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皇宫内,最华贵的地方不是龙寝殿,也不是凤栖宫,而是太后居住的太极殿。
宫殿仿佛是用金子堆成的,各种奇珍异宝被随意地摆在桌子上柜子上,连窗边的帘子都是西域进贡来的上等丝绸。
撇下身后装备森严的禁林卫,百里炎走上前拿起桌上的小玩意儿,放在手里摆弄一番,开口道:“太后这儿果然好东西多,常言道后宫多财色,古人说的不错。”
“百,里,炎!”居于高座的女人狠狠地咬着牙,每个字仿佛都是在嘴里用力嚼碎了才吐出来,往日里精致的容颜此刻分外狰狞,“早知道当初就该杀了你!”
“世上哪有什么早知道,”百里炎眼底一片阴霾,冷淡地说,“如果父皇早知道你的蛇蝎心肠,岂能容你登上凤位。”
太后抓紧了凤座的扶手,眼前的人不再像印象里虚弱的模样,身后更是有成百的禁林卫,数十年的皇宫生存经验告诉她自己,今日在劫难逃。
“你若是敢杀了我,醇儿一定不会放过你!”
闻言,百里炎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百里醇?那也得让他能活着回来。”
太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惨白,之前强撑的气质陡然去了一干二净:“你、你说什么?”
“太后莫不是聋了?朕受太后管教这么多年,等得可不就是这一刻,”百里炎放下手里的东西,轻声说,“朕现在做的,不过是把太后曾经教给朕的再一一还回去而已。”
太后瞪着眼睛望着他,像是过了好半天才明白他说了什么话一般,胸口急促地起伏两下,颤巍巍抬起手,昔日经过仔细打理的红色长指甲遥遥地指着百里炎,半响,她发出一声不似人言的惨叫:“我要杀了你——!”
“皇上,庞将军带人包围了皇宫,”一个侍卫走上前,附在百里炎耳侧说,“要我们放了太后。”
百里炎眼色暗了暗,低声说:“程将军在外带兵,李侍卫防守宫门,里应外合,将太后余党清除。”
“是,皇上。”
太后斜在贵妃榻上,忽然惨惨笑出声:“是哀家大意了,居然败在了你这个小崽子身上,百里炎,你以为你会得善终么……”
她的兵力被百里醇带走一半,不然也不至于落得现在的下场。
“朕还年轻,坐拥大好河山,”百里炎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朕将会创造辉煌,记入史册。朕不会杀你,朕只会让你好好尝尝这些年的苦楚,”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发冷了,眼里带了丝令人胆寒的幽黑,“慢慢享受这一切吧。”
太后死死地盯着他,半响低笑两声,抬手掰了手腕上的镯子丢在地上,落地声响起的一瞬间,忽然从屋顶上吊下来几个身着黑衣身手矫健的人。
百里炎眼睛一眯,对于太后身边有影卫这件事他并不奇怪。身后的侍卫快步向前将他护在身后,百里炎被几人围着,冷哼一声:“困兽犹斗。”
太后指着百里炎,尖声叫道:“杀了他!”
她的话音一落,黑衣影卫立刻有了行动,只见几道残影掠过,空气中寒光一闪,几个来不及躲避的禁林卫被击中胳膊,当即流血不止。
“保护皇上!”
百里炎后退两步,高声道:“拿下他们!”
禁林卫也不是吃素的,提着刀便赢了上去,一时间刀光剑影,只能听见噔噔锵锵的撞击声。
“皇上先出去,”一个侍卫退到百里炎身前,快速道,“这几个影卫身形极快,我们人数虽多但远不如他们灵活,臣等一时难以将其拿下,恐威胁到皇上安危。”
百里炎脸色沉下来,点点头,转身向外走去。
在他跨出门的那一刻,一个倒在门口的宫女忽然爬起身,袖口寒光一闪,朝着百里炎便扑了过来。
“皇上!”
百里炎瞳孔一缩,只觉得眼角寒芒刺目,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他眼睁睁地看着一把匕首朝着自己心口扎来,身体却像灌了铅一般,完全来不及反应。
“百里炎!”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忽然扑过来,生生将百里炎推开。
宫女再想改变刀子的轨迹也来不及,泛着冷光的利刃便直直地插进那人的身体里。
百里炎被推了一个趔趄,待他站稳扭头看过去,看清了来人是谁的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嗡地一声,接着一片空白,什么也不剩了。
“锦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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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锦川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像一个幽灵一般漂浮着,享受着上帝视角。
那是在一间小别墅里。
纪锦川茫然地走了两步,来到一个房间。房间装饰以暖色调为主,非常温馨,让他有种淡淡的熟悉感。
房间里有个男孩儿,纪锦川低头看看他,那模样不过十七八岁大,很白净,很漂亮的一个男孩,微卷的头发蓬松着,本是乖巧的打扮,但男孩脸上透着一股冷漠,一双猫儿眼什么神色也没有,直直地盯着怀里的兔子,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的毛儿。
“宝川,”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走进来,“来人了也不知道下来看看。”
被叫做“宝川”的少年扭头去看她,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女人尴尬地笑了笑,扯过男子的袖子说:“这孩子……这是你王姨家的哥哥,叫沈哥就行。”
男人冲少年笑了一下:“宝川,你好,我叫沈宁远。”
“你们俩先聊聊,小沈啊,宝川不爱说话,你好好开导开导他。”
“好的阿姨,交给我吧。”
女人又说了几句就离开了,房间里便只剩了男人和少年两人。
男人盯了宝川一会儿,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宝川,这是你的兔子?”
“……嗯。”
“真可爱。”说这话时,男人的目光是落在少年脸上的。
“嗯。”
“小兔子叫什么名字?”
“兔子。”
沈宁远愣了一下:“兔子?”
他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原来它就叫兔子啊,这个名字……嗯,很新奇。”
宝川没理他。
被人晾了一会儿,沈宁远忍不住伸出手,把兔子抢到了自己手里:“我也要玩兔子。”
少年只是一顿,居然只是点点头,就这样把兔子让了出去。他低下头,开始玩手指。
“啊,没意思。”沈宁远把兔子放下,抬手又去摸他脸,“宝川皮肤真好啊,用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沐浴露又不是用来洗脸的……纪锦川有点看不下去这男人“猥亵”少年的情景,他小声嘀咕一句:“宝川?宝川不是我的名字么?”
他话音一落,底下的两个人忽然抬起头,目光直勾勾地朝他看过来。
纪锦川被盯得一个激灵,吓醒了。
还没睁眼,他便嗅到了一股熏香,接着就是肚皮上传来的难以忍受的疼痛。
“唔……”
耳边忽然传来“当啷!”一声,像是椅子或什么东西倒了,紧接着脚步声响起,一个人带着些许的寒气扑了过来。
“锦川,锦川,你醒了?”
纪锦川挣开眼睛,入目是一张熟悉的面庞。
百里炎像是变了个人,两眼发红,神色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恐慌。他紧握着纪锦川的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
纪锦川抽抽鼻子,低低地“嗯”了一声。
百里炎长长地出了口气,身体一软倒在床上,他小心地抱住纪锦川,哑声道:“你要吓死我了……”
“这话应该我对皇上说才是,”纪锦川一说话,顿时觉得嗓子干渴极了,他咳嗽两声,小声说,“太后怎么样了?”
“死了。”
“……死了?”
“朕亲手杀的,”百里炎摩挲着他的脸颊,“你哪还有心思去管她,身上还疼么?”
“好多了,”纪锦川顿了顿,抱怨道,“这不能怪我,皇上我们说好一起去逼宫的。”
“好,是朕错了,”百里炎缓缓吐了口气,低头亲亲他的额头,又把脸贴过去,喃喃地说,“快点好起来,这是朕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