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宪就住的人民三院一间普通单人病房。中午陈若旭知道了，想给他转vip部，他直接挂了电话。
那精神病确实厉害，直接给他胫骨打成粉碎性骨折。他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人还昏昏沉沉，手脚发麻发冷，大半夜才稍微好点。麻药一过，伤处又疼，难受得不行。他数次想给于显文打电话，但太晚了，最终还是作罢。
任龙一直在门口守着，尽职尽责地当他的沉默警卫员。祝阿姨张得之来门口，一人提着一盅饭菜，头一次尴尬地撞了面，两人商量着给陈宪留下饭菜，怕吵着大少爷，到门口去还聊上了。
到头来就剩陈宪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腿吊得老高，疼得他坐立不安，又不敢动。他再次想给于显文打电话，拿起手机才想起白天人又不在宿舍，又没手机，根本联系不上。早知道管他高兴不高兴，非得给他买个手机不可。
正在那度日如年地数时间，门开了。
王道铁带着于显文进来。
妈的，人终于来了。
于显文乖乖地跟在王道铁后面，没主动开口，只朝他笑了一下。
他感到没那么难受了。
王道铁提个水果篮子放桌上。“陈宪，你好好休息，争取早点好。你有家里人过来吗？”
陈宪对这个话题既冷漠又厌恶：“没有。”
王道铁没办法，他作为班主任，来总得把学生病情了解清楚，于是跟于显文打了个招呼，去找陈宪的主治医师。
等他一走，陈宪脸就皱起来，“疼死我了。”
于显文来是背了书包的，他坐下后拉开拉链，取出几个本子，放到床上的小横桌上。“幸好你受伤的是脚。”
“你有病吧！”陈宪这下是真疯了，“谁他妈探病还给人带作业的！”
陈宪看于显文笑得一脸春风，瞬间明白过来。“你拿这破玩意逗我？”
“我又没钱给你买玩具。”
“买个屁玩具！我出去给你买三架玩具飞机你信不信？”
“是吗？二手玩具飞机能卖多少钱？”
陈宪不想理他了。
于显文拿边上的杯子倒了杯温水给他，“嘴唇干得起皮了，来喝口吧。
“班上说你被人暗杀了。”
陈宪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能不能再离谱点。”
“你真没什么危险吧？”
“你还挺关心？”
“挺关心的。你知道的，我成长经历不太愉快，没怎么跟同龄人玩过，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昨晚知道你出事，我就有点恍惚，睡得不太好，一整天没怎么听得进课，感觉很影响学习。”
他说得真挚平静，但陈宪听得惊心动魄。他努力平静心绪，右手随便翻弄几个本子。他深吸口气，道：“也没啥。就是去追精神病人，让人反杀了。你不准说出去啊。”打输了，很丢脸的。
于显文也没想到是这个剧情，当即笑了。“你是什么精神小伙啊，精神病人也敢惹。以前我们村疯子我都绕道走的。”
“让整烦了。隔三差五来砸我家窗，这会好不容易逮到了，我就想出气。”
“你放心，医院应该不会有人再来。对了，你今天——”
陈宪翻弄本子的手忽然停下。“中午医院就给我推过抑制剂了。”
于显文点点头，低声道，“我也是吃了药过来的。”
“喂。”陈宪想起那天看到那个易感期的Alpha，想让于显文这两天别来了，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倒是于显文先问：“你要在医院住多久？”
“两三天吧，消炎之后就回去了。”想起发情期易感期之类的事，他情绪就不太高。
于显文平静道：“那这两天我下晚自习就过来。”
陈宪迅速回道：“哦，你打车，我给你报销。”
“好，这事就不让王道铁知道了。”
“他这也管啊。”
于显文想了想，道：“他可能不是很想看我跟你玩得太近。”
“关他什么事？”
于显文笑道：“他怕我跟你早恋，影响学习。”
“那——”陈宪一时冲动，很想说那你要不要和我早恋，见于显文十分诚恳坦然地凝视自己，话到嘴边反而说不出口了。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直掰弯，他不想到头连朋友都没得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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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没完没了地瞎聊着，王道铁那边了解完病情回来了，又向陈宪嘱咐了几句，就要带着于显文回学校。
走之前，于显文去拿本子，又问：“所以你做作业吗？要我把这个留下吗？”
陈宪瞪着他，低声恶狠狠道：“不做！”
于显文把本子收回来，才看到上面写了几个字：“今天晚上就来。”
于显文看着那行字笑道：“行吧，你等着。下次给你带一打语文作业。”
陈宪挑眉道：“行啊，我还怕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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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到医院下了车，于显文抬头看了一眼仍然灯火通明的住院楼，不作他想地往病房走去。登完记去等电梯，他神色茫然，像在思考什么。
“发什么愣呢？”
于显文揉了下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陈宪病房。他回手关上门，道：“哦，我白天借杨朵朵手机查了下粉碎性骨折，得半年才能康复，我就想，你这半年要怎么才能不落下学习。”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啊，怎么成天劝学！”
这会已经十点过了，于显文拉了根凳子在桌边坐下，从书包里拿出英语课本。
“不是吧，让你来陪我，你在这背书？”
“我本来想要不要回宿舍把要洗的衣服拿过来，在这边洗了带回去。但一想，回去拿东西也挺耽误时间的，只能把明天早上要背的课文拿过来背了。这样明天早上我可以多睡一会。感觉今天回去可能会比较晚，按平时时间肯定睡不够。”
陈宪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他。“原来你是真爱学习。”
“年级第一也很有压力啊。但没办法，如果不是年级第一，有可能就拿不到补贴了。唉，我这样的人，就算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走到最后啊。”
陈宪差点让他说得愧疚了。但出于对这个人的了解，他马上打住。“我信你个锤子。”
于显文意外地朝他笑了一下，苍白的灯光都让他笑暖了。“我看医疗指南说你可能要静养一两个月，这一两个月不能来上课，确实会落下很多。等你回来就期中考了，期中考之后快慢班会动态调整，你的文科成绩太危险了，这样下去咱们很有可能不一个班，这就很麻烦了。”
陈宪瞟着灯光和桌上的兰花，“怎么，你还挺想继续跟我一个班？”就是不愿意和于显文对视。
于显文抿着嘴，微笑着望向他，“最好还就这样吧。不然你去我宿舍午睡、中午吃饭之类的多麻烦啊。我又不是那种不花时间就能恒定第一的天赋型，跑来跑去得浪费多少时间啊。”
陈宪让他说得飘飘然，吞了口口水，道：“我是脚断了又不是半身不遂，下周就回去上课，耽误个屁。”忽然之间他觉得看政治课本都能忍了。
“不是说要静养吗？你看，”于显文从书包里抖了张学习计划表出来，“我还给你做了张大致的课程进度表。其实你理科成绩好，自学问题不大，主要就是需要主动花时间花耐心理解背诵的科目有点障碍，我还像上学期那样给你抽背，督促你就行了。这样到时候考完分到一个班应该挺稳的。”
这计划表跟于显文人一样工整漂亮，唯独角落画了只指着黑板戴眼镜的狗子，特可爱。陈宪差点没笑出来。“你是真的狗。
“但说实话，这里还有张床，你晚上就睡这儿呗，早上我让李师傅送你去上学。”
于显文看了陈宪一会，看到陈宪都不自在了。
“你看着我干嘛！”
“哦，好。”于显文想，放他一个人在这，他睡眠可能不太好，这个时候受这种折磨也没必要。“我就是在想，幸好拿了英语课本来，要不咱们一起背。”
“滚啊！”
等于显文收拾好躺到旁边床上，陈宪也开始迷迷糊糊地犯困。半睡半醒间，忽听旁边于显文道：“陈宪，我听说有种手术，可以去除腺体。”
陈宪腾得坐起来，睡意全没了，“你别发疯！40%的死亡率，剩下六成基本上也成了精神病，正规医院都不让做！”
“啊，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想做这个。”
“那你问这个干嘛？”
“我就是很想知道，什么人会想做。就算大难不死，也会得精神病，得不偿失啊。哎呀，我怎么会跟你聊这个。你快睡吧，我真没那个意思。”于显文感到自己最近也挺失常的，会不自觉地跟陈宪说一些平时都自己消化的闲话。
“我跟你说，你想都别想。你要敢做这个，我就把你关小黑屋关一辈子你信不信？”
“我真没那个意思，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因为发情期吗？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滚。”陈宪倒是很想他靠近一点，这种时候会莫名地得到安慰。但他们敏感期已经同步了，他打了药，信息素作用有限，而Alpha的抑制剂又都是残次品，还是算了。他知道想要而不得是多么折磨。
脚吊得老高，没法翻身，陈宪让于显文刚那些话说得有点神经失调，动来动去睡不着。被子刷刷地摩擦。过了一会，全无动静的隔壁床悉悉索索响了几声，陈宪扭头见于显文从浓郁的黑暗里浮出、靠近。
于显文一只手支撑他背部，另一只手给他揉按脊骨两侧的肌肉。“你一整天都躺着，肌肉被压着很难受，我帮你揉揉。”
陈宪感到他低下身，脑袋在往自己脖子附近凑。
“那抑制剂是三院鼎力推荐的，味道可能比平时还淡……唔！”于显文的手来到尾椎附近，那块受力最多，揉起来有点酸痛，但陈宪感到刺激是因为那里神经和后穴离得太近了，千丝万缕地连着。
“痛吗？那我轻点。”
“别搞了，睡吧。”再搞就得换床单了。陈宪拉住于显文的手，“我问你，易感期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你舒服点，你老实回答。”
于显文倒是很意外：“性交啊。”
幸好是黑暗里，陈宪整个脸红透了，对方看不见。主要他坦诚得过于自然了。
“像临时标记这种简单的方法就没有吗？”
“这样就挺好了。”于显文抽回手，不知从哪端了小板凳坐床边，半身都趴陈宪床上，歪着头，显得很乖巧。
“还说来陪我，是你要人陪吧。”
于显文笑道：“尝过一次就忍不住要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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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于显文中午回宿舍洗澡换衣服，晚上就到医院来。陈宪有时候半夜会喊痛，他就起来陪他说说话。
到了周日，陈宪基本上不动就不觉得痛了，便说好早上去上课，但他直到第三节 课才来。
腿上打着石膏杵着拐杖，迎着同学们的关怀问候，他一屁股坐回座位，伸手去扯于显文后衣领。
“喂，你猜我早上干嘛去了？”
于显文回头迷茫地看向他。
“看你这表情就猜不到。”陈宪对于于显文都想不到的事感到十分快乐，“我早上去搬东西了。”
“你？搬东西？”于显文看着他打石膏的脚。
“就你语文好！抠什么语病！”
于显文笑道：“那是什么？你说搬东西，这我真想不到具体指什么。”
“李师傅帮我把行李搬413了。”
杨朵朵立即大叫：“哇，陈宪你要住校吗！”
陈宪对其他人不像对于显文有那么多幼稚情绪，只仰头点了一下，十分高冷。
于显文也觉得奇怪：“你脚还没好，住校可以吗？”
“有什么不行的？”陈宪把下节课的课本扔出来，“是我妈让我住校的，晚上再跟你说。”大概意思是家里的事，他不想跟其他人分享。
“那……李敏呢？”学校是双人宿舍，陈宪非要住413，李敏肯定就得搬。
“已经搬了。”
估计是给了其他好处，于显文没继续问。
庞玉诗在旁边来上一句：“你拖着这脚住校，最后还是得让班长服务吧。”
陈宪冷眼看她：“所以？”
庞玉诗真诚道：“没什么，祝你们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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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在家修楼梯忘了更新……我真的是稳定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