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迦海妖, 是海妖中最古老的族群。
他们居于深海,人身、鱼尾、蛇发。
尔后从娜迦之中分割出了亚变种。有些继续向深海下沉,放弃鱼尾,演化成更适合在海底移动的触手;有些放弃了蛇发, 保留鱼尾, 活动在海中央;另外一部分, 他们留下的所有部分,都是蛇,蛇的尾巴,和蛇的长发。
目前以鱼尾人身的海妖数量最多,也就是茉竹这样的,蛇尾蛇发的已经很少出现在陆地,海底的更不必说。
但, 有一句话在他们之间世代流传,是古老先祖的遗训——
娜迦永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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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的娜迦神像睁开双眼,人身、鱼尾、蛇发的岩石雕塑,活了过来。
她有一双同温音相似的蛇瞳, 睁眼时, 有一本厚厚的书从她眼中落下, 在海中不知飘去了何方。
殷弦月停滞在半空的时候,一草一木跟着停驻。蜂鸟不再扇动翅膀,歪斜的大树没有继续倾倒,烈火焚林飞扬的火星像烟火被捕捉进镜头。
整个世界,宛如一滴树脂包裹小小的虫子,变成了琥珀。
殷弦月还有意识, 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路槐就在他面前不远的地上, 他呕心沥血的男主。
他曾以为在这短短二十五年的人生里,已经没有什么画面,值得进入他死前的走马灯。
直到出租房里那个吓得他魂飞魄散的夜晚,白毛青年笑得阴森,像孩子得了个新玩具一样,打量着他。
自那之后,他的人生开始精彩。
濒死的时刻,殷弦月脑海中回溯着一些声音——
“侧身闪。”
“刀不必握得那么紧。”
“很好,刀尖向我。”
“继续,垫步向我。”
……
“我希望我的存在,在你孤立无援的人生里,曾是荒海上闪烁过的灯。”
“你回来了。”霎时间,走马灯戛然而止,视野之中闯入一张脸,女人的脸,如海洋般淡蓝色的皮肤。
她浮空于殷弦月面前,占据着他的视线,对他说:“洛尔,你回来了。”
殷弦月陡然明白过来,世界是真的被暂停了,不是他濒死的幻觉!
是娜迦在放声歌唱!
那句“你回来了”并不是从娜迦的嘴巴里说出来的,而是她头发上的蛇,殷弦月看得真切。
娜迦海妖在唱歌。
整个大陆,整个世界,都在聆听娜迦的歌声。
她在半空绕着殷弦月观察了一圈,她的头发,无数条蛇,无数只蛇瞳,都在盯着他、打量他。最后,她重新回到殷弦月面前:“你不是洛尔,时间果然过了太久,我竟然认错了人,你是比洛尔更上层的存在,你是谁?”
她又说:“你的心脏唤醒了我,所以现在是第二种情况。”
她的手盖在殷弦月左边胸口,那里的衣服布料被血晕染开来,如同旧首领墓碑周围盛放的圣火玫瑰。
娜迦伸手,轻轻地按住他双肩,带着他回到地面。全程,殷弦月动弹不得,感受不到痛,其实也没有声音,娜迦的话直接进入了他的大脑。
“第二种情况……”娜迦若有所思,喃喃自语,“时间真的太久了,我都有些不记得了……啊,第二种情况,你需要我的帮助,对吗?”
他太需要帮助了,无论谁都可以。即便现在异种神站在他面前,告诉他,让我寄生,我就帮你扼制那条龙,救你的狼,他会坦然躺平不加反抗。
娜迦叹了口气:“分明这么像,但却不是洛尔,漂亮的长头发,说吧,你需要什么?哦,让我先为你修复心脏。”
冰凉的掌心贴在他心脏,娜迦看上去很舍不得封上它,她有些贪恋地用指腹抹了抹他衣服上的血。
殷弦月跪坐在地上,他试着呼吸,然后动了动手指,抬头。
娜迦比他要高出很多,他从地上爬着站起来。除了他,世界依然是静止。
“我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殷弦月说,“我需要,和我身份对位的力量,在这个世界,我要能斩杀那条龙,救我的狼……的力量。”
娜迦倏然往前挪了一截,和他面对面,两张脸距离大约三寸,殷弦月能感受到她寒凉的气息,以及她规律运动的腮。
要不怎么说无数热血小说的开篇,都会有一个诡异的人或鱼,不重要,诡异的角色,去问主角:少年,你渴望力量吗。
渴望。
殷弦月是渴望的,从少时渴望从病床上走下来的力量,再长大一些后,想要奔跑的力量。曾经他渴求的不过是如常人一般生活,然后慢慢死去。
渺小到一个病榻上少年的生命,宏达到诸天万界整个宇宙,都朝向一个坚定不移的方向进行着——死亡。
殷弦月不渴望生命。
“足够强大的力量。”殷弦月重复了一遍,环视这里。
咬着黑龙牙齿淌血的豺狼们……被结界反震几近昏厥的巫师学院战斗系学生,下一刻就要被黑龙扑咬的风酒笙,烧焦的大地和燎原的业火。
殷弦月最后看向同样被刺破心脏的白狼,茉竹给他的幻境里,曾有一幕是父母的车祸现场,也是这样的漫天火光,空气里满是焦糊的味道,以及血泊。原来,人可以流那么多血啊。
路槐就倒在一模一样的血里,一动不动。意外的,他很冷静,就像父母刚刚亡故的那段时间,他没有任何情绪地操办他们的后事,像对待陌生人一样,置办灵堂、上香、点长明灯。
“可以。”娜迦说。
殷弦月收回视线,扭头,看着娜迦:“那么,代价呢?”
娜迦:“不需要代价,因为他也需要你的帮助。这里的一切都会暂停,直到你带着力量回来。”
“和我走吧。”娜迦说。
殷弦月踟蹰片刻,问:“你并不是赐予我力量,而是带我去一个获得力量的地方,是吗。”
娜迦点头:“放心,这个世界会等你的,就像小狗永远等他们的主人。”
“给我点时间。”殷弦月说。
他走向路槐,踩过的地方留不下任何脚印和痕迹,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走到白狼的面前,他蹲下来,手抚摸在他的皮毛上,他能感受到自己摸到了狼毛,但皮毛纹丝不动,所见与所触,无法吻合。
“路槐。”殷弦月轻声唤他,但他大概听不见,“路槐,我的人生乏味,孤单,你说你希望成为闪烁过的灯,但其实你是荒海上的月亮,你不知道……你活生生地出现在我面前
,对我来说是一件多美好的事。”
虽然近在咫尺,但殷弦月已经是凝固时空之外的存在,路槐听不见他说的话。
从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殷弦月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告诉他,其实能来到这本书里,他真的很开心。
洛尔大陆壮阔的日落,荒海石滩上与最强的猎手对战,骑着狮鹫,膝盖迎着风……
还有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吻。
殷弦月慢慢低下头,额头贴在狼的头顶,他隐隐的,有一些哭腔:“等我回来。”
“他听不见的。”娜迦说。
殷弦月失神地点点头,垂着脑袋,脸藏在头发里,抹掉了眼泪:“嗯,走吧。”
娜迦的鱼尾在地面滑行到他身边,伸手。殷弦月把手放上去,娜迦的皮肤凉且滑,好像握着刚放进冰箱不久的听装饮料。
“他需要你的帮助,作为交换,他会给予你他全部的力量。”娜迦牵着他,他们每走出一步,身形就淡化一层,直到慢慢消失在这里。
洛尔大陆,已经是琥珀中的小虫。
那种感觉和从神谕殿穿越去现实世界是不一样的,和路槐跨过暗巷的墙壁,没有任何感觉,只是一瞬的黑暗。
但他觉得娜迦牵着他走了很久,走进一片高过他头顶的芦苇丛,这里没有道路,他不得不拨开芦苇才能跟上娜迦。
抬头,没有天空,头顶像是倒扣着罩下来的雪地,白茫茫。
也没有风,他也感受不到衣服上的血,贴在皮肤上的时候,是干燥的。
他感觉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娜迦停下了,她说:“就是这里了。”
“这里?”殷弦月不明白,“你说有人需要我的帮助,他——”
娜迦松开了他的手,指向前方。
手指抬起的瞬间,芦苇丛倏然绽开一条通道,他面前的所有芦苇向两侧移开,那条路的尽头,是一个背对着他们站立着的长发青年。
殷弦月脑海中浮出两个字:
洛尔。
神谕殿上的那些壁画,洛尔就是这样的形象,一个修长的,神清骨秀的,长发青年。
“可他……”殷弦月偏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娜迦的手在他背后一推,迫使他向前走了两步。随后,芦苇丛、娜迦,全部消失,他被推进的这两步,跨过了某个世界的界线。
这里是空旷的荒野,但不像哀恸之牢那样死气沉沉。这里有风,天空是很深的藏蓝色,但依然很亮。
因为漫天都是星辰。
殷弦月走到他背后,他回过头——
是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他瞳仁一缩,喉结发紧。
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就是出现另一个自己。
不过很快,殷弦月恢复平静,因为娜迦明确说过了,自己不是洛尔。殷弦月决定自己先保持沉默,等待对方先说话。
“你好。”他说,“我是洛尔。”
到这里,殷弦月已然放下了心。洛尔的脸只是乍一看和自己很相像,但人是动态的,他一开口说话,就完全不像自己了。
殷弦月的眼型更宽些,且他下颚瘦削,下巴偏尖。洛尔更锋利,声音更厚,他看上去比殷弦月要成熟很多。
“殷弦月。”他自我介绍。
对方莞尔一笑:“我旁观了你在大陆所做的一切,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类。”
“过奖。”殷弦月颔首,“不过我们此时此刻站在这里,不是为了夸赞我吧。”
“当然。”洛尔说,“你唤醒了娜迦,说明你的心脏破裂,‘智慧之眼’睁开,你已经濒死。”
殷弦月思索片刻,心脏被捅出一个窟窿,所以眼睛睁开,倒也算具象了。所以他点头,尔后想起了什么:“娜迦说,这是第二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什么?”
洛尔答道:“娜迦会因为两种情况醒来,我回去那片土地,召唤了她。不过,时至今日,我还被困在这里,所以她只会因为智慧之眼而苏醒。”
他说完,手指向西边,殷弦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须臾之间,这枯黄色的土地远方出现河流,洛尔说:“你写的这本书参考了很多你世界的,古埃及神话,比如鹰神荷鲁斯,比如智慧之眼,比如这亡者冥界的芦苇丛。”
殷弦月没有否认,紧接着,河流的西边出现类似金字塔的建筑,以及金色的风沙。洛尔继续说:“古埃及人喜爱黄金,因为他们觉得神明的血是金色的,就像太阳。”
“你到底想说什么。”殷弦月不想再听他没头没尾的话。
洛尔徒手凭空幻化出一把短刀,接着划开自己掌心的皮肤,什么都没有淌出来。
洛尔说:“我耗尽了我作为神明所有的血,那边的金字塔,是我献祭掉的星球,这条河流,是我屠戮过的生灵,我还是没有找到方法回去那个大陆。”
闻言,殷弦月僵立在原地,他震惊到没办法去理解洛尔所说的话。
他寸寸地扭头,又看向西侧的金字塔,这时才发现,那不单单是几座金字塔,而是……连成一片,甚至,看不到它们的边际。
“你是说,这些都是……”殷弦月说话有些磕巴。
洛尔仍然和颜悦色:“没错,宇宙中的繁星太多了,即便我已经去到这么多地方,还是找不到我的……”
“小狗。”洛尔说。
终于,殷弦月没能控制住自己,后退了一步。
他抬眸,睫毛如鸦羽,他冷冰冰地凝视洛尔。
小狗对殷弦月而言是个敏感词,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也有一只小狗,然后他的小狗走丢了?
殷弦月干笑了两声:“那你,该给他戴好项圈,项圈上,最好写上联系方式。”
洛尔便笑:“哈哈哈哈哈哈,对,就像你在宠物店里做的那样。”
“啊。”洛尔反应过来了,“你别担心,我们并不是同一只小狗。”
殷弦月当即松了口气:“好的,所以娜迦所说的,你需要我的帮忙,就是这件事吗?找到你走丢的小狗?”
“我无法离开这里了。”洛尔说,“我做了太多违背自然的事情,我只能在这里忏悔,直到我消亡。”
殷弦月点头表示理解,又看了一眼河流那边的金字塔,心道清剿了这么多星球,杀了这么多生命,单单是把你关在这儿,简直就像奸.淫.幼.女的教皇下跪赎罪一样。
他都跪下了,还要怎么样。
真荒谬。
“所以我需要你。”洛尔倏然上前一步,含着温文尔雅的微笑,眼神却无比热切地看着他,“你能做到的吧,你赋予了洛尔大陆新的生命,你复活了一个星球,你一定可以找到我的小狗。”
听到这里,殷弦月第一次反驳了他。
“不,洛尔之枫,是我写的书。”
洛尔:“我明白,我等着这个契机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其中某个星球重新开始呼吸。”
殷弦月蹙眉:“这么说,洛尔大陆,它原本是被你摧毁的星球?我只是恰好取了一个和它重合的名字,所以被你注意到了?”
洛尔点头:“多神奇,就连神也不得不服从宿命。”
“所以你曾经摧毁过一个叫做‘洛尔’的星球,接着在很久之后,我写了一本《洛尔之枫》,而这本书里的世界,慢慢地,在某个宇宙中成为了一个真实的世界……”殷弦月略作沉吟,尔后再次抬头,与洛尔对视,“是这样吗?还有,是你告诉路槐,那里是一本书,对吗?”
“没错。”洛尔说,“可能是巧合,但,这么悠长的岁月之后,我认为这是恩赐,是你恩赐给我的这个世界,洛尔,复苏了过来,你有着复苏一切的能力,你甚至复苏了异种神,不是吗?”
“不是我,是……”殷弦月刹住。
好像确实是自己。
他收声了。
“谈谈条件吧,你有一只狗走丢了,我有一只狗快死了,我如果找到你的狗,你能给我什么?”
洛尔说:“给你我的最后一滴血。”
“它的作用是?”殷弦月问。
洛尔答:“我能站在这里,因为我仅剩下最后一滴血,给你之后,我会消亡,而你会继承我的一切,你便是新神,不是坐在宿舍里敲一敲键盘书写剧情的神,而是……能够屠龙,能够疗愈一切,甚至挥一挥手就将一颗星星化作齑粉的神。”
殷弦月点头:“
谢谢,我很需要,你的狗在哪里走丢的?有什么特征,我要从哪里开始找?”
洛尔的笑得更深:“很简单,我已经清理了几乎全部存在智慧生命体的星球,只剩下一个地方了,至于他的特征,我刻骨难忘,会事无巨细地告诉你。”
殷弦月想都不想:“可以,送我过去吧。”
“目前,只剩下,我终究无法抵达的洛尔大陆。”说完,洛尔抓起他的手,接着,一松。殷弦月宛如那天被狂暴的白狼叼住巫师袍甩开一样,强大的离心力让他几乎在眨眼间昏厥。
好在抛甩没有持续太久,过山车也不过三五分钟,他被洛尔扔来这里的过程,大约只持续了二十秒。
慢慢地,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四肢,然后睁开眼。
天是黑的,但有灯光。有人凑到他身边来,打量着他,问他:“你没事吧?”
是个女生的声音,殷弦月此时侧着躺在人行道上,他慢慢爬起来,揉了揉手腕和膝盖:“我没事,谢谢。”
“噢,好的。”女生点头离开。
“唉!?”女生忽然被人捞着胳膊拽了回去,“你干嘛!松手!变态!”
“伊瑜!!”殷弦月爬起来之后,一身雪衣,脏兮兮的手拽住她,“是我,殷弦月!”
女生赫然是伊瑜,他绝对没认错!
还有什么比穿越之后碰见熟人、并且熟人是巫师还要绝赞的事情!?
“……”伊瑜抽出手,“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谁啊?”
路人已经稍稍围了过来,有人出声警告他别对小姑娘乱来。殷弦月舔了舔嘴唇,恰好,这里的商铺是一扇落地窗,里面的光透出来,将伊瑜的脸照得更清晰。
绝对是伊瑜,但不太像。
殷弦月又上下看了看她,确实不太像,他记忆里的伊瑜,要更高一些,起码比现在再高出个五六公分……
结果——
“这边!警官!”有路人呼唤着,“就是这个变态!”
“什么?”殷弦月一楞。
殊不知,刚刚他上下打量伊瑜的样子,已经被路人以及伊瑜本人下了判定。
变态。
大晚上拦截逛街女学生的变态。
留着长头发,衣服染血……呃,虽然一张脸长相不俗,但依然是个变态。
“等等,不是!”殷弦月徒劳地后退两步,接着,穿警服的人已经拎着警棍跑过来,殷弦月拔腿便跑。
先跑,跑总是没错的。
因为现在他解释不清,但可以猜测到的是,这里是洛尔大陆,可是时间还要往前退几年。
伊瑜矮了点儿,可能还没进入巫师学院的战斗系。这里大约是昼区的某个城市,街道两侧的商家店铺还在营业,火锅店门前有人穿着大熊猫的玩偶服招揽客人,新开业的店门前还摆着花篮,郁郁低垂的树叶以及萧瑟的风,似乎是冬季。
“抓住他!!”警察在后面追,“那人骚扰女学生!!”
路人听闻之后,纷纷追上来,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人渣立刻激起他们的正义感。
殷弦月简直百口莫辩,有个大哥已经追上了他,伸手去抓他肩膀。
殷弦月侧闪躲开,他肩膀薄,大哥的手滑下去,顺带着力气,大哥自己也向前飘忽了两步。
——毕竟,教他近战格斗的人,是路槐。
殷弦月顺势掌根击其下颌骨,那里是人类头部唯一活动的骨骼,也是最脆弱的部分。
大哥吃痛,另外又有两个路人上来要擒拿他,殷弦月勾手防御,扭胯、提膝、中扫。
“呼。”
呼吸,路槐说过,搏斗过程呼吸很重要,稳住呼吸,从而稳住心跳。保持思维清晰,杜绝一通乱打。
“别过来了!”殷弦月警告他们。
然而这些人不知是正义感,还是被一个瘦小长头发半男不女的男生殴打而恼羞成怒,又扑上来两个人。
殷弦月又屈臂提膝防御,他真的没有什么攻击欲望,首选永远都是先防。
路槐教的,他都有好好学。
侧身拨挡、后撤提膝、中段冲拳。两侧店铺的食客筷子中间的肉都掉桌上了,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人行道上这出武打戏。
殷弦月被惹怒了,出拳快而有力,手掌上段拨挡、截腿踹。
最后——
“就是他!警官!”
截腿踹后殷弦月以为背后敌袭,翻身扭胯提腿就是一扫。
这一发他左腿刚落地,下盘极稳,且怒意爆表,从腰送出去全身的力量——
对方一掌握在他小腿,接下这招。
殷弦月怵在原地,表情空洞,抬头看着面前的人。今夜明月高悬,街道烦恼喧嚣,因为这天,是圣诞夜。
红红绿绿的装饰甚至都缠上了路灯,商家们的圣诞大促广告飘在烈烈风中。
殷弦月喘息时吐着白雾,他还盯着面前的人:“路槐。”
“就是你当街骚扰女学生,打架斗殴。”他警帽里的银发垂了出来。
咔。
手铐利落地钳上来,路槐拽着他单手一推,迫使其背对自己,单手擒拿:“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