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砚看了一眼窗外的暴雨,他在灯光下微微皱眉,随后挂了通话。
池年年坐在椅子上,问他,“谁找你?”
顾子砚低头,说给池年年看,“临时有个视频会议,你洗了澡想写写会剧本,不想写就睡觉,我去书房了。”
池年年没当回事,顾子砚经常临时有事忙到很晚。
摆了摆手,“你去吧。”
顾子砚看他这副摸样就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我回来要看见你睡觉了,不准熬夜,好好养伤。”
池年年抿了下唇,头都没抬的看着手机,比了个OK。
顾子砚就起身离开了。
他关上了门。
下楼,纪明意一身湿站在客厅里,抱着手臂,浑身微微发抖。
顾子砚跟管家说,“带纪少去洗澡换衣服,我在会客室等他。”
管家点头,“是。”
顾子砚想了想,又吩咐,“别惊动小聋子,他睡了。”
管家正准备点头。
顾子砚又说,“也别多嘴有人找我,问就说我在办公室开会。”
管家不愧是顾子砚的人,立刻就反应过来,说,“是。”
只是去带纪明意洗澡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眼底难免为池年年担忧了一下。
跟池年年相处久了,都知道小聋子是没什么脾气的,有时候还会在顾子砚发火动怒的时候说两句。
上次厨房做汤忘记放盐了,顾子砚直接说后厨做事越发偷懒,要把人开掉。
池年年看出来那天顾子砚心情不好,他就坐在顾子砚腿上,一边亲一边哄他,“多大点事也要发脾气?生气会长皱纹的,你老了我可不要你。”
顾子砚就狠狠亲回去,“你敢。”
但是这一来二去,两三下就被池年年哄好了,也不计较了。
管家是从老宅过来的,跟在顾子砚身旁年月也久了。
是见过纪明意的,在老宅的时候,纪明意被顾子砚带回来,心情好的时候还好,要是跟顾子砚不痛快了,他发脾气,顾子砚就不好迁怒他,就会拿佣人置气,不是这个被开了就是那个被罚了,纪明意只会冷眼看着,大多时候给顾子砚甩个脸子就走。
老爷子年纪大了,逗鸟下棋,根本就不管小年轻的事情。
在老爷子眼里,都是小打小闹。
管家看着关闭的浴室门,只想,其实也不是说拿佣人撒气怎么样,毕竟大家拿着顾家给的高薪水,就算被开除了也没什么可抱怨的,换个地方继续做就是了。
一份工作,只要肯做,不会说找不到。
只是明眼的人都看的出来,这纪明意,根本就不是顾子砚的良配,每次他来都闹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
但是池年年不一样,管家看的出池年年.......
是真心爱顾子砚的。
管家觉得,还是要跟老爷子打个电话说说,让劝劝顾少,可别重蹈覆辙了。
现在跟小聋子一块,不是挺好的吗,好不容易谈个像样的恋爱,也准备结婚了。
可别再作没了。
所以纪明意出来的时候,管家对他态度很冷淡,给他找的衣服也是不出众的,蓝色格子衫,灰黄色工装裤。
纪明意穿好出来,看了管家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那眼神让管家觉得自己被记恨了。
管家公事公办的口吻,“顾少在会客室等你,我领你过去。”
被记恨了又怎么样,如果有一天纪明意真的成了这个家的另一位主人,那不用纪明意来报复,管家自己就先辞职回家养老。
他还不伺候了!
毕竟年纪大了,心脏也的确受不了气了。
年纪大了,就只想看甜甜的恋爱,怎么,不行吗?苦了一辈子想甜不行吗?
管家抬头挺胸,没好脸的带纪明意去会客室。
纪明意走进来。
顾子砚正在喝茶,转身看见纪明意这身打扮,他被呛了一下,“怎么穿成这样了?”
管家在心里得意,这衣服可是不好找呢,他跟保安借的,据说来保安当之前是个程序员,就喜欢穿格子衫,有各种各样不重样的格子衫,刚好今天下班要去相亲,借衣服的时候那位保安还很难过,说相亲只能穿保安服去了。
管家说实话,穿保安服去相亲,真的成功率还大一点。
纪明意没说什么。
管家关上了会客室的门。
顾子砚放下茶盏,被呛的又咳了一声,才说,“这个老东西,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你别介意,我扣他年终奖。”
纪明意坐在顾子砚对面,他垂眸沉默。
顾子砚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才问,“出什么事了?”
纪明意摇头,只说,“没有,顾哥,只是我想见你,就来了。”
顾子砚给自己倒茶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很朋友的口吻,“想见我说一声,明天约吃个饭就好了,这么大的雨,过来干什么,身体都还没好透,淋感冒了是谁的责任。”
纪明意抬眸,他的眼睛微红,却执着又认真的看着顾子砚,“顾哥,那天在病房,我说的话,都是真心话。”
顾子砚操纵着茶具,没有吭声。
明亮的灯光下,室内一时安静的只有茶水杯倒进瓷器的声音。
纪明意才突然伸手,去抓顾子砚的手,他无比认真,深情,“顾哥,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这几天,我去了好多地方,我来这里之前,刚从一中过来。这些年,我一直都不敢跟你说,其实.........”
纪明意的眼泪说落就落了,他一度哽咽的无法出声。
在顾子砚握住他的手腕,要挣开他的手时,纪明意哭的泣不成声,沙哑的说,“其实我是被迫嫁给江任的!我始终,爱的都是你啊顾哥!”
顾子砚去挣开纪明意手的动作顿住,他抬眸,似乎是震惊,也是诧异的看了一眼纪明意。
纪明意继续痛哭,哽咽的嗓音断断续续,“我......一直.......都不敢.......告诉你。是江任.........和他结婚,我是被逼的......他手里........有.......”
纪明意像是心痛至极,疼的无法开口,却强迫自己说出当年真相的样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痛苦至极的又说,“他有我的把柄。”
顾子砚手中的茶杯掉在茶盘上,砰的一声,又滚动了两下。
纪明意松开了顾子砚的手,他伏在茶几上,失声哽咽。
顾子砚只是平静的盯着这样的纪明意,他眼中的神色无波无澜,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可是他去点烟时稍微颤抖的手,却出卖了他此时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始终都不明白,为什么纪明意会不要他,会看上江任,和江任搞在一起。
可原来,其中是有这样的隐情吗?
如果江任手中真的有纪明意不可言说的把柄,那依照纪明意这样清冷高傲的个性,的确是能做出隐忍不告诉他真相,跟他决裂这种事情的。
顾子砚呼出一口烟雾,如果是纪明意这样说,那好像当年的一切疑点就都能解释的清楚了。
纪明意不是突然变心的,他是被威胁的。
顾子砚抽完了一根烟,他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去看哭的喘不过来气的纪明意。
只冷冷问,“江任做了什么?”
纪明意抬起头,他强忍着不哭,用力的咬唇,握紧的手指也恨不得用指甲掐破掌心那层厚茧,想让疼痛止住他的悲伤。
他的表演那么真实,让顾子砚看的于心不忍。
顾子砚拿了纸巾,递给纪明意,“去洗把脸,等你整理好情绪再来和我说。”
纪明意没有接纸巾,他只满眼是泪的哀求,“顾哥,你能抱我一下吗?”
顾子砚低纸巾的动作一顿,最后他把纸巾放下,“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纪明意却突然站起身,他猛地扑到顾子砚怀里,紧紧的抱住了顾子砚。
“顾哥,求你不要推开我,一会,一会就好.......我好冷.......我想让你抱抱我......”
纪明意的语气那么卑微刻骨,那么祈求。
顾子砚放在纪明意肩膀上的手几次想要用力把人推开,但是最终还是没有下得去手。
他低头去看怀里的纪明意,心里却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哭起来没有小聋子惹人心疼。
纪明意紧紧抱了一会顾子砚,他没敢抱太久就松开了顾子砚。
然后擦了擦眼泪,转身跑去洗脸了。
留下顾子砚一个人,他低头看了看衬衫上深色的泪水渍,只想着,一会回卧室的时候要先洗个澡。
让小聋子看见了,会生气的。
一定,一定.......不能让小聋子知道。
纪明意洗了脸回来,却没有看到顾子砚,他僵在原地。
好在没有一会顾子砚就回来了,只是换了一套衣服。
纪明意面露尴尬,“对不起,顾哥,我太失态了,弄脏了你的衣服。”
但垂在身侧的手指却收紧了,可笑,顾子砚竟然嫌弃他。
顾子砚冷漠的坐下,“没事,我问你,当年江任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