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舒的眼神诚恳真挚, 似乎还掺杂着缕缕其他的情绪。

  这下轮到宋云辛怔住了。

  他自然怎么也没想到凌舒一早上的心神不定,竟然仅仅是因为想约他出去玩。

  在弄清缘由后的一刹那,宋云辛的脸变得比凌舒还红。

  他逃也似的转过身, 想藏起自己面红耳赤的窘态, 却还是被居高临下的凌舒尽收眼底。

  因此凌舒也被感染了一般,原本微微泛粉的双颊也变成了一颗红通通的小番茄。

  宋云辛缓了缓, 待自己脸上的温度退却, 才再次回头:“那你打算带我去哪?”

  凌舒好似松了口气, 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紧绷变得柔和:“我听穆暃说西城有个地方, 景色还不

  错。”

  宋云辛想起之前凌舒故意隐瞒圣城基地有一辆备用悬浮舱的事,又想要逗逗他,语气轻快地调侃:“那我们怎么过去呀?”

  凌舒不疑有诈, 以为宋云辛真的在苦恼,理所当然的接话:“开悬浮舱就行。”

  “哦?”宋云辛见贪吃的小鱼来咬钩子了, 便顺理成章道, “之前不是说开战斗艇来的吗?”

  凌舒这才知道世子殿下在拿他当初刻意回避事实,硬把他留下来的事打趣。

  他摸了摸鼻子,红着脸怵在原地, 不说话了。

  宋云辛笑, 转过身朝房间走。

  “世子殿下......”凌舒欲言又止,不知道他这反应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宋云辛微笑着回头:“还不去换衣服?一会儿到那都中午了。”

  “嗯。”凌舒眉间舒展,回到房间挑挑拣拣了好一阵, 才换了一身行头出来与宋云辛会合。

  双方都在自己房间折腾得远超过简单换装所需的常规时长,以至于两只虫在客厅见到对方时,都怔愣了一下, 然后微红着脸不自觉低头,眼神躲闪。

  最后还是凌舒轻咳一声开了口:“走吧, 世子殿下。”

  西城离圣城并不远,开悬浮舱过去只花了不到1小时,凌舒大概也是考虑到自己就可怜的一天假,才想到的这个地方。

  认真开车的男人很帅,认真开悬浮舱的雌虫更是。

  这还是他第一次与凌舒在这样一个封闭空间中独处,坐在副驾的宋云辛眼神忍不住地就要往旁边瞟。

  凌舒的面部轮廓非常分明,傲人的下颚线从侧面看过去更加清晰,配上素来淡漠冷寂的表情,无形中散发出一种满含禁忌的吸引,令宋云没来由滚了滚喉结。

  “世子殿下怎么了?”在他不知道第几次视线不受控制地偷看时,凌舒终于转过头问到。

  他赤裸裸的目光无处可逃被抓了个正着。

  宋云辛看着凌舒诚挚恳切的眼神,莫名其妙地就笑了。

  凌舒虽然不知道宋云辛在笑什么,却在看了他一眼后,也跟着微微扬起了嘴角。

  宋云辛笑得更欢快:“我在想晚上给你做什么好吃的。”

  他看到凌舒舔了舔唇说:“你做的都好吃。”

  “但是,”凌舒斜瞥了一眼他贴着ok绷的手指,“你受伤了。”

  嗨,宋云辛翘了翘手指,这也能叫伤?

  这就是珍贵雄虫的待遇吗。

  “没事,不耽误。”他看着凌舒笑弯得眉眼弯弯。

  凌舒顿了一下,继而转回头看向前方。

  西城虽然离圣城并不远,但天气却莫名的迥异,还未到夏末的季节,竟已有了初秋的萧瑟。

  凌舒将悬浮舱开到了一座山上。

  在山顶的边缘,有一处突出空地,下方连接着垂直险要的断崖,面前便是广阔又深不见底的山谷,由于所处的位置海拔足够高,山谷中浮着洁白的云层,衬托沟壑以及对面山腰上高大树丛,显得虚无缥缈,仿如人间仙境。

  山谷的对面,是造型迥异的山峦,宋云辛不是很懂地理,但他没来由地觉得对面连绵的山脉看上去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他们从圣城出发时,天已经大亮,但不知什么缘故,他们越是往西城的方向前进,天色却变得越暗,等他们来到这座山上,竟有种刚刚凌晨的感觉,整个世界仿佛笼罩在深沉的朦胧里。

  宋云辛刚走下悬浮舱,就被迎面的凉风吹得打了个哆嗦,紧接着,他就感觉到有一件外套似的东西披在了他身上。

  “嗯?”宋云辛回头看向凌舒,想说这什么时候带的他怎么没发现。

  凌舒刮了刮鼻子,无话可说,他也不知道从来都粗心大意的自己,怎么就在出门的刹那间,突然想起了穆暃与他说过,西城的天气相对偏寒,又怎么突然在脑海里冒出了世子殿下在寒风中抱着胳膊的脆弱样子。

  于是乎他鬼使神差的,在临行前折回房间拿了件外套。

  “这种材质你应该不会过敏。”

  宋云辛指尖不经意触到了袖口,丝滑又柔软很是舒服。

  “哪有那么娇气啦。”宋云辛正要反驳,但是一想到现在这具身体.........他拢了拢外套,话到嘴边转个弯,变成了,“谢谢你。”

  凌舒看着宋云辛低垂的眉眼呢喃:“只要你好好的。”

  宋云辛略微惊诧,因为如此直白的关心,成年后连他父母都没当着他的面亲口说过,一抬眸,又对上了凌舒真挚的目光,他感到脸颊在发烫。

  “嗯。”宋云辛看着他笑得腼腆。

  凌舒抿着唇垂眸,莫名有点像耷拉着耳朵的乖顺狗狗。

  宋云辛见状,情不自禁微微踮起脚尖,伸出手摸了摸凌舒的头。

  ?

  凌舒愣了一下,脸上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却配合地躬身低头,让宋云辛摸起来能更轻松点。

  宋云辛差点脱口而出“乖”,还好忍住了。

  “世子殿下快看。”凌舒突然指着宋云辛身后。

  宋云辛顺着凌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幽眇云海的对面,那片群山之上,原本晦暗的苍穹似乎呈现出一丝异样。

  宋云辛不太确定那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便虚着眼睛,盯着那处不转眼。

  果不其然,虽然只是非常细微,几不可察的变化,但宋云辛确实看到了对面山顶上方的天空中,那种从夜晚带出来的,纯粹而深邃的黑,正在一点一点地褪去。

  与此同时,山顶周围的云,也慢慢被染上颜色。

  起初,那种颜色极淡,肉眼不易分辨,片刻后,云层变成了以浅橘淡粉为主色调,各种近似颜色交替的渐变,很像一个巨大的千层卧在群山之巅,紧接着,方才昏暗的天空,也随之泛白。

  又须臾,云海对面的山顶之上,似乎为了迎接某只被禁锢良久,即将爆破而出的野兽一般,天空的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加深,原来那些层层叠叠的柔软橘粉,转瞬之间便被一张深渊巨口吞噬了似的,共同融和成一片深厚如火的红。那一抹红似被裹入了难以挣脱的炼狱,越陷越深,红得也越发沉重,直到重得宛如山崖都难以承受,才倏然从山间冒出一轮瑰丽的朝阳。

  “哇,是日出。”

  以前在地球不是没看过日出,但是像这般奇伟磅礴,波澜壮阔的景象,宋云辛还是第一次见。他情难自抑,失神地看着如新生儿般的红日,心事浮沉感慨万千。

  “这个时间居然还能看到日出。”宋云辛望着对面山尖上,在短短几秒便冲破黑暗稳稳挂在半空的旭日,喃喃道。

  他从失神中缓过来,激动地回头,不期然直接就对上了凌舒的视线,宋云辛愣了一瞬,却没能多想,只顾沉浸在激动中,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这个点了还能看到日出啊。”

  凌舒看着他与初升朝阳交相辉映,泛着微红的脸颊,和闪着光的双眼,眉目温和:“还有哦。”

  “什么?”

  凌舒微笑,看向刚刚才被日出洗涤过的山峦。

  宋云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就在他转过头去看凌舒的这么一会儿,方才挂在山顶的红日,并没有按照宋云辛预想的路线朝正空行进,而是不知何故,转向了距离他们更远的一座山峰。

  宋云辛这才注意到,那座山峰以及围绕在它四周的群山,大概就是给他带来异样感觉的罪魁祸首。

  不仔细看没发现,隔着广阔的山谷,与他们遥遥相望的那一簇簇矗立的高山,其实相互之间形成了一种视觉差。

  如果只是像他之前那样大致扫一眼的话,会以为对面的山峰是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而认真观察后才知道,那山与山之间,其实是前后层叠隔断的。他们所站的地方高度有限,所以看

  不见,两者之间应该还有一片很广袤的平地,可能孕育着海洋或者是城市甚至国家,但他们放眼望去,却只能见到耸入云端的山峰罢了。

  也正是因为这视觉差,导致那初升的,对于水蓝星而言如同“太阳”一般存在的星体,刚从山顶破茧而出,却又在下一瞬转而挂在了另一座山顶,并且有越来越下沉的趋势。

  “这......”宋云辛看愣了。

  他明明在上一刻才见证了日出,却仿佛在下一刻立即又看到了日落。

  而且,如果由于地理位置造成的视觉差,可以解释“太阳”为什么在短短不到半小时内,便同时上演了“东升”和“西落”两种不同戏码的话,那接下来的景象,便令宋云辛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太阳”在刚刚“蹦”出来的瞬间,羞红地像一只熟透了的番茄,同时染红了云彩,将朝霞铺满天空。按照以往在地球的经验,接下来,它的色彩会变得越来越淡,最后直至趋于耀眼的白,悬挂当空,将光和热洒向世间。

  但此刻,这轮“太阳”在颜色刚刚由红转变为橘,正该越来越浅时,突然又来了个大转弯,再一次由浅橘变为了深红。

  于是乎,当它在“降落”到另一端的山顶时,绵延山脉上的云彩,也随之在变为白色之前,又被“染”成了或橘或红的颜色。

  这景致,不是晚霞,胜似晚霞。

  宋云辛惊讶地微微张着嘴——他真的在不到半小时内,在同一地点,目睹了日出和日落。

  整座西城,似乎都在等待这一场绝美的日出与日落。

  直到这令人叹为观止的景象正式落下帷幕,天色才大亮,西城这座城市,开始步入正常的生活轨道。

  “太神奇了。”看着经历了“大起大落”,最终稳稳挂在天空的红日,宋云辛还是忍不住为方才的景致感慨。

  “世子殿下第一次来吗?”凌舒侧过脸看他,面带微笑。

  “当然啊。”宋云辛的理直气壮在最后打了个大大的折扣,以至于尾音有点微颤。

  他差点忘了,自己本该是位纨绔世子,那按道理,这普天之下的盛景美人,不说如数家珍,至少也司空见惯,怎么也不应这般激动不已。

  他赶紧临阵磨枪,连哄带骗带威胁的让1102传了一手资料过来。

  原来凌舒带他来的这个地方叫做晨昏山。因为其特殊的地貌和构造,每一年中,有固定的3-5天,若是在指定的时间点,登上晨昏山山顶,就会像他们刚才那样,有幸目睹日出和日落先后相连出现盛景。

  这一片对西城而言属于不完全开放区域,谢绝普通民众和游客往来,故而并没有成为一个特别众所周知的景点。

  那他说自己没来过,应该问题不大吧?宋云辛词穷。

  凌舒听到他的回答却很高兴:“那太好了,我原本以为......”

  他话说一半停住了,但宋云辛不难猜得到他的言外之意。

  凌舒话锋一转:“不管怎么样,你开心就好。”

  “穆暃偶尔还是靠谱。”

  宋云辛跟凌舒并排往回走:“是穆暃告诉你这个地方的吗?”

  凌舒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点了点头小声道:“旅行游玩这一块,我不太了解。”

  宋云辛看着凌舒窘迫的样子,心情莫名地好,脱口而出:“没关系,这样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去探索世界啦。”

  他总是很轻易地就能被凌舒各种各样细微的表情吸引,以至于经常不假思索地说出一些言论。

  当意识到这句话背后所附带的承诺效力后,宋云辛耳朵尖悄悄发热。

  凌舒闻言果然偏过头看向他。

  宋云辛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心虚还是害羞,目光不敢与他对视,视线在远处的群山间毫无目的地游离。

  微风从耳畔轻轻拂过,送来身旁的凌舒低沉郑重的回应:“嗯。”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回答,却像凌舒本人一样,带给宋云辛莫大的抚慰和安全感。

  他抬起头举起手,任由那已经有些刺眼的阳光,透过指缝洒在脸上,让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温暖了起来,温暖到不知不觉间,有一抹微热的湿意浸入了眼眶。

  ——或许,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他也会过得很好吧?

  宋云辛藏起心中的感慨万千。

  凌舒给了他充足的勇气和信心,让他重新审视这个世界时,踌躇满志。

  当他们离开晨昏山,开着悬浮舱来到西城繁华的市区,已经差不多到了午餐时间。

  凌舒将悬浮舱停在了一家高档酒店外面的停舱坪。

  宋云辛紧紧跟在凌舒身后,强迫自己无视掉沿途其他虫毫不避讳的注目礼,平日里就他一个人的时候,倒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有凌舒在他前面,不仅投射过来的视线变多了,他竟然也不由难为情了起来。

  他悄悄抬眸看凌舒——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目不斜视的样子。

  宋云辛以为自己眼神足够收敛,却还是立刻就被凌舒的视线捕捉到了。

  “怎么了吗?”凌舒微微朝他低头,语气关切又不失柔和。

  宋云辛控制住自己想去抓他衣袖的冲动,顾左右而言他:“你什么时候订的位置?”

  凌舒笑而不语。

  宋云辛抬头看了看眼前这栋高耸入云,在入户门栏上方用奢华而含蓄的风格,装饰着店名“寻味”的餐厅,脑子里闪过之前为了做视频查过的资料。

  这是一个每年霸榜主流餐饮杂志期刊无数次,在整个虫族都数一数二,服务质量、食品口碑、店铺规模都是业界翘楚的高品格餐厅。

  和凌舒跟着迎宾在偌大的餐厅里辗转片刻,来到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宋云辛立刻就被眼前开阔的视野所吸引,他忍住想要趴在落地窗上去俯瞰整个西城的冲动,只呆呆地踟蹰于窗前,慨叹这座城市的盛大与繁华。

  等他欣赏够了回过身,正好对上了凌舒的视线,他拉开了椅子站在一旁,正耐心地等着他。

  宋云辛坐下后脸颊微热,桌上设计精美的菜单上有些什么菜色,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脑袋糊糊的,只寻思着自己何时享受过这种待遇。

  “请问两位现在可以开始上菜了吗?”待他俩点好单,一旁的侍者礼貌地微躬着身子询问,视线在他俩身上徘徊一阵,最后落在了宋云辛身上。

  宋云辛接收到侍者的目光,顿了一下,看向凌舒。

  侍者于是也顺着他也看向了对面这只容貌俊美的雌虫。

  凌舒点了点头:“可以,直接上吧。”

  “好的,两位请稍等。”

  不愧是在整个水蓝星都数一数二的餐厅,上菜的速度很快,宋云辛觉得他和凌舒才说了几句话,就看到侍者端着他们点的餐上来了。

  宋云辛调整了一下坐姿,盯着侍者手中的盘子。

  “您好,这是两位点的......”

  虽然还不知味道如何,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他到虫族后,见过的最精致摆盘,因此立刻便被被吸引了注意力,以至于侍者手中的盘子一个不稳,径直翻过来倒在他身上时,宋云辛还只是眼睁睁看着。

  “啊对不起对不起......”作为侍者的雌虫一脸恐惧,战战兢兢地举着毛巾,既想上前给他擦擦,又害怕有所冒犯,涨红着脸站在一旁小心地观察他的脸色。

  “嘶......”

  宋云辛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想找毛巾或者餐巾纸,擦拭一下自己被弄得乱七八糟衣服。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一旁的侍者赶紧将自己手上的毛巾递了过去。

  宋云辛皱着眉头接过。

  也就在这时,一位领班打扮的雌虫闻讯赶来。一边颐指气使地教训犯错的侍者,一边卑躬屈膝地向宋云辛道歉。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烦躁是事实。

  但随着一下一下的擦拭,他的“火气”渐渐熄灭,取而代之变成了一种无奈。

  当发现情况连忙赶来的其他侍者有条不紊地收拾好了餐桌和地面,以及他擦干净自己身上的残留物

  ,但不可避免地留下大片油渍印记后,宋云辛的心情早已趋于平静。

  “对不起对不起......”

  领班站在弓着腰站在一旁观察他的脸色,侍者还在不断道歉,宋云辛仿佛从中听到了一丝哭腔。

  他一时只顾着自己,确实忽略了此刻还有一只惊恐不安的雌虫在等着他回应。

  宋云辛瘫坐在椅子上,叹口气。

  那只雌虫在他动作的刹那,便颤抖着身子闭紧了双眼,明明想做出防御的动作,却强忍着恐惧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嘴里依然在机械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宋云辛见状不忍心再逗他,便轻咳了一声道:“没关系,但可能得麻烦你跑一趟帮我买身换洗衣服了。”

  他有一点小私心。

  这会儿才刚刚到中午......宋云辛偷偷抬眼看了看对面的凌舒——他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和凌舒待在一起,他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回基地,也不乐意把好不容易一起出来玩的宝贵时间浪费在逛商场服装店里。

  “啊?”

  侍者雌虫有些懵,毕竟上一个犯这种“错”的侍者,当场被对面雄虫打到半死,完事后还是他亲自上去帮着把那雌虫抬下来的,鲜血布满整张脸那个场景,在他眼前浮现了好几天。

  要不是有苦衷他也不会......

  宋云辛见雌虫愣在了原地,想了想,恍然大悟,他摸摸身上,由于现在支付功能的便利,他已经太久没有带包出门了,于是他掏出通讯仪:“那我先给你转账?”

  “可能要麻烦你上点心,我皮肤比较脆弱容易过敏,要劳烦你帮我选真丝材质的。”

  “啊?”侍者再次傻眼,他难以置信地偷偷打量起宋云辛。

  就......这吗?

  “哦~”宋云辛见侍者还是一动不动,了然,“样式就随便了,简单的T恤就行。”

  他顿了顿:“哦,还有,然后颜色不要太亮了,谢谢。”

  说罢,他将通讯仪调到扫码界面,冲着侍者摇了摇。

  已然蒙圈了好一阵的侍者在宋云辛第三次向他招手,领班不耐烦的催促下,机械地从自己兜里掏出通讯仪——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还有事?”宋云辛见侍者还不动作,疑惑道。

  “啊,没,没事,对不起,我这就去办。”

  全程都在神游天外的侍者可算是回了魂,至此,他终于意识到,今天撞大运了,自己不小心“招惹”的这只雄虫,不仅外貌气质都属上乘,脾气竟也是万里挑一的好,这让侍者再次偷偷抬眼打量坐在宋云辛对面,与他同样身为雌虫的凌舒时,眼神中不自觉掺杂了一些无法言说的情绪。

  在得到领班批准后,侍者便安心地去办宋云辛嘱托的事。

  很显然,能进到“寻味”这种级别的餐厅,哪怕只是一只侍者雌虫,至少都是干练精明的。他回来得很快,买来的衣物宋云辛也相当满意,再服侍他们更衣用餐时,手脚伶俐有条不紊,看上去游刃有余,跟方才冒冒失失摔盘子的状态迥然不同。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联想到刚刚无心留意到的一些蛛丝马迹,让宋云辛某个不知何故突然冒出来的缥缈疑虑,越发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看了看对面正在神色如常地用餐的凌舒,轻轻摇了摇头,别想太多,他对自己说。

  为表歉意,“寻味”免掉了宋云辛和凌舒这一单,还补偿了他们几张打折券,但是转手就被凌舒扔掉了。

  “诶......”宋云辛看着垃圾桶里的几张打折券,“为什么丢掉?”还怪可惜。

  凌舒顿了顿:“不如世子殿下做的好吃。”

  宋云辛想笑,但那猛然又蹦出来的疑忌,让他的笑凝在了脸上,浮上了一层勉强。

  他心里是真藏不住事儿,一整个下午,那个未曾求证的念头一直挥散不去,以至于他明知像今天这样和凌舒单独出来游玩的机会不多,却始终还是难以投入。

  “世子殿下?”凌舒最终感觉到了他似乎不太对劲。

  宋云辛看向他。

  “您要是累了的话,我们现在回基地?”凌舒观察着宋云辛的脸色,“今天是‘军团日’,为了庆祝基地也会很热闹,晚上不仅有汇演,还会放烟花,如果......”

  宋云辛望着凌舒,那个挥之不去的猜忌,控制不住地在脑海中不断徘徊,导致虽然当下凌舒就在眼前,但他的话听起来却显得飘渺虚幻,像一根根琴丝一下下拨在心上。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深吸了口气,打岔道:“刚才在餐厅,那个侍者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