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内。
林父站在窗前,默不作声的望向墙边。收到安保系统关闭的通知,他心里就猜到是林献关的,而关闭的原因,多半是因为这个机器人。
“机器人也懂爱吗?”
“不知道。反正你儿子挺爱的。”
“……”
林父一时语塞。
一阵声音从餐桌飘来,说话的人是林献的二哥:“机器人不过是一堆零件,大脑被植入了固定的设定。怎么可能会有人的感情?”
林父眉毛轻挑,认同的点点头。
收到安保系统打开的提醒后,他坐回餐桌,装作什么都没瞧见的样子,继续吃饭。
等林献从外面回来,坐到餐桌前,他才慢条斯理的开口:“献献。”
“嗯?”
“爸爸刚刚想了想,仿生机器人没什么不好,我支持你们在一起。”
“真的?!”
“相比人类,机器人忠诚多了。清楚他原有的设定,给他植入一个‘永远爱你’的设定,他就会永远忠诚于你,绝不会背叛你。”
“……”林献低着头,没说话。
林父继续道:“他是从A市研究院逃出来的,研究院的事情想必你也略有耳闻。谁知道那位被杀死的院长,给他植入了怎样的设定。”
“不过目前来看,他的设定并不优良。”
“且不说他偷盗、绑架。单是和他的交谈,就不难看出,他对于很多事情,都没有一个完善的认知,如孩童般,无知、又懵懂。”
林献抿抿唇,“可是……被清除设定,他还是他吗?”
林父笑着反问:“为什么不是呢?”
“他的样貌、身体、声音,都不会有任何的变化,我们可以为他植入更优良的设定,让他成为更完美、更优秀的仿生机器人。”
“你可以和他重新认识,你们会有一段全新的故事,而他,也永远不会离开你——就像定制的伴侣一样,你喜欢的,他都可以有。”
他不想做棒打鸳鸯的棍棒,也不想做强拆鸳鸯的恶人。既然林献喜欢这个仿生机器人,他干脆顺水推舟,给机器人植入优良设定。
植入后,这个机器人就会成为最优秀的伴侣。
林献神色黯然:“可他会忘记我。”
林父:“忘记又有什么关系呢?献献,人类都有可能忘记人类,更何况机器人。你能接收人类的遗忘,为什么不能接受机器的遗忘?”
林献缄默不语。
他不驳斥父亲的观点,既然人类都会遗忘,那么机器人自然也可以。
可他又隐隐觉得,若是清除设定,清楚一切,y0039……还是y0039吗?
父亲还在继续劝说着:“你和设定优良的仿生机器人待在一起,我们也更放心些。就目前他的行为举止,实在没有资格站在你的身边。”
“他身上存在需要改正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比起帮他纠正,我们有更快捷的方法。”
“我还问了他名字,他说,你给他起了一个名字,叫‘小黑’,他的编号是y0039。仿生人中的xyz,x开头是最好,y开头是最次。”
“你可以把他的编号改为x0039,可以赋予他一个全新的名字。”
林父说着,抬眸朝坐在一旁的林献看去一眼,反问:“这样不是更好吗?献献。”
“……”
这样太完美了。
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意愿去进行,没有任何缺点,性格没有任何残缺的地方。
完美得……不现实。
林献低头吃饭,没有回应父亲。
餐厅陷入沉默。
几分钟后。
他的盘子里被夹了一块肉,耳畔响起母亲的声音:“你难得在家里吃顿饭,我特地亲自下厨,给你做了这道红烧肉。你小时候最爱吃。”
“谢谢妈妈。”
“你父亲的话你可以考虑考虑,当然,只是让你考虑,并不是说一定要清除那位仿生人的设定。”
“妈妈怎么想的呢?”
“我和你父亲的想法一样。他的设定不优良,观念行为都存在可以诟病的地方。”母亲顿了顿,又夹来一块肉,“但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
沈昀一个人待不住,发现林献和y0039都不在家后,开车去吃了饭,然后去找了秦澈和江野。
三人吃过晚饭,沈昀收到一条讯息。
是林献发来的,[来我爸妈家把小黑接走,他身上没钱,也不认路qvq]
[哦。]
[你快点儿啊,他在围墙外面等着呢,别让他等太久。]
[行。]
沈昀回了讯息,扭头看向沙发上坐着的二人,“林献回他爸妈那儿了,让我把y0039接走。你俩去不去?”
江野点点头,“出去逛逛也好。”
末了,问秦澈:“你呢?”
话音才落,沈昀就赶忙出声:“说话就说话,你俩别在我跟前亲来亲去!你们知道这对一个失恋的人打击有多大么!我心里很——”
‘啵~’
“……”
沈昀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响亮的亲亲声打断。
“一起去。”秦澈清冷的声线夹杂笑意,望向沈昀的眼神贱兮兮的。
江野脸颊泛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昀骂骂咧咧的把车钥匙揣进兜里,推门走到外面,走向车停着的地方。
他依旧没开他的小绿车,开的是林献银灰色的那辆。但一直不开扔在那儿也不是办法。
沈昀想,等会回来的时候买瓶溶解水,回郊区别墅那儿,将贴在车上的贴纸全部溶掉。
溶个干净。
他到现在都忘不掉秦牧那天早上对他说的话,他记性不好,却连秦牧说话时的语气、表情,都记得一清二楚。
——秦牧眉头微蹙,看起来很疲惫,说话的声音也充满了疲倦:“其实你不用等我的,你这样……我会有负担。”
——“负担?”
——“有些累。”
“只有你累,全天底下就只有你最累。”沈昀低声嘀咕,心中泛着几分酸楚。他走到车旁,用力拽开车门,又‘哐’的一下用力关上。
他发送完那两条讯息后,秦牧依旧没给他回复。任何回复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