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古代言情>听说丞相要篡位>第七十章

  可明明不该是这样的啊,他如今到底在做些什么?

  靳殇冗轻啧了声,将他从思绪中扯了出来,黑眸好似看透了他的心事,却又觉得无关紧要,“该换个问题了吧?”

  “没有了。”

  靳殇冗轻扬了扬眉,“你师尊应当告诉你了吧,我与魔族可能有勾结。”

  墨岑没去看他,像是被抽去了大半的精力,语气中像是透着落寞和似水般的平静,“所以呢,你同魔族有勾结?”

  “没有。”

  “哦。”

  房间里陷入了安静,靳殇冗不自觉的偏了偏头,离开几日,这人其实还是先前那么染不了尘埃的样子,恰好合他心意。

  他看筹谋看的太多,不喜欢太过聪明的人,这样安静又收敛的人,其实刚好。

  他也不需要一个叽叽喳喳的伴侣,闲来无事时停下脚步看看,能和人对视上就够了,不知外人如何看他,只是他喜欢自己的状态,谁能一直顺风顺水呢,至少他如今无忧无悲。

  墨岑先前提起的红衣少年,他梦到过,或许比墨岑知道的还多,若那人是自己的前世,如今自己成了这样,也没什么可惜的,总归各有各的经历,他也没有变太多。

  至于墨岑,上一世的那个是个什么样的人不好说,面前这个,身上有他喜欢的东西,这便就够了。

  只是他看上的人不会是无能之辈,有些事情,他不信这个人看不懂。

  与魔族勾结,怎么着都不该是件小事。

  “不再问些什么?”

  “你说,我便信。”

  靳殇冗轻笑出声,“这么我若说了谎,你又该如何?”

  “你若说了谎,我用命来赔罪,你会不会陪我?”

  “这就是你的打算?我若不做恶,哪怕落了个满身脏名,你会护我,若动了恶念,你先杀我,再给我陪葬,是这个意思吗?”

  墨岑抿唇不语,他不想做那个用剑指向靳殇冗的人,若有那么一天,他也不能够保证会如何。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我允了。”

  银色的眸子看向了他,黑眸中只是蕴起了浅淡的笑意,其他心思似是被藏到了那黑不见底的墨池里,看不到半点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墨岑才移开了视线。

  靳殇冗的笑意却多了些真心实意,人本就该有自己要坚持的东西,若事事都随他,反倒无趣。

  墨岑如今这样,恰好是他喜欢的,明目张胆的承认自己的狠心,那剩下的真情,可信度便又高了许多,不需事事猜忌,不用担心怀疑。

  事先说好了,日后再发生些什么变故,就省去了不少浪费精力的时间。

  左右不过动心而已,谈不上什么亏欠。

  仙人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眉眼如画,细看似是多了几分温柔,回过神来也不过是错觉而已。

  靳殇冗食指微弯碰了碰的人的眼尾。

  墨岑抬眼看他,睫毛滑过人的手指,留下了些痒意。

  淡淡的疑惑落入那双隐色的眸子中,溅不起半点波澜。

  “你同我之间,没有矛盾,所求之事,也没有冲突,所以我们应当不用争吵些什么才对,也不必多想些什么,你的事情我不再多问,我的事情也自有打算,你应当知道,你管不住我。”

  “所以你只需要一个不言不语,听得懂人话的玩物是吗?”

  靳殇冗收了手,黑眸里辨不出喜怒,他不甚在意的扬了扬唇,“是啊,所以呢,太傅大人又想起了什么,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当不是第一天知道才对,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论这些,如今这个时候,要惹我生气?”

  墨岑看了那双黑眸片刻,“不惹你生气。”

  靳殇冗轻声笑了笑,他笑起来凤眼半阖,漫不经心又随意慵懒,伸了个懒腰,没再说些什么。

  墨岑前几日发生的事,他尽数知道了个清楚,除了他们方才说的那些,应当还有一件。

  有人喜好算计天命,自然不能总算他的,墨岑的天命么,应当不是最近算出来的才对。

  至于为什么会选这个时候说出来,他懒得想。

  墨岑不提的原因,他大致能猜到,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墨岑扯过靳殇冗的手,淡粉色的疤痕已经有了消去的趋势,不过因为手白皙的原因,还是有些显眼。

  他用拇指轻轻摩擦了几下,靳殇冗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凉,好似无论用什么办法,都给这双手染不上什么温度。

  外面传来些响动,靳殇冗懒洋洋的收回了手,“你应当也几日没阖眼了吧,我有客人来了,今天晚上可能不回来。”

  “嗯。”

  “不多问问?”

  靳殇冗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好像有些不对劲。

  墨岑轻眨了一下眼,“你要自己去?”

  “不然呢?”

  房间里陷入了安静。

  “修仙的人在这里也可以不用休息。”

  “我知道。”

  靳殇冗双眸坦荡,没有要逗人的意思。

  墨岑瞥了他一眼,微微抿了抿唇,一声不吭的走到床边,和衣躺下。

  靳殇冗扬了扬眉,轻声笑了笑,拿上外袍以后离开了房间。

  有客人来了,自然得好好招待,他不准备带着旁人。

  他走以后,房间里的人坐起了身,轻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了一眼紧闭着的房门,靳殇冗的客人?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商沉好像能追过来了。

  还有旁的谁吗?

  还是说商沉就是他的客人?

  “小鱼儿还留了你一条命啊。”

  房门被从外面打开,某人全然没有要等房间里的人同意以后才进来的自觉。

  进来的人一袭红衣,外面的袍子比内衬的颜色要深不少,精致的程度不压于靳殇冗的衣服,那些金丝线绣的暗纹有些奇怪,仔细看看好像是某种花的样子。

  墨岑轻眯了眯眼,彼岸花,他曾在书上见到过相关的记载,只是并不常见。

  衣服上绣什么的都有,大多都是和穿衣服的人的喜好有关。

  金丝勾边,黑色的细线将缝隙添满,可以看出绣花的人的绣工精巧,那花似是有了生命似的,开的灿烂又迷人,邪气又危险。

  只是如今穿着这件衣服的人似乎并不怎么喜欢。

  来人身高腿长,桀骜不羁,眉间似是有些淡淡的郁气,瞳仁浅灰,又好像带着些蓝墨色,里面似有星尘落入,却没什么亮意,眼尾微微上挑,添了几分邪气,身上似是带着睥睨人间的傲气,周身又好像还带着挥不去的颓意,眸有朝气,心又厌世,矛盾又不矛盾,独成一份莫测的神秘。

  “颜温尘。”

  语气平静似死水,溅不起半点波澜,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却不加掩饰。

  “不愧是小鱼儿看中的人,好眼力。”

  颜温尘弯了弯眼,却没什么笑意。

  他扮女装的时候和自己本来的样子差距很大,因为会缩骨的原因,两种形态的身高和体型都不一样。

  至于脸,本来就是照着其他人做出来的面具,和自己本来的样子就更没有关系了。

  墨岑觉得这和自己的眼力没有关系,这人根本就没准备隐藏。

  “有事?”

  “我也不想来啊,只是小鱼儿那个人,我还算了解,有些事他不想提,我来当一当恶人好了。”

  他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语气间是自然而然地溢出来的熟捻,和其他人的好像又有些不同。

  “原本他和我约好的那一天,是个什么特殊的日子?”

  颜温尘轻咦了声,随即又轻笑了笑,“是,只是你没有赶回来不是吗?”

  七月一日,和平常也没什么两样的日子,更不是什么节日,原本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因为靳殇冗,才有些不一样。

  几年前的七月一日,是靳殇冗登基的前一日,也是靳殇冗的心脏烂掉的日子。

  好端端的一个人,胸口处在那一日变得空荡荡的,原本应该待在哪里的心脏,四分五裂的成了血沫。

  他也说不清靳殇冗是怎么活下来的,大概得归功于那个代替心脏跳动的东西来的及时,又或许是上天觉得他还没有被折磨够,给他留了再被人折磨的机会,这种同阎王抢人的行为,又怎么会没有危险。

  心脏也不是那么好代替的,每年这个日子,其实都会有死亡的危险。

  中间的疼痛或是旁的,靳殇冗没有向别人提过,只是这一天的风险,跟在他身边的人没有不知道的。

  靳殇冗死过了,从那一天之后的每一年,都会死一次,没了生气,没了意识,几个时辰过去以后才会有可能恢复过来。

  若醒不过来,就是真的死了。

  这个指点江山的九五至尊,最后也不过是个血肉之躯的人罢了。

  靳殇冗同墨岑定的,是七月二日。

  颜温尘懒得去想靳殇冗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决定,却也知道靳殇冗的脾气,这个人其实并不多疑,旁人说什么他都听的进去,和信不信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只是对每件事都有理性分析的能力罢了。

  定在七月二日,是因为他不需要墨岑陪着度过七月一日那个凶险的夜晚,却想在醒来的时候见到这个人。

  他不清楚墨岑和靳殇冗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只是照这样看来,两个人应当互相通过心意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人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