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灼华醒时,毡房花纹艳丽的湖蓝穹顶映入眼帘,他躺在兽皮榻暖烘烘的被窝里,一时分不清自己在现实还是梦境。

  “阿弟,好些了吗?”身边的人柔声说道。

  萧灼华偏头一看,一个俊俏得近乎美艳的地坤正笑眯眯望着他。

  男人一头乌黑光泽的及腰长发好似烈日下的汹涌波浪,蜷曲着披散下来。发间点缀的红绳在额前坠下镂刻金露梅的金饰,金饰正中央镶嵌一块晶莹剔透的蓝绿色宝石,宛如金黄沙漠间璀璨的一湖碧水。浓密的长睫下深绿的眼眸深邃幽暗,流露出异域妩媚的风情,宝石的光彩与之相比都瞬间黯然失色。鼻梁分外挺翘,将本就出众的相貌衬得更为夺目。灰色的毛领衬着他的宽肩,灰毛滚边的镶金腰带紧紧裹挟墨绿的衣袍,勾勒出极为纤细的腰肢。

  他整个人都散发着矜贵又遥远的疏离感,看起来就如身上金露梅的信香一样温和又渺茫。

  啊原来是漂亮哥哥……不是,我在想什么啊!萧灼华对上他的目光,又不好意思地移开眼。

  “你是……”萧灼华有些发懵。

  “我叫依桑,是鲁日特部的将军,也是律青的妻,简而言之——”男人带着笑意微微挑眉,双臂环抱在胸前,饶有兴趣地歪头看他,“我是你的阿嫂。”

  啊原来是阿嫂……不是,我哪来的阿嫂?萧灼华这下更懵了。

  “你阿哥被王上召见,只能先去应付了。我先照顾着你,等他回来你们兄弟俩好好叙旧。”依桑从炉子上的锅里盛出一碗热乎乎的奶茶,加了很多白糖,递到萧灼华手上。

  萧灼华举头看看自称是他嫂子的人,低头看看奶茶,端着碗尝一口。

  啊真香……不是,我萧灼华怎么可以为了一口奶茶就给万恶的北狄人做小弟!

  萧灼华沉思一会儿,沉痛地放下碗,忍住还想接着喝的冲动。

  “怎么了?是不好喝吗?”依桑关切地看着他。

  “萧某是不会为了一碗奶茶就屈服于你们的,要杀要剐随便。”萧灼华很认真地说。

  “你根本不姓萧,你的真名是律荣,未出世时先王就给你赐好名了。欢迎回来,小殿下。”依桑噗嗤一笑,捏捏萧灼华的脸,“阿弟真是太可爱了,比你那个蠢货阿哥不知要有趣多少倍。”

  “不可能。”萧灼华听得一愣一愣,并不相信他的话,仍是满眼戒备地看着依桑。

  依桑掏出一个球形的东西,萧灼华定睛一看,那是由两块玉玦严丝合缝拼接起来的,一面雕镂着轻盈飞跃的鹿,一面雕镂着张牙舞爪的熊。

  “这玉球原是先王与先后的定情信物,多年前鲁日特部闹谋反,奸人谋杀先王继了位,先王临终前将熊纹的一面传给了律青,而鹿纹的一面,”依桑意味深长地凝视萧灼华的眼,“则是在有孕的先后身上。”

  先后,应该就是娘吧。萧灼华终于明白了那个关于娘的梦是什么意思。

  “听说当年先后被叛贼卖到了中原的青楼,我们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如今她怎么样了?”

  “我娘啊……”萧灼华愧疚地低头,“我没能保护好她,我十七岁那年……娘被杀了。”

  萧灼华的泪水在眼里打转,最后一滴滴落在身上的黑色绒袍。

  “怀着孩子不要想伤心的事情,我们来想点别的,你之前都衣服沾了血都脏了,阿嫂就给你换了一件自己的衣服,过几日叫裁缝给你做几件合身的,你喜欢什么款式的衣裳?”

  依桑还没说完,律青撩开门帘进来了。

  律青和萧灼华虽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失散多年,不太熟悉,大眼瞪小眼说不出话,尴尬极了。

  “嗨老弟,今天天气不错啊。”律青故作轻松地搓搓手,唯唯诺诺地套起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