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澈把族长送到医务所大门门口,折返回去查看荼兽的伤势。
荼兽没被送到病房,他坐在走廊的长椅,粉色头发的少年半蹲在他身前,为他擦药。
听到走廊尽头传来的脚步声,少年抬眸望去一眼,随后站直身子,“殿下。”
“你倒是尽心尽力,亲自替它处理伤口。”秦澈不禁想,应淮和荼兽之间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应淮:“大家本来就害怕荼兽,现在它又咬伤族长,更害怕它了。与其看着医务所员工颤颤巍巍的给它上药,倒不如我亲自来。”
秦澈眼睫半垂,视线朝荼兽扫了扫。
缓缓开口,“其实你可以把它带在身边。”
“——嗯?”应淮一惊。
荼兽眼睛一亮。
他仰头看向身前站着的粉发少年,少年正面色不解的看着美人鱼,粉色瞳孔映着长廊的白色灯光,比三月春光下盛开的桃花还要漂亮。
“带着它,找你挑事的只会越来越少。”秦澈明白粉色小水母的处境。
海洋里欺软怕硬的势利眼太多了——不止海洋,每个地方都有。
水母族群中有厉害的水母,身形庞大,触须带有毒性,但水母大多喜欢来回飘荡,即便在病毒感染下有了人类特征,也是在深海静静飘着。
应淮这样的水母不多。
他不具备毒性和强劲的攻击力,再加之族群里厉害的都在深海放空,他一不强大,二没靠山,一些族群眼红他能帮海神料理事情。
明里暗里的给他使绊子。
“可是……”
应淮眉头微蹙,“它再失控怎么办?”
“你不觉得它很听你的话吗?”
“嗯?!!”
“它要是真跟鲨鱼族长有仇,旁人根本无法制止。”话锋一转,“况且,它从未来过海洋,能跟一个认识不久的族长有什么仇怨?”
“……也是。”
“多半是瞧着你受欺负,想替你出气罢了。”顿了顿,秦澈蓦地想起什么。
他问:“你知道藏獒么?”
“略有耳闻。”
“看着凶,智商不高,攻击力强。你把它当藏獒,训狗似的训它就行。”
“???”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殿下。”应淮摸不准荼兽的性子,他干笑两下,朝坐着的荼兽观察一眼,生怕哪句话戳中荼兽的雷点,又让它发起疯来。
他摇摇头,“不合适。”
正襟危坐的荼兽显然听懂了这句话,肩膀往下垂了垂,脑袋耷拉着,有些失落。
“你自己考虑吧,我要去跟我家宝宝睡觉了。”秦澈懒得再多言,离开医务所,直奔王宫卧房。
海面的冰霜全部融化,漫天星光落进海底,和清冷水光混在一起,透过雕花窗纸折进屋内。
秦澈小心翼翼的躺到床上,躺在江野身侧。
他刚想去抱,背对着他的人就翻了个身,扑进他怀里。
紧接着,怀里传出困倦疑惑的声音:“衣服怎么破了……”
秦澈将人紧紧抱着,“不小心划的。”
秦牧利用术法在他身上留下的伤不痛不痒,天亮之前就会完全消失。
“怎么没换一件?”江野不知怎的,想起衣柜里那些个薄纱链条。
抱着他的人轻轻揉着他的耳垂,话语里噙着勾人的笑意:“宝宝,深更半夜的,你直接说‘脱’比较合适。”
还换什么。
不如直接脱了。
江野:……
已读不回。
他在秦澈的怀里艰难的翻身,留给秦澈一个后背,闭眼继续睡觉。
他时常觉得,他的睡觉不是睡觉,是许愿或祈祷。总要身体昏沉脑子清醒的祈愿几个小时,才能成功入睡。
秦澈来之前,他甚至放弃了‘祈愿’。
江野一直觉得自己忘记某个重要的事情,那个事情终于在临睡前浮现他的脑海。
——他没吃药。
他这次回家本就是去拿药,结果碰到了江福仁。从海洋醒来后,也一直没吃药。
或许是之前有过‘因对治疗不抱希望而擅自停药’的情况,也有过忘记吃药的经理,身体渐渐适应了精神类药物带来的戒断反应。
甚至比起药物的戒断反应,他觉得‘和秦澈分开’更让他难过。
江野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心脏的某个地方被挖走一块儿,而今他被秦澈抱着,心脏的缺口被填满。
他安心许多,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
一夜无梦。
往前都要做个不停逃跑、不停被追杀的噩梦,今天倒反常的没有。
落进海底的星光成了金灿灿的阳光,混着水光折进房内,斜斜洒在地面、墙面。
房间亮堂许多。
江野被人从后面抱着,身子刚一动,身后便传来沙哑低沉的嗓音:“醒了?”
“嗯。”
他轻声应着,把压在身上的腿推下去,“怎么把腿变出来了?”
抱着他的人在他肩头蹭了蹭,“这样抱着舒服。”
“你下面……”
“穿了。”
“噢。”
江野默默松一口气。
秦澈懒洋洋的问:“你要检查检查么?”
江野:……?
似感受到某种召唤,木棍似的东西结结实实的戳着他,戳在他后腰的椎骨。
“不是。你别——”他语无伦次的吐出几个字眼,掰开秦澈抱着他的手,小心的往旁边挪动。
刚挪动两下,又被人猛地拽进怀里。
“嘶。”
身后的人埋在他肩膀,咬着他,尖牙磨着他的皮肉。
“……对你没反应那才叫奇怪。”秦澈松开怀里的人,起身穿好衣服,到角落的箱子里翻出一瓶苏打水,大口喝着,喉结一上一下的滚动。
他穿的还是昨天那身,皮肤上的伤痕全部退散,只有心口处留了个疤。
虽说海神一脉的愈合能力比较强,但这道疤估摸着也要几天才能下去。
“陆地上的事情都解决好了。”院长被缉拿,院长发布的通缉令也全部被撤除。
秦澈问:“你想回陆地么?还是想在海洋继续待一阵子?”
江野:“你呢?”
秦澈没回答,只道:“对了,有一件事忘跟你说了。你家里的东西都被送到林献那儿了。”
江野:?
一觉醒来家被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