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韵没想到事情会是这般顺利的发展,眼前这个人好像并不介意自己之前的有些无礼的行为。
可是她还是有些无措,她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睡得恬静的人,微微抿了抿唇。
放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的捏着衣角,紧紧的,以至于指骨有些显形。
时间好像猛然被拉长,姜韵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现下有些挣扎,最后终究是动了动唇。
“阿姨,叫我姜韵就好。”
短短一句话,被她说的别别扭扭的。
钟欣丝毫不在意,只是姜韵的那句话,让她脑海里有一个一闪而过的东西。
但实在是太快了,她也没能捕捉住那到底是什么,摇摇头,所幸不想了。
姜韵说完那句话后,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安静下来,有些尴尬。
“嘭!”
门猛然被推开,苏语一手扶着门,一手插着腰气喘吁吁的进来。
“阿……阿姨,你这也来的太快了,也不打电话……让……让我去接你……”
一句话被她说的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是过来的有多急。
姜韵看见她,却忽然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她暗暗松了口气,连带着之前一直紧绷的肩膀也松懈了下来。
钟欣看见来人,脸上笑意登时扩大,走过去,扶过那人。
“打个车很方便,再说你律所忙的很,耽误这些时间干什么?”
“哪有啊阿姨,再忙接您的时间还是有的,要是许沁柔醒了,知道您来了我都没去接,不得打死我吗?”
“你这孩子,嘴巴还是和以前一样能说会道。”
说着,苏语又黏糊糊的靠在钟欣身上,两人一副熟稔万分的状态,亲近起来全是自然。
姜韵看的有些眼涩,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可是,她是有些难过的,还有些嫉妒。
难过是为自己从没有机会与长辈有这样亲密无间的关系,嫉妒为何?
嫉妒为何?嫉妒为你啊,许沁柔。
这般想着,她转眼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许沁柔,我嫉妒苏语,和你妈妈相处的那般好。
不像我,只能在空间里保持沉默。
“阿姨,这是姜韵,是……是沁柔很好的朋友,她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我在电话里跟你说的,这些天就是她一直照顾的沁柔。”
钟欣听见这句话,眉眼间带了几分凝重,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姜韵,仿佛明白了些什么,估计许沁柔电话中明里暗里提及到的都是这人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语已经走到了姜韵身边,考虑到这人的习惯她没敢离得太近,中间留出些地方。
苏语说的是许沁柔和姜韵这几年就认识了,可钟欣却以为她说的是小时候。
小时候吗?忽然间,最开始听到姜韵两个字那一闪而过的东西她好像捕捉住了。
姜韵,姜韵……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就是这个名字,那个被小小的许沁柔念了一整个学期的名字。
姜韵姐姐,好看的姐姐,喜欢吃她给的葡萄味糖果的姐姐……是眼前这个人吗?
所以,沁柔是记起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了是吗?
而苏语对于眼前这幅场景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回事啊?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不应该是相谈甚欢,其乐融融的场景吗?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怎么有些凝滞住了?
尤其是钟阿姨,平时对谁都是亲切有加的,怎么她介绍完了之后眉头皱成这样了?
别吧,别不是她自己弄砸了,到时候钟阿姨要是对姜韵印象不好,那她不就完了,许沁柔醒了要是知道了不得打死她?
要是条件允许的话,苏语真想深吸一口气,手扩喇叭状大叫:钟阿姨,这是你“姜女婿”啊!
当然,苏语只敢想想,全然是不敢那么做的。
就在她思绪万千的时候,忽然一直沉默的钟欣说话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原本温和的气势敛去,多了几分威压,眼睛直直的盯着姜韵,像是要看穿她一般。
“姜韵,二十五岁,幼时就读于松柏第一小学,是不是?”
苏语却是一脸茫然,什么什么?这两人说的自己怎么听不懂了?这不是中国话吗?
姜韵二十五了啊,说实在的,她还真不知道姜韵的年纪,只以为和许沁柔一般大,倒也不是很大,就是……诶呀,反正抱金砖就对了,管那么多干嘛。
可是那个松柏小学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难不成姜韵和许沁柔从那时候就认识?
想到这个,苏语的眸子猛然亮起来,闪着明晃晃的光,脑海里是翻飞的画面。
想着那两人小小年纪就早恋,最终被家长发现,棒打鸳鸯,许沁柔被钟阿姨她们带着远走高飞。
独留下姜韵孤家寡人守在原地,奈何缘分阻挡不住,姜韵和许沁柔机缘巧合之下再次相遇,又重新续写了一段虐恋情深。
怪不得呢,真是怪不得,当时她就好奇,为什么姜韵明明和许沁柔没有认识太久,眼睛里面的情绪会那样的明显和厚重。
原来是从小就有的缘分啊,可是为什么许沁柔当时却是一副逃避的姿态呢?不爱了?心中有人了?
还没等苏语琢磨出一二三来,等她抬头却发现,那两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好嘛,你们是一家人,就我是外人,都背着我说话。
姜韵和钟欣来到医院的一片后花园,这里多数是些老人坐在一旁晒太阳聊及日常。
两人选了一个长椅坐下,各自心境有些复杂,忽然之间就不知道从何开口。
“姜韵?”
女人轻轻唤了一声,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些柔和可亲的意味,可是姜韵的心却还是抖了一瞬。
她知道,女人最开始问她的那句话,并非空穴来风,关于那些过往她一定是知道些什么。
姜韵有些挣扎,她期待一个真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现在只要她张口问便可以得到的答案的时候,她却有些怕了。
钟欣没有得到回应,她转头看了那人一眼,面上倒是不动声色,只是眼睛里翻转着太多的情绪,根本忽略不得。
她叹了口气:“”我猜的没错对吧?你以前就读松柏小学的时候,和沁柔认识的吧?”
钟欣的话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是话里话外都是肯定的意思。
“你不用感到震惊,作为父母,孩子童年的一点一滴我都记得很清楚。
况且这是她唯一一次那样主动的靠近一个人,甚至每天回来最快乐的事情就是和我们分享你的事情。
姜韵姐姐对着她笑了,姜韵姐姐接过她的糖果了,姜韵姐姐抱她了,姜韵姐姐被欺负了……
一件一件事情,明明再平常不过,她却是难得的开心和珍惜,还有感同身受。
你可能觉得挺傻的,那时候她光是说把自己姜韵姐姐逗笑了都要跟我们炫耀大半天,整个人自豪的不得了,以为这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还有什么来着,让我想想啊,嗯,对,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天天摆着一张小脸,一到晚上就趴我怀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说什么她要报仇,她要我买最难吃的糖果让她带去学校,分给那些说姜韵姐姐坏话的同学,难吃死他们。
我只是当个笑话听听,只觉得她别扭傲娇的样子有些可爱,倒没有真的应她心意去买什么难吃的糖果去“毒害”小朋友。
可是没想到,有一天我去学校接她,倒是没找到人,我联系了当天所有值班的老师,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都以为她是出了什么事情。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打算报警的时候,却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拎着一大包东西从对面的超市走了出去,我当时也是气昏了,走过去就给她屁股来了两下。
你猜她怎么了,没哭,还笑的开心,废老大力气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满脸都是自豪:妈妈,我买到最难吃的糖果了,你以后只要买葡萄味的就好,我只给姜韵姐姐吃那个……”
“那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记得了?”
姜韵受不了了,明明说的都是许沁柔幼时傻里傻气的事情,可是越听她的心就越疼。
一颗心像是被人撒了盐后又加了醋,抽痛的明显也酸涩的厉害,她有些不敢听下去。
于是堪堪出声,问出了横亘在她心头已久的困惑。
钟欣对此并不惊讶,她知道,这人在和许沁柔的相处过程中应该是察觉到了不对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