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忽然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传来,许沁柔懊恼的赶紧下了床,竟然忘记了家里不止她一个人了。
“吴念吗?等我收拾一下。”
许沁柔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床单,出去后吴念正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眼睛像是森林里的小鹿一般,看着湿漉漉怯生生的。
许沁柔看着她有些抱歉的笑了笑,发现她穿的还是之前自己的衣服,走过去微微低下身子看着她。
“怎么没有穿买的衣服?”
吴念也抬眼看了她一眼,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话。
许沁柔暗暗叹了口气,小姑娘还是有些拘谨,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笑的明媚。
“我记得是有一身黑色的休闲服吧,我替你做个决定,你穿那一身,我也有类似的一件,我想要一个穿姐妹装的机会,你不要拒绝我啊!”
声音柔柔的,笑容也是柔柔的,含着春日里特有的风情和温柔。
吴念一下子看的有些带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立马红着脸颊低下头去。
许沁柔也不恼,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像是摸小猫一样,轻声说。
“你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妹妹。”
吴念低着头,以极其微小的幅度点了点,没说话,但是许沁柔知道她这是同意了,两人对视眼相互笑开。
而那一边,姜韵醒来的也格外的迟,昨天回来的是真正太晚了,等收拾好一切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
大概是昨晚那场月色看的很是惬意,这一觉睡得异常的安稳。
姜韵走下床,掀开窗帘,阳光倾泻而来,一时间适应不过来,她抬起手遮了遮,等到那阵眩晕感过去后这才睁开眼睛往外面看去。
花圃里的花开的茂盛,相互簇拥着,姜韵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便笑开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着。
不知道看了多久,姜韵才返过身拿过手机,看到新入的短信,她直接点进去看了一眼。
发件人国涛哥:芳姐让我告诉你,今晚八点在北苑餐厅602包间,你记得过来,正好昨天你来不是找芳姐有事吗,顺带着就说了吧,守点时啊你。
姜韵笑了笑,回复他:会的,知道了。
晚上,姜韵按着刘国涛信息里说的来到了北苑餐厅,服务员按着她说的包间号带着她来了五楼,很快就到了602。
她独自站在门前,抬起手又放下,几番挣扎后犹豫了一会,还是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女人正好抬起头来,两人对视上。
姜韵没有了刚刚站在门外不知所措的心思,直直走了进去,看着眼前坐着的女人,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芳姨。
女人看着她笑了笑,声音依旧是以前一样的处变不惊。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以前见着我可没这么拘谨啊?不坐下还打算站着给我鞠个躬呢?”
话里满是调笑的意味,姜韵看了女人一眼然后在对面拉开椅子坐下,抬眼看着对面的女人。
时间好像对她特别优待,她和初见时候比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虽然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眉骨依然清丽,整个人的状态也是极好,若是不知道的话,她说是三十岁别人也不会怀疑。
她就是对姜韵帮助极大的芳姨,在某种程度上在姜韵心里她是像妈妈一样的存在的。
而且当年发生的事情,姜韵也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芳姨算是她们那些无谓又荒唐的青春见证人。
姜韵还是没有说话,女人对她的沉默不置可否,同样也在打量着姜韵。
女孩身上以前那种桀骜张扬的气质消散不见,现在的姜韵浑身都是内敛沉静的气韵,还真是不一样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特有的清肃的声音传来。
“这三年你倒是变得沉稳了很多,怎么,英雄救美,救出人生感悟了?”
姜韵不知道说些什么,抿了抿嘴唇,然后抬眼看着对面的人,本想开口的话哑在喉咙间,忽然就不知道说些什么。
女人也不恼,脸上的笑意反而更加明显,轻轻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姜韵。
“让你来吃饭可不是光吃饭,别跟我在这装哑炮啊,之前不是挺有骨气吗?说说,打算以后怎么办,还有那个小姑娘你打算怎么处理?”
姜韵的眼睫颤了颤,心里那股烦闷久久不散,她压下不该有的念想,看向女人。
语气淡然:“和往常一样。”
女人看着她这幅言不由衷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下。
“往常什么样?和往常一样又是什么样?朋友?陌生人?又或是闺蜜?”
姜韵抬起头,迎上芳姨带着审视的目光,一让不让,笑意有些苦涩。
“一直都是朋友的位置,以后也一样,不会远一步,也不会近一步。”
女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语气有了些起伏。
“一段关系究竟是什么样子,可不是你一个人定义的,从来都是双方的看法。
你自己这么想,你能确定那个小姑娘也这么想吗?某种意义上,姜韵,你有些太自私了,真真说清楚一次没有多难。
你和那个小姑娘啊,明明就是一个天南一个海北,却偏偏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可是又都莫名有着一样的特质。”
说着,女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她。
“都是死鸭子嘴硬,严防死守的守着那点不肯告人的心思,可是告诉了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就是打开心房,坦露心意,以后顺顺坦坦走下去罢了,可你们就是谁也不说,谁也不问,生怕谁揭了谁的伤口,谁拔了谁的软刺。
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伤口不打开给人看,没人会知道你伤在哪,痛在哪,伤的多深,伤的多久。
为什么不大胆试一下,是涅槃重生还是置之死地而后生都尚未定论,怎么就不能敞开心扉呢?”
女人的一段话像是有人用拳头一下一下打在了自己的胸腔,姜韵感觉心口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嘴唇嗫嚅着,声音有些低,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女人听。
“怎么敢呢?说什么呢?一个人伤还能自愈,可是两个人就是徒增烦恼……最后要是发现,所有的伤都是我带来了,我该怎么办?”
女人叹了一口气,姜韵的担忧和害怕她都看在眼里。
“姜韵,不是只有你一个痛的,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治愈伤口,别人也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承受着那些辛酸苦辣。
那年你为了许沁柔那个小姑娘判了三年,不管什么我都是对她有些偏见的,因为一直以来我看到的都是你在无条件的宠着那个孩子,挡着那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风雨。
我也为你不值过,可是后来发生了那些事后,我也算看着她走过了这三年,忽然间觉得这个孩子也不容易。
所有人的探视都被你拒绝,大家可以一如既往的看待,可是她不行。
她每次探视被拒绝后,回来都会在酒吧把自己喝的烂醉,喝的神志不清窝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叫着你的名字。
酒吧鱼龙混杂,小姑娘又长得惹眼,心思多的人不在其数,她就是仗着你护着她,仗着我们一定会为了你护着她在那醉的肆无忌惮。
你大概不知道吧,每一年你的生日,其实她都在离你不远的地方。
冬天里寒风凛冽,恨不得把人的骨头都冻碎,可是她好像感觉不到一般,整天整夜站在外面。
当时我就在想,这样的你们到底是已经是结局,还是柳暗花明前的渡口呢?是结局了吗?”
芳姨不知道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姜韵,顿了顿,然后又看向姜韵。
“其他的先不管,我想问问你,这次回来后,你打算把许沁柔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嗯?”
芳姨看向对面的姜韵,将她眼里隐隐的水光看的分明,一时间忽然就有些心软了。
可是她知道不能,不逼她们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那片混沌的关系。
一句句直击心灵的质问像是巨锤一样打在了姜韵心间,她好像就从那些几句带过的叙述里。
看到了愧疚不已的许沁柔,看到了借酒消愁的许沁柔,看到了在监狱外默默等过一天一夜的许沁柔。
所以啊,许沁柔这么好,怎么还能耽误她,能够以朋友为名陪伴一辈子已经是最大的祈求。
姜韵抬起头,迎上芳姨带着审视的目光,一让不让,笑意有些苦涩。
“朋友,还是朋友,大概只能是朋友。”
“甘心吗?”
姜韵也问过自己,甘心吗,回答当然是不甘心。
可是比起这个她更不想把许沁柔拖进淤泥,这么一想就都释然了,嘴角扬起了不太明显的角度。
“最开始好像的确满是不甘,这样好的人,我念了这么多年,想了那么多年的人只能是和我不远不近的关系,远一步不舍,近一步不能,怎么会甘心呢?
可是啊,她有她的心上人,亦是她的白月光,是她珍重万千的男孩,所以啊,她会有她的粲然人生。
她更应该过一个平安喜乐的人生,顺风顺水的人生,她可以选一个自己爱的男人,生几个可爱的孩子,然后一起赡养老人。
而我,而我不能给她那样的生活,甚至相反的,我的那些污点可能会附带到她的人生上。
不仅如此,别人会觉得这样不正常,会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我可以不在乎,但是我不能不在乎她,那样我不愿意,无论如何我都不愿意。”
芳姨这下才认认真真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长大了,真的长大了,考虑的那样周到,考虑的那样齐全。
可是唯一不好地方就是,把自己的渴望压在了心底最深处,可是,真的压的住吗?
而且这两人,分明都没说开的样子,还活在对方编织的谎言里,真是给自己找苦头吃。
芳姨叹了口气,随手将一边亮着屏幕许久的手机关屏,再转过头看着姜韵,语气柔和许多。
“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按着你最真实的想法就好,今天找你来主要还有一件事,那些先等吃完饭了再说吧。”
等芳姨和姜韵吃完这顿以谈话为主的饭后,芳姨让姜韵先走,她还有点事要处理。
姜韵没有怀疑,和芳姨告别后就离开了,可是等她走出餐厅的时候,不远处的树下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