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沾染了沈清淮独有的气味, 江珩回头去看沈清淮,却见对方正搜得仔细,丝毫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

  经过变化之后, 房间变成了旧式的客厅。

  原本等身镜的位置变成了神台, 神台上摆放着一尊土神像,认不清是什么神。

  沈清淮在神台前研究,看着面前许久没人打理的供桌, 忽而伸手将土神像拿了下来。

  供桌上灰积了一层,但神像却要干净许多, 沈清淮翻看神像时, 果然在它背后发现了血迹。

  “这一家人矛盾不小。”

  小小的一户人家里能出现这么多处血迹, 看样子并没有那么简单。

  沈清淮放下神像, 转头往别的地方察看。

  对方没有回头,江珩只好调整心思, 专注手头的事。

  他打开橱柜, 里头堆叠了许多碗筷, 但其中大部分的碗碟都不是完整的,不是碎成两半, 就是碎成了瓷片, 看起来像是经过了一场大战。

  破碎的碗碟仍就收起来不舍得扔, 在江珩看来还能理解, 但若换作沈清淮,估计会困惑吧。

  他没忍住再次回头, 却见沈清淮已经不在神台前, 走到了另一边, 离自己更远的角落。

  “……”

  江珩决定不和沈清淮说话了,谁先开口谁没种!

  他转头, 开始在橱柜里翻找,随手把瓷片取出来扔在一旁,发出不小的动静。

  另一边的沈清淮听出了他的不满,勾了勾嘴角,还是没有理他。

  客厅里的瓶瓶罐罐不少,大多都是空的,积满了灰尘,在角落里更是堆了一些两米高的破烂木板,堆出一个小角落。

  沈清淮望了几眼罐子就没再管了,转而把目光落在角落里的绿皮柜子上。

  说是绿皮柜子也不准确,因为这柜子的门在顶上而不在侧面,也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沈清淮走上前,指腹顶住柜门,用力往上一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咳咳……”

  沈清淮被冷气呛到,边咳嗽边往后退,没退几步后背忽然撞上一个坚硬的物体,回头一看,见江珩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身后。

  “出什么事了?”

  江珩一眼就望见了冰箱里的尸体。

  沈清淮左手握拳抵在唇边,右手攀住江珩结实的手臂。

  “怎么样,没事吧?”江珩扶住他的肩膀,目光紧紧地盯着他:“你碰到那具尸体了?尸体有毒?感觉哪里不舒服?”

  沈清淮微微皱眉,缓了口气,轻轻说了一句:“呛到了。”

  江珩不禁松了口气。

  “怎么这么不小心?”

  被冷气呛到这种事,江珩是无论如何想象不到会发生在沈清淮身上。

  “我又不知道那是冰箱。”

  沈清淮抬眼看向他,眼中泛着水光。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偏偏就是这幅无事的模样加上这眼神,看得江珩心头一紧。

  “怎么这么委屈……”

  江珩又开始怀疑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沈清淮家境殷实,见识的都是最时新前沿的东西,不认识这类老式冰箱也很正常,倒是自己,明明知道他公子哥娇生惯养,还在怪他自己不小心。

  ……真是混蛋!

  “你退后,我来。”

  江珩将沈清淮拉到身后,自己走上前去看冰箱里的尸体。

  一看,竟然是个熟面孔。

  “新贵的尸体被人塞进了冰箱,难怪那么僵硬。”

  冰箱不大,只有横竖约半米的大小,新贵的尸体是整个折断了四肢叠放在身前,整个团成一团填满了冰箱。

  尸体被冻得僵硬,两只手紧紧贴在腹部。

  和之前偷走手机时的动作完全一致。

  沈清淮凑上前想掰开尸体的眼睛,被江珩及时制止:“他被冻得坚硬,除非用上工具。”

  “藏在冰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沈清淮道:“这么下得去手,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江珩低头沉吟:“那张撕碎的结婚证。”

  “是他妻子干的。”沈清淮看向江珩,眼中透露着疑虑。

  “或许有隐情。”江珩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从橱柜里发现的,一张手绘的离婚证。”

  沈清淮很好奇他的口袋里到底藏了多少线索。

  “很粗糙,都是同一个人的字迹,并且那些字看上去像是画的。”

  江珩正说着,沈清淮忽然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口袋,他愣了愣。

  “嗯,你接着说。”

  沈清淮在口袋里没摸到东西,但隔着薄薄衣料,摸到坚实且富有弹性的肌肉,忍不住摸了一遍,又用手指按了按,夹起一块肉捏了捏。

  “……”

  江珩眼神变得复杂,抓住那只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所以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

  “会不会是因为那份协议。”沈清淮收回了手,分析道:“新贵卖女换钱,凤仙不同意,于是新仇旧恨并起。”

  “既然已经杀了新贵,为什么孩子也死了?铁钳上的血又是谁的?”江珩觉得还有些事没捋清。

  沈清淮点头:“只能从那鬼婴身上找答案了,得把它引出来”

  “我有办法。”江珩于是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沈清淮没有眨眼,看着墨黑的树枝从江珩的领口底下长了出来,伸向冰箱,将硬得像石头的尸体拿出来放到地面上。

  “你的法器。”沈清淮好奇地盯着江珩的胸口,红梅树枝将衣领推到了肩侧,露出江珩明晃晃的胸肌。

  “它可以固定在任何地方。”

  江珩收了红梅树,重新变回刺绣图案,沈清淮这才看清那刺绣图案原先在睡衣内侧,在江珩的控制下慢慢挪到了外侧。

  沈清淮挑了挑眉。

  江珩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放在外面,看起来不是很合适。”

  一个略带古典气息的刺绣,出现在现代条纹睡衣上会显得很突兀。

  沈清淮点点头,盯着他的胸肌微笑:“你对穿搭也很有见解。”

  “略懂一些。”江珩摸了摸鼻子,抬头望天。

  想起家里挂着的两套衣服,江珩开始幻想起自己穿上它们之后,沈清淮会是怎样的反应,他会不会喜欢……

  他想着想着,沈清淮忽然向自己靠近,一双手抬起,摸上自己敞开的衣领。

  江珩立即回神。

  那双微温的手将偏向一边衣领移正,随后顺着后领缓缓抚下,一点点抚平褶皱。

  指尖有意无意蹭过他的锁骨,江珩喉结难以自禁地滚了一下。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就这么摆着引它出来?”

  为了看清褶皱,沈清淮靠得很近,江珩低头就能闻到他身上的冷香,对方说话时的气息蹭在脖颈间,痒得他心颤了好几下。

  “嗯,鬼婴一直在客厅不愿离去,可能就是在找他。”江珩的嗓子发干,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整理好衣领后,沈清淮并没有马上离开,手指顺着他的胸口往下,一路滑到刺绣前,再轻轻滑落。

  “你对我的法器,很感兴趣?”江珩注意到沈清淮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胸口。

  沈清淮神情不变,坦然道:“不,我对你的胸肌感兴趣。”

  “……大可不必这么诚恳。”江珩脸色一红,仿佛自己没穿衣服似的。

  沈清淮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你平时应该经常锻炼吧,这种程度的肌肉可不是随便就能练出来的。”

  “每天都练一个小时。”

  “难怪练得这么好看,形状、大小都刚刚好。”

  江珩很想让沈清淮别说了,他有些受不了这么直白的赞美。

  “不过也有部分天生的因素,像我即便每天锻炼,也不会有这样的效果。”沈清淮失落道。

  他的身材偏瘦,有肉但只有一层薄肌,虽然看着线条很美,但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总归喜欢自己变得再强悍一些。

  江珩不同意沈清淮的观点,他觉得沈清淮这个样子就已经很完美,于是顶着发烫的脸,硬是说出了口:“你也很好看。”

  沈清淮闻言睁大了眼,似是有些不信:“真的?”

  他的脸近在咫尺,江珩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嗯,真的。”

  沈清淮笑了笑:“可你都没见过,怎么知道真的好看?”

  “……”

  江珩被哽住了,脸上彻底红成了火烧云。

  “对不起。”

  他哑着嗓子向沈清淮坦白道。

  沈清淮听着他的解释,一边看着他熟透了的脸。

  江珩原本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谁成想提前被他套了出来,江珩已经做好了坦白后被人扇一巴掌的准备:“你打我骂我都行。”

  平白被人看了,沈清淮不可能不生气,江珩只求能让他出了这口气。

  他站着一动不动,但见沈清淮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两根手指夹起一块脸肉,神情严肃,命令道:“不准说出去。”

  “好。”

  江珩毫不犹豫点头,乖乖任由沈清淮捏自己脸。

  他等着沈清淮提出第二个要求,但对方捏了会儿自己的脸后就松开了,没再说什么。

  江珩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充满探究。

  “没了?”

  沈清淮回过头看他,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了什么。

  江珩侧首去听,沈清淮随即凑到他耳边,微微张口,声音顿挫有致:“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新贵的尸体在地上慢慢融化,鬼婴嗅到了气味从暗处爬了出来,猛地窜到尸体上,指甲深深嵌入。

  它张着小小的血口,看见面前居然还站着两个人。

  其中长发的人背对自己,另一个在他面前的人,正好看向自己,一双眼闪着光,似乎听到了什么令人血脉贲张的话。

  鬼婴不理解,鬼婴歪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