气死不了。

  “夫人没事我就放心了,不过……”沈碎溪话头一顿,天生含情的眼睛转向一旁还举着刀的陆繁身上。

  “一个外男,这么晚还跟夫人待在一起,是不是不太合适。”

  王文才自信满满译说:“夫人已经嫁作他妇,便要恪守妇道,你跟夫人不能待在一起,有逾墙窥隙之疑,会被浸猪笼。”

  萧见琛:“……”

  沈碎溪往陆繁胯间瞥了一眼,笑意更满,“我听说,汉人进宫伺候前,都会去根,以绝后患。”

  王文才做了个切菜的动作,“伺候夫人也行,先去根!”

  陆繁居然看懂了,他胯下一疼,忽得夹紧双腿。

  见自己的人被欺负,萧见琛不干了,他直接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看着两人,“我带来的人,就不劳烦两位费心了,有什么话,等祭司大人醒了再说也不迟。”

  沈碎溪看看萧见琛,又看看陆繁,眼波几番流转后,才笑着点头,“那就等大人醒了再说。”

  说罢带着王文才离开。

  陆繁一直盯着沈碎溪离开的方向,那里早已没人,可他却越看越痴。

  “你看什么呢?”萧见琛喊他。

  陆繁回头,双颊飞红,支支吾吾开口:“殿下,他们苗疆人,都这么好看么?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萧见琛恨铁不成钢:“他们苗疆人都是吸精气的妖精,一会儿就把你吸成人干!”

  陆繁立刻反应过来,朝天举起三根手指,“殿下,我一时间被迷了眼,以后不会了,我发誓!”

  萧见琛这才放心,朝陆繁挥挥手,“你去吧,我要睡了。”

  他侧躺在床上,往窗外瞟了一眼,还睡什么,天边都已变得蒙蒙亮。

  一直到午时,花酌枝才悠悠转醒,他已褪去满身老态,模样比之前还水灵,肤若凝脂,杏眼卧蚕,眼珠像一对紫葡萄,闪着灵动的光。

  “已恢复差不多,要镜子么?”尽职尽责守在一旁的沈碎溪问道。

  “碎溪。”

  “嗯?”

  花酌枝嘴唇张了几张,眉间愁出一个浅浅的痕迹,“他好像……不愿嫁我。”

  他原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一场空欢喜。

  “他岂止是不愿嫁你,他还怕你,说你是妖精呢。”沈碎溪上前将人扶坐起来,递上一身绛红色常服,趁花酌枝穿衣服的空,将昨夜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那我之前做的准备岂不是全都白费,我差人新画的春宫图就快要画完了。”花酌枝有些苦恼。

  萧见琛还未嫁来之前,他就已经把床上那些事学了个透彻,春宫图都翻烂好几本,几乎天天缠着沈碎溪打听那点东西。

  沈碎溪勾唇一笑,“我教你那些,没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你尽管去试。”

  “我不敢,我怕他见了我就要逃。”

  说完,花酌枝边系腰带边走到柜子前,他从自己的小屉中拨弄来拨弄去,最终选了一对做工精致的桃花晶石耳坠,偏头戴好耳坠,他又拽了两根绳子咬在嘴中,在耳后编出两个细细的麻花辫。

  收拾好自己,他带着沈碎溪往外走去,自言自语,“醉眠的果儿是不是熟了,我去将头一茬摘了,送给他吃。”

  “……”沈碎溪叹了口气:“方才我说的,你都没听见么?你为他穿汉人的婚服,走汉人的礼制,建汉人的宫殿,处处迁就他,他却视你为精怪,你何至于此?”

  花酌枝背起自己亲手织的小挎包,眼睛忽闪忽闪地,“听见了,碎溪,你个子高,待会儿帮我摘最顶上那个可以吗?”

  最顶上那个最甜。

  沈碎溪选择闭嘴。

  醉眠是南疆才有的果树,吃上一颗,犹如饮下一坛上好美酒,届时浑身气血翻涌,脱胎换骨,好不自在,时常服用,可延年益寿,永葆青春。

  花酌枝的名字,便取自这棵醉眠树。

  “灵泽沥沥花酌枝,金乌啼啼醉亦眠。”

  初春时小雨纷纷,醉眠花触雨而开,酒香绕枝,夏末时艳阳高照,醉眠成果,连金乌吃下都连连鸣啼,直至醉倒过去。

  “碎溪,就那颗吧。”花酌枝踮起脚尖,手指指向最高处那根枝条,上头坠着一颗又大又红的果子。

  沈碎溪认命,一跃而起,将花酌枝指的那颗果子精准摘下。

  花酌枝把果子塞进小挎包里,又指向另外一颗,“那颗也要。”

  沈碎溪:“不若你让他来同你一起摘,他比我高一些,不必跳起就能摘下。”

  “这样不好吧。”花酌枝十分诚恳回道:“摘果子实在是太累了。”

  沈碎溪:“……”

  他又跳起来,直接将那根枝条压到花酌枝跟前。

  花酌枝眼睛笑成月牙,一边说着谢谢,一边将这条枝上的几颗果子尽数摘去。

  “可以了,就这些吧,吃多了要醉的。”他拍拍小挎包,心满意足,准备回去。

  与此同时,萧见琛刚刚睡醒,正准备吃早饭。

  看着一桌子奇奇怪怪的吃食,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指着其中一盘询问,“这枯草上一滩绿油油的是什么?”

  王文才尽职尽责解释道:“此乃棉菜粑。”

  萧见琛和陆繁异口同声问道:“什么把?”

  “棉菜粑,外皮由糯米攒制而成,其中馅料为腌棉菜,吃起来软糯清香,回味无穷。”

  “那这个呢?”萧见琛又指了指像是点心的东西。

  “此乃花饼,是——”

  “知道了知道了,花做的饼子。”萧见琛打断王文才,然后撇了撇嘴,“怎么都这么素,谁要吃菜啊,本殿下要吃肉。”

  “肉?”王文才想了想,将最中央那个小瓦罐推至萧见琛跟前,“此乃苗疆宴请宾客的主菜。”

  一听是这么隆重的菜,萧见琛跟陆繁都好奇地伸过脑袋去。

  “瞧……”王文才缓缓掀开瓦罐的盖子,里头是一罐乳白的汤,汤面之上,露着几只蝎尾和不知什么东西的爪子。

  萧见琛头皮一阵发麻,身子僵住,再看陆繁,如避大难般连连倒退几步,险些绊倒在地。

  “这、这是……”

  王文才洋洋得意,摇头晃脑地,“此乃五毒汤,由全蝎,蟾酥,守宫,百足虫,五步蛇熬制而成,有祛风退湿,活络化瘀之效……”

  他越说声音越大,语句逐渐高亢,“喝起来更是甘旨肥浓!令人食指大动,欲罢不——”

  “呕——”

  只听见两声,萧见琛同陆繁一同冲出去,趴在吊脚小楼的栏杆处干呕了半天,直到闻见似有若无的酒香才缓过来。

  “夫人,夫人……”王文才端着瓦罐追上来,“这可是好东西啊!夫人要趁热喝!”

  “拿远些!”萧见琛大声吼道,后背紧紧贴在栏杆上,半个身子几乎掉出去。

  “好,好。”王文才脸色愈发难看,捧着瓦罐一步步后退。

  等人跟五毒汤都走出几米远,萧见琛才慢慢放松下来。

  “咕噜……”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陆繁一眼,陆繁十分识趣:“殿下,是我的肚子在叫,我饿了。”

  萧见琛摸了摸腹部,小声道:“我也饿了。”

  陆繁转头,朝王文才狠狠控诉:“你们南疆果真野蛮!居然以虫做汤,简直荒唐!那汤喝下去岂不是要去半条命!”

  王文才有苦说不出,只能不断强调,“这是好东西,这是好东西啊!”

  萧见琛自然是不信的,他瞪了王文才一眼,“你们是不是故意给本殿下吃虫子,若真是好东西,你先喝一口给本殿下看看!”

  王文才二话不说,捧起瓦罐,“咕咚咕咚”,半罐汤直接下了肚。

  萧见琛,陆繁:“……”

  王文才:“嗝——”

  “滚滚滚!呕——”萧见琛胳膊不断挥舞着,将王文才赶走后,同陆繁趴在一处干呕。

  呕着呕着,陆繁眼泪汪汪劝道:“殿下,我肚中空空,吐都吐不出,那粑粑跟饼子看上去能吃,不如我们吃点,先果腹也好。”

  谁知萧见琛情绪十分激动,他高高抬起胳膊,在空中指指点点,“我萧见琛就是饿死,死外面,从这跳下去,也绝不会吃他们一点东西!”

  说罢一低头,同楼下摘果子回来的花酌枝对视在一起。

  “扑通!”

  萧见琛愣了半晌,他缓缓收回胳膊,手指死死按在胸前,那里像是装了什么奇巧机关,自见了下头的人,就跳的一发不可收拾。

  花酌枝已经在这儿听了许久,可当萧见琛真的朝他看来时,他又慌慌张张躲闪开目光。

  这时沈碎溪也从树林中钻出,他弯腰擦去鞋尖的脏泥,直起身时也发现站在二楼的主仆二人。

  他笑笑,走到花酌枝身边,抬头同萧见琛打招呼,“夫人好雅致,可是在看风景?”

  没有王文才译说,萧见琛压根听不懂苗疆话,他干咳一声,鸡同鸭讲道:“你们吃了没?”

  说完,那眼神直勾勾盯在花酌枝身上,喉咙里像是搁了个火炉,烫得他嗓子眼又紧又干。

  花酌枝则一言不发,手指头不自在地搅弄着挎包的带子,耳垂泛着粉色,几乎同他的耳饰融为一体。

  而陆繁的眼睛也时不时往沈碎溪脸上瞄,瞄一眼便控制着自己挪开,挪开后又不争气地再瞄一眼。

  对于两个人这样的眼神,沈碎溪十分熟悉,他了然笑笑,同花酌枝道:“看他这样子,还是钟情你的。”

  花酌枝不敢抬头看,用苗疆话问道:“不是请了汉人的厨子么?怎么不做他爱吃的菜色?”

  “那厨子昨夜里着了凉,今日下不来床。”

  花酌枝埋怨:“那也不能做五毒汤,又把他吓到了。”

  两个人在下头叽里呱啦半天,萧见琛一句都听不懂,看了半天,他突然朝陆繁问道:“陆繁,右边那个是谁来着?”

  陆繁壮实的身子扭扭捏捏地,像个大姑娘,“据说是大祭司的右护法。”

  萧见琛重新看向花酌枝,几乎是肯定,“那左边那个就是左护法了。”

  下头唯一能听懂汉话的花酌枝一愣。

  萧见琛这话什么意思?竟不识得他么?

  想起昨晚种种,他才渐渐明白,萧见琛似乎是真的不记得他了,要不然也不会问出“今年贵庚”这种话。

  想到这里,花酌枝大着胆子朝上看去,他聪明得很,他能从萧见琛的眼睛中看出不一样的东西,那是跟昨晚截然不同的态度。

  ——萧见琛喜欢现在的他。

  沈碎溪也听不懂汉话,他凑近了问,“他们两个说的什么?”

  花酌枝心情瞬间明朗起来,他转头冲沈碎溪狡黠一笑,用苗疆话回道:“他以为我是大祭司的左护法。”

  沈碎溪:“……”

  再转过身时,花酌枝自信不少,他向前一步,朝萧见琛招招手,示意他下来。

  萧见琛受宠若惊,他左右看看,而后指向自己的胸膛,问了句,“我?”

  花酌枝点点头。

  萧见琛连犹豫都没犹豫,转身往楼下奔去,跑到一楼路过王文才,还不忘指挥一句,“把这瓦罐丢远点!”

  王文才十分憋屈,可不敢不听,真的将瓦罐从窗户里丢了出去。

  这边陆繁追着萧见琛出来时,花酌枝已经洗好了一盘果子,他将果子递到萧见琛跟前,做了个吃东西的姿势。

  萧见琛心领神会,“给我吃的?”

  花酌枝又点点头。

  萧见琛这会儿也不嫌弃果子素,直接拿起一个囫囵吞下,而后连连夸赞,“唇齿留香,甘之如饴!”

  “殿下。”

  这时身后陆繁突然拽了拽萧见琛的袖子,却被萧见琛一把甩开。

  “做什么?”

  “殿下……”陆繁又凑上来,咽了咽口水,“也给我吃一个呗。”

  萧见琛不情不愿挑了个最小的递给陆繁。

  也不知是那果子还是人,萧见琛总嗅见一股酒香,一连吃了五六个后,已然变得面色潮红。

  见状,花酌枝将他拦下,摇了摇头,说了句听不懂的苗疆话。

  这时王文才适时凑上来译说,“不能再吃了,吃多了会醉。”

  萧见琛说了句“好”,听话地不再吃。

  这时花酌枝又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竹筒,竹盖一开,茶香四溢,他将茶倒出两杯,分别递给萧见琛跟陆繁。

  萧见琛轻呷一口,陶醉地闭上眼睛,再次夸赞,“沁人心脾,回味无穷,真香!”

  “殿下。”陆繁慌张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殿下,你看这里头,不会也是虫子吧?”

  萧见琛身子一僵,他睁开眼,随着陆繁的手指看去,只见褐色茶水中飘着几粒黑色蚁虫模样的东西。

  没等萧见琛问,王文才抢先解释,“夫人放心,这可不是虫子!”

  萧见琛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王文才又开始摇头晃脑,“此乃虫茶,由螟虫幼虫的粪便炒制而成,有止渴提神,健脾养胃之效!”

  萧见琛:“???”

  【作者有话说】

  五毒汤其实是中药嗷!虫茶现在也比较出名的,据说加多宝凉茶里面也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