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浸染江水,墨色的水面倒映着一轮明月。
不远处的船缓缓驶来,将明月搅成细碎金黄的亮光。
江野站在甲板上,垂眸瞧着泛起涟漪的水面,方才的话挥之不去的绕在他的心尖。
沈昀又醉醺醺的嘟囔几句,随后翻了个身,用腿上盖着的毛毯蒙住脸,迷迷糊糊的道了声“晚安”。
“你俩都在啊?我以为都睡了呢。”林献刚到甲板就闻到一股呛鼻的酒味儿。
他勾头朝圆桌底下瞧了瞧,末了,拿出一瓶酒,倒了大半杯,“咕嘟”、“咕嘟”的喝着。
听到声响的沈昀一把扯下脸上的毛毯,醉眼朦胧的看向桌旁的金毛。
怨气满满的开口:“你来做什么?我都准备睡觉了。”
林献喝完,又倒了一杯。
他端着酒走到躺椅旁,轻嗤一声:“你就这么睡啊?”
“关你屁事。”
“……”
林献白去一眼,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拎着两瓶酒走到江野身边。
“江啊,我心情不好,你陪我喝喝。”他一面说,一面往江野手里塞去一瓶。
沈昀没好气的吼,“你心情不好你就去跳河!陪陪陪!你玉皇大帝啊你!”
“……”
林献指着躺椅上的人,一脸不解的问江野:“他咋了?吃炸药了?”
沈昀没提自己的事,但江野瞧着沈昀念叨的模样,只觉像一个失恋的痴情人。
于是他道:“沈昀心情不太好。”
“他心情不好也不能拿我撒气啊,我心情也不好呢。”林献低着头,后腰露出的金色尾巴垂在地面,浑身散发着失落挫败的气息。
江野本想陪沈昀说会儿话,哄着沈昀早些休息后,自己也回去睡觉。
没想到林献来了。
也是一副受情伤、借酒消愁的样子。
“怎么了?”他问。
林献委屈的撇撇嘴,“我感觉我没有魅力了。”
江野:……?
躺椅上的沈昀冷冷嗤笑:“你本来就没有。”
林献自动忽略沈昀的嘲讽,泪眼汪汪的看向江野:“我一直都觉得我是万人迷的那种,谁会不喜欢我这么一只可可爱爱的小金毛呢?”
“可是我新交的男朋友,他对我没有一点欲望!甚至,我主动索吻,他还要把我推开!两次!他竟然推我两次!”林献又气又委屈。
沈昀笑出声:“真不要脸,就你还万人迷。”
“……你没完了是吧。”
“我说错了?”
眼看二人气势剑拔弩张,仿若下一秒就要干上一架,江野忙挡在中间,“好了,好了。”
林献犹如向家长告状的小朋友,气鼓鼓的指着沈昀,“你看他!他老是怼我!”
沈昀‘蹭’的一下从躺椅站起,“小野!你说句公平话!我哪儿有怼,我是实话实说!”
“你就是怼了!你快点认错!你说句‘对不起’我就原谅你了。”
“我呸!”
“你看他,你看他。他呸我!”
“我就呸!”
“……”江野觉得自己就像夹心饼干中的夹心,身侧站着的两个就是吵得不可开交的饼干。
他站在中间,陷入为难。
江野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把左右两边站着的人往外推了推,苦口婆心的劝:“行了,别吵了,早点回去睡吧。”
被推开的沈昀哼了哼,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躺椅旁,继续躺着。
林献不甘示弱的大声哼了哼,不开心的别过头,骂道:“臭蛇。”
“你多香?”
“我本来就香!”狗狗天下第一香!
“自恋狂。”
顿了顿,沈昀又道,“你交的那个新男友说不定不喜欢狗,喜欢猫,所以他才会把你推开。”
林献不服气的怼回去:“秦牧说不定也不喜欢蛇!”
“你再说一遍!”
“怎么?我说错了?”小金毛学着沈昀的语气,摇头晃脑的说着。
“哐——!”
圆桌上空了的啤酒瓶被扔到林献脚边,酒瓶碎裂,细小的碎片向外飞溅。
江野怔怔盯着碎掉的酒瓶,等他回过神,两个人已经扭打作一团。
“别打……”
他无力的吐出两个字,让他不适的感觉再次袭来。他像是背负了一座大山,直不起腰,往前迈出的每一步都格外艰难。
“别……”
江野沉重的呼吸着,心脏仿若被人紧紧攥在手心。
一道遥远的声音将四周撕开一条裂缝,伴随着耳鸣一同向他袭来。
他听见了咒骂,听见了歇斯底里的争吵。
这些声音和甲板上打斗的声音重叠。
现实和过去交织。
映入眼帘的画面出现扭曲,给人一股强烈的割裂感。
“嘶。”
掌心传来一阵刺痛。
痛感和空气中的血腥味让江野好受了些,濒死的窒息缓缓退却。
“咚!”
“咚!”
他听到了脚步声。
江野费力的掀起眼皮,看见朝他慌忙跑来的秦澈。
脚步声和他的心跳声融在一起,他的心脏好似从那只无形的手中逃脱,而今跑到身体各处,藏在他的腹部,他的血管,他的喉咙。
他大脑昏沉。
被人扶住的一瞬,他收起强撑着的一口气,脱了力般,跌进秦澈的怀里。
秦澈将人稳稳抱住,视线一垂,落到江野满是血的右手。
-
A1号房间。
y0039为江野取出掌心的啤酒瓶碎片,清洗过伤口后,将伤口包扎好。
隔壁。
秦澈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的瞧着脸上都挂了彩的一狗一蛇。
屋内的气氛冷到极点。
林献双手放在身前,恭敬且害怕的乖乖站好,小声嘟囔,“是他先动手的。”
“你说秦牧不喜欢我,我才打的你。”
“我说他不喜欢蛇。”
“我就是蛇。”
“那你还说我了呢!”
“你——”
沈昀反驳的声音在感受到房间里愈发浓重的寒意后,戛然而止。
秦澈眉梢带怒,漆黑的眸子一片冰寒。他冷冷开口,“怎么?你俩想再打一架?”
“没。”
“没有。”
二人连声否认。
沈昀低着头,方才打的时候不觉得困,如今困得眼皮子都要睁不开。
“叩叩!”
有敲门声。
来的人是y0039。
林献扭头瞧见小黑,心头的委屈顿时被放大无数倍,豆大的泪珠止不住的从眼眶滚落。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