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胡子瞧着蒋幼清手里的斩骨刀, 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惊惧着双眼望向他那两位弟兄——

  “刀?怎么还动上刀了?!”

  刀疤脸大概也没想到,这瞧着奶娃娃样儿的人, 竟敢动刀子?

  “等一下!你这是瞧病吗?”

  “当然是啊。”蒋幼清编瞎话的本事炉火纯青, 脸不红心不跳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你们信我, 绝对药到病除。”

  “那要是治不好呢?!”八字胡问道。

  “不会的——”蒋幼清抬手往县衙的方向指了指“杀人偿命, 我又不是铁打的,要是治死了人, 我也没命活啊。”

  “你——”

  “你们就放心罢!说了药到病除,就药到病除!”

  话罢, 蒋幼清便举起了手里的斩骨刀,只是那拿刀的样子一点也不专业,像极了街边肉摊儿第一天上工的屠夫,至于地上的人就是待宰的肥猪——

  倏地,目光就狠厉起来, 挥刀便砍——

  只是那黑胡子比她想像中的还要胆小,刀还没落下去,人就蹭的爬了起来。

  刚还捂着肚子哀嚎, 这会儿生龙活虎的能蹦三丈高。

  “你这是,好了?”

  “我好了, 我不疼了!”

  蒋幼清放下手里的斩骨刀, 眉毛一挑, 冷笑道——

  “是吗?可我还没给你治呢。”

  大家都不是傻子, 这伙人根本就是来找麻烦闹事的, 这时也不知人群里是谁喊了一声——

  “他们是装的!是骗子!”

  那三人眼看行迹败露, 立马就要逃, 不过薛晏荣也不是吃素的,将才趁着蒋幼清‘治病’的功夫,她就让个头大的伙计全抄了家伙什,一见他们要跑,立即就把人团团围住——

  想逃?门都没有!

  薛晏荣一声厉喝——

  这三人就被押送去了衙门。

  “你说你,怎么那么没出息!”

  “你就让她砍!看她敢砍你!”

  “合着砍的不是你们!”

  见三人被送官,钱掌柜终于是松了口气,他看向蒋幼清立马上前拱手躬身——

  “多谢女侠出手相助啊。”

  蒋幼清却扑哧一笑——

  “钱掌柜不必多谢。”

  随即便跑到了薛晏荣的身后,亲昵又调皮的扯了扯这人的袖口。

  钱掌柜一怔,还以为是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只见薛晏荣摆了摆手——

  “还未同钱掌柜介绍,这位是我夫人。”

  “原来是二少奶奶,哎呀!我、我真是有眼无珠啊。”

  钱掌柜连着又拱了拱手。

  薛晏荣深吸了口气——

  “明日我会多给你派些功夫好的武师,往后若再有这种地痞无赖,只管打出去就是,切记,绝不能轻易松口赔银子,否则有理也会变成无理,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本善堂的招牌万万不能砸了。”

  “是,方才是我考虑不周,多谢二爷了。”

  薛晏荣点点头,旋即拉着蒋幼清就登上了马车,只是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对街铺面二楼有一双眼睛正冷冷的瞧着这一切。

  待帷裳落下,薛晏荣才转过头来,眯了眯眼——

  “我竟不知,你还会瞧病?”

  “我哪里会瞧病啊?”

  蒋幼清笑的肩膀都耸动了起来,挽过薛晏荣的手臂,从手肘处依次往下摁去——

  “曲池、手三里、上康、下康,还有——”手指又落在了薛晏荣的胸口中央“膻中穴——”

  “摁你,你也疼。”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书房的书架上摆着穴位图,我没事干,就翻了翻。”

  薛晏荣凝着眉眼,知道她是想要帮自己,可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是不是也该收收了?这都几次了?若是今日自己不在呢?她是不是也要这样?

  “你怎么了?”蒋幼清瞧着她绷紧了的脸颊,小声问道。

  薛晏荣蹙着眉头,忽的沉下声音——

  “往后,我不在,不许乱出头。”

  这个时候难道不该夸她吗?蒋幼清松开挽着这人胳膊的手,抿了抿嘴——

  “哦。”

  最让薛晏荣无奈的,大概就是这样吧?

  明明是担心她,怕她这性子招祸,可瞧着她失落的模样,却又懊恼起来,自己这话是不是说的重了?

  没人挽着的胳膊,越瞧越不顺眼——

  薛晏荣认了,在对待这人的问题上,自己就没有能赢的时候。

  “咳咳——”

  清了清嗓子,手便主动伸了过去,一把包住还不够,还拉起放到了自己的膝盖上,不动声色的又握紧了些。

  蒋幼清猛地扭过去脸,眼底是克制不住的欣喜,这人是头一回儿主动握自己的手呢,瞬间就被巨大的喜悦冲上了头顶,全然忘记这人刚还对自己绷着脸呢,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是她拉我的手了,她握我的手了。

  薛晏荣当然把这人的小表情都收进了眼中,纵是心内排山倒海,可面上却依旧佯装着毫无波澜——

  直到,掌心里的小手,动了动——

  “你做什么?”

  薛晏荣立不住了,这才握了多久,就不让握了?

  “不做什么。”

  蒋幼清咬着腮帮子里的软肉,将自己的手背翻了过来,掌心朝上,五根纤细青葱的手指,顺势就插入了相对应的缝隙之中——

  两人掌心相对,五指紧扣。

  饶是薛晏荣再能装,此刻却也装不下去了,眉眼上扬,深深的笑意在嘴边漾开。

  一路上哪怕是进了薛府大门,两人的手都没有松开,直到了栖子堂,瞧见薛音涵,蒋幼清才将手挣开抽了出来。

  “嫂嫂——”

  “音涵!”

  薛音涵一见着蒋幼清亲的那是不得了,就连一旁的薛晏荣都得靠边儿站。

  瞧着突然就空了的手掌,薛晏荣颇有些吃味的打趣道:“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是亲姐俩儿呢。”

  “呃——二哥哥。”薛音涵垂下头去,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蒋幼清才不管这些呢,拉起薛音涵的手便说道——

  “别理她,你二哥哥这是嫉妒咱们关系好,让她一个人醋去罢。”

  边说着话,边拉着人往屋子里去。

  薛晏荣则背着手,瞧着两人的背影,挑了挑眉毛——

  果然,只有小孩子才能跟小孩子玩到一起,自己这个大人还是去书房罢。

  “你怎的来了?等久了吧?早知你来,我就不出去了。”蒋幼清道:“对了,我买了好些胭脂香粉跟首饰呢,你瞧瞧,有没有喜欢的,随意挑去——”

  话罢,便起身要去给她拿来。

  “嫂嫂——”音涵急忙扯住她的衣袖“先不急那些,我弄了个好东西,你先瞧瞧再说。”

  “什么呀?”

  薛音涵掩着嘴角笑了笑,抬手便指向了不远处的圆木桌——

  “你看。”

  蒋幼清扭过头去,方才进来时只顾着说话,倒是没注意还有这么个大家伙——

  “这坛子里是什么呀?”

  薛音涵拉起蒋幼清,走到圆木桌前,将坛子上的封口取下,又用手对着坛口扇了扇——

  一股清爽甘甜的酒香便涌了出来。

  “这是什么酒啊?怎的这般好闻?”

  “这是葡萄果酒,我前个儿自己酿的,试了好几次,就这次酿的最好,我已经试过了,又香又甜,可好喝啦。”

  蒋幼清本就是个嘴馋的,顿时没出息的就咽起了口水——

  “那还等什么,快尝尝罢!”

  拿起一旁的空盏,就舀了一杯,咕嘟咕嘟两口就喝没了——

  “真好喝,比米酒还要好喝!”

  薛音涵瞧着蒋幼清这般喜欢,心里也欢喜的厉害,忽的想到什么,又道——

  “那叫二哥哥也过来罢,咱们都尝尝。”

  “别!”蒋幼清赶忙摁住薛音涵的胳膊“你可千万别叫她来,她平日里连米酒都不让我多喝,你这要是把她叫了来,只怕这果酒,咱们谁也喝不了几口了。”

  “啊?”薛音涵愣了愣“二哥哥不让饮酒啊?那——”

  “你管她作甚?咱们姑嫂二人对酌几杯,还得问她呀,又不饮醉,没事的。”

  “可是不叫二哥哥,好吗?”

  “这有什么不好的?”蒋幼清说着就又舀出了一盏出来“给她留点儿就是了。”

  说来也怪,以薛音涵的性子,最是听话的乖宝宝,但每次只要跟蒋幼清一起,乖宝宝的特性,一准儿就会被她带偏,明明觉着不大好,却还是跟着点了头。

  上回偷看外男是,这回偷喝果酒也是。

  明明说好是小饮,不饮醉的那种,可事实证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更何况是跟蒋幼清饮酒,嘴馋又好酒,一喝就停不下来了。

  你一盏我一杯的,满满一坛子就全见了底儿。

  等到被锦绣跟岁杪发现时,两位主子,已经都醉成滩烂泥了。

  “二爷!”姚十初连禀报都来不及,推了门就跑进了书房“您、您快去瞧瞧罢!”

  “怎么了?!”薛晏荣猛地一怔,只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二少奶奶跟三小姐,喝高了!”

  原来只是喝高了——

  不对!喝高了?!

  才掀了帘子,酒气就冲了上来,薛晏荣瞧着软榻上东倒西歪着的两个醉猫,脸上既无奈又想笑——

  这怎么一个眼没看住,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干了这么大一件事,姑嫂对饮是有,可喝的烂醉却是从没见过,薛晏荣原本是想自己在,会打扰她们的兴致,可如此看来,这两个没一个省心的。

  “哪来的酒?”

  “小姐自己酿的。”锦绣支支吾吾道:“来时说了果酒不醉人,只饮几杯,奴婢也不知道,怎么这就喝高了。”

  薛晏荣了解薛音涵,一向是个胆小的,像这种在兄长的院子里饮酒,还把自己饮醉的事?不用说,定是被自家的这个给带偏了。

  “这下可怎么办啊?要是胡姨娘瞧见了,小姐一定会被训话的,说不好还要罚跪呢。”

  锦绣急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了,可薛音涵醉的连话都说不清,想来这酒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了。

  谁让祸是自家这个惹得呢,这事而她不想管也得管了,薛晏荣捏了捏眉心,朝着姚十初吩咐道——

  “去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今儿就让音涵宿在那儿。”话罢又看向锦绣“等会你去跟胡姨娘递个话儿,就说我说的,今儿让音涵留在栖子堂了。”

  “是,奴婢多谢二爷了。”

  锦绣连着作了好几下揖,才转身同姚十初一并将薛音涵搀扶了起来,好在薛音涵的酒品好,即便醉了,也不折腾胡闹。

  至于蒋幼清——

  “酒,我还要喝!”

  岁杪急的都冒了一身冷汗,偷喝酒醉成这样就算了,偏又被自家夫君给抓着,这是上赶着找挨骂吗?!

  忙不迭的摁着自家主子乱挥的胳膊——

  “您都成醉猫了,就别说话了,省点儿力气罢。”

  岁杪越求什么,就越不来什么,蒋幼清瞧着平时没什么劲儿,这一喝了酒反倒成了大力士,岁杪两只手用了十足的力道,可就是摁不住她。

  “酒!我还要喝!”蒋幼清手舞足蹈的,脸蛋儿比锅里刚煮熟的虾子还要红。

  “我的姑奶奶呀,哪还有酒啊,您这醉糊涂了。”

  岁杪眼瞧着薛晏荣脸色就沉了下来,心里咚咚的直打鼓,这该不会现在就要骂人吧?

  “二、二爷,少奶奶这、这她不知道果酒会喝醉,她、她不是故意的——”

  岁杪的舌头都打结了,这求情的话自己说的都觉得离谱,大概能把自己喝的醉成这样的少奶奶,也只有自家主子了。

  薛晏荣气归气,但自己娶回来的,怎么着都得认,早就知道她是个嘴馋贪杯的,也怪自己,没把她看好,可你也稍稍自觉些呀?

  但转念再一想,要是这人知道自觉,那就不是她了。

  抿了抿薄唇,什么话也不说,俯下身子便将那要酒喝的小醉猫,打横抱了起来——

  “嗯——”

  蒋幼清还是不肯消停,可她力道再大也大不过武艺傍身的薛晏荣,胳膊一箍,手臂一紧,她也就是秋后的蚂蚱,没的蹦跶了。

  薛晏荣瞧着动作大,可力道却是十分轻柔,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在床榻上,生怕有丁点不舒服,垫高了枕头,又伸手探了探这人的额头——

  果酒虽不比白酒那样性烈,可到底也是酒,喝多饮醉的终归是要难受——

  这会儿蒋幼清就皱巴起了小脸儿,拉着薛晏荣的手,迷迷糊糊的嘟囔——

  “难受,不舒服。”

  薛晏荣扶起她,拿过痰盂——

  “想不想吐?”

  话还没说完,蒋幼清便干呕了起来。

  “二爷,奴婢来罢。”岁杪说道。

  “不用。”薛晏荣捋着蒋幼清的后背“你去打盆热水来,给你家姑娘擦一擦身子,这儿有我,不必担心。”

  说完又捏着袖口,轻拭着蒋幼清的嘴角,半点儿嫌弃的意思都没有,低头还往痰盂里瞧——

  这怎么呕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啊?

  “你家姑娘以前醉酒过吗?”

  “没有没有,只有这一次。”岁杪忙道。

  估计这人是属于喝醉了吐不出来的那种,薛晏荣蹙了蹙眉,若是吐出来,人还能舒服些,这吐不出来,只能等酒散了才行。

  “得了,你快去打水罢。”

  “是,奴婢这就去。”

  岁杪掀了帘子,却又忍不住回头望了眼,不禁摇了摇头,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这姑爷待自家姑娘可算是好到骨子里了。

  待岁杪一走,薛晏荣又拿过了盏茶水给她——

  “是酒吗?”蒋幼清大着舌头问。

  “是酒,喝罢,多喝些。”

  薛晏荣柔声哄着,见她饮尽了一盏,又叫她漱了漱口,才扶着人重新躺下。

  “难受——”

  “现在知道难受了?早干嘛去了?一个眼看不住,就敢喝酒了,还把自己给喝醉了?谁管你?!”

  薛晏荣嘴上这样说着,可手却在这人的脸颊上不停抚着,好在自己的手凉些,倒也能让她舒服点。

  少顷,岁杪端着水盆就进来了。

  “少奶奶,没事了,咱们擦擦身子就舒坦了。”

  说着便解了她的裙带,将身上的裙裳褪了下来。

  薛晏荣原本是站在床榻边儿的,可瞧见那一件一件衣裳从这人的身上拨下,霎时就不对劲儿了,身上像是突然长了刺儿,扎的哪儿哪儿都不自在,但偏偏这刺她又拔不掉,不一会儿额头上就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岁杪!”

  “啊?”

  岁杪被薛晏荣的声音吓了一跳,褪着里衣的手倏地就收了回来——

  “怎、怎么了二爷?”

  薛晏荣别过头去,拳头抵在唇边,佯装着咳嗽两声——

  “咳咳,那什么——给她擦擦干净。”

  话音还没落,人就已经奔出了屋子。

  岁杪眨了眨眼,低头凑近了自家姑娘——好像酒味是挺大的。

  逃出来的人,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左右的踱了几番步子,就被从西厢房出来的姚十初撞了个正着——

  “二爷,您干嘛呢?”

  “啊?我——呃——”薛晏荣的喉咙里像是卡了根鱼骨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出了这一头儿的汗?您很热?”姚十初又问道。

  “是,是有点热——”薛晏荣终于找到了个台阶,可不就得赶紧往下挪“那什么,给我备套干净衣裳,这天热的,我得赶紧沐浴去。”

  天热?姚十初低头瞧着自己身上的长衣,这可都已经是入冬的天儿了。

  薛晏荣整个人都浸在浴桶里,只等实在憋不住气了,才从水里冒出头来——

  她像只溺水的鱼,不论岸上还是水中都解救不了,仿佛被困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忍不住的一次又一次从心底发问——

  鱼也会溺水吗?

  会吧,因为她是条贪心的鱼。

  曾几何时,她以为不会动心,却不想还是在不知不觉间,交付了真心,或许这就是命,逃不掉的命。

  薛晏荣仰头望着房;顶的横梁,不甘心却又不得不认命——现在的自己,满脑子都是蒋幼清。

  这大概是自己沐’;‘浴最久的一次,水都凉透了,才出来。

  待绞干了头发,又在院子里转悠了好些时候,等再回到屋子里,都已经是亥时了。

  “咳咳。”

  薛晏荣佯装着清了清嗓子,面上仍旧故作镇定,但她的心里明白,此刻的自己有多心虚,脚下踩得每一步都是发软。

  岁杪一直守在床榻边儿上,一见到薛晏荣回来,立马欠了欠身子——

  “二爷——”

  薛晏荣看了眼榻上的人,睡得可真香啊,随即便示意岁杪退下。

  待岁杪出去后,薛晏荣长长的呼了口气,才走到了床边坐下,说不上是无意还是有意,她拉起了蒋幼清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抚着,眼中满是怜爱与不舍——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这话像问她,更像再问自己。

  而蒋幼清明明是睡着了,却像是有意识似的,一个劲儿朝薛晏荣的身上拱,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薛晏荣俯下身去听,但实在是听不懂,这人的嘴里像是含了块糖,粘的厉害。

  想要张口问问她,但醉的烂泥一滩,算了吧

  吹熄了火烛,掀开了被子,薛晏荣闭着眼,却没有半分睡意,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鼻尖儿有些发痒,正想抬手解痒,忽的身边的人就像抽抽了似的,还没等薛晏荣反应过来——

  旁边小姑娘一个翻身,就坐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你做什么?”薛晏荣不敢动,见她东倒西歪的,又怕她摔着,只伸手扶住这人的细月要。

  “薛晏荣——”

  蒋幼清长发披肩,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就像瀑布一般倾泻,迷蒙的眼眸散着妩媚妖娆,不知怎的竟有种勾人的意味。

  薛晏荣知道自己收不住这个,于是强逼着自己把头别向另一处,想以此打消不该出现的念头儿。

  可蒋幼清是谁?是她命里的克星,怎么可能放过她?

  薛晏荣刚把头别过去,下一刻,就又被扳正回来——

  再好脾气的人也要发怒了——

  “你到底要干嘛?”

  薛晏荣的牙齿都快被自己咬碎了。

  “你、你长的真好看。”

  还是那般天真无邪,清丽出尘,宛若天界的仙子,夜里的明星。

  蒋幼清傻笑着,她的指间划过薛晏荣的额头、鼻梁人中、嘴角——

  “幼清,别闹——”

  在这场博弈里,薛晏荣注定是败者,不为别的,只因为对面的人是蒋幼清。

  温热的呼吸倏地打在了耳畔,还不等她回过神儿来,就失守了——

  不一会儿老房子就着了火,从内而外的烧了起来。

  房子着了火,最急的就是主人,拼了命的救火,却不敌火势蔓延的迅速,无论浇多少水,仍旧是控制不了,眼睁睁的瞧着这场火无休止的烧下去。

  薛晏荣索性豁了出去,烧就烧吧,不烧个精光,又如何能重生?

  这是终点,也是开始。

  正当她想要再浇一把油,那火竟然停了?

  再一低头望去,满腹的无奈——

  可怜,真是可怜,想必薛晏荣这辈子都没这么可怜的时候。

  薛晏荣有点崩溃了,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突突着——

  “你是老天爷派来折磨我的吗?”

  手在这人的后颈轻抚着,一点一点把她挪了下去,薛晏荣本来就睡不着,又被这么一折腾,更加睡不着了——

  侧目望去,她倒是睡得正香,早知自己也该喝醉才是,这般也就不必受苦。

  薛晏荣尽力了,是蒋幼清不肯放过自己的,拳头已经不能再捏了,再捏就要捏碎了。

  忽的,欺身而上——

  丛林中迷路的人,寻到鲜美的果实,撬开果皮,钻入果内,饱满多汁的甘甜瞬间涌入口齿,拼了命的汲取,却是怎么都解不了渴。

  “嗯——”

  一声女乔哼,让薛晏荣犹如从梦境中清醒,舔了舔嘴角,瞧着那依旧熟睡的人,却笑了——

  拍了拍额头——看来得找个机会跟她说说了。

  作者有话说:

  蒋幼清:“你趁人之危!”

  薛晏荣:“是你先亲我的。”

  蒋幼清:“可我喝醉了~~~”

  薛晏荣:“所以,还得再来!”

  作者君:“是呀是呀,该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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