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撒纳的身体状况, 凯诺特意为她做了一件水鹤长衣。
水鹤羽毛是最好的防水物品,就算是白雨节的大雨也不能浸湿它。
但水鹤的战斗力太高了,就算是高级兽人战士也要五人以上组队, 才敢狩猎它。并且大多时候还不会狩猎成功,因为水鹤的飞行速度极快, 又能短时间在水下潜行。
就算是高级兽人战士面对它上天入地的本领也分身乏术。再加上很多兽人专强一方面,会飞的不会下水, 会水的不会飞,偶尔有强大的兽人两样都占,却跟不上水鹤的逃跑速度。
所以水鹤的羽毛极其珍贵,哪怕是在大部落,也只有大祭司才有资格穿水鹤羽毛编成的衣物。
凯诺收紧羽毛裙摆的细麻绳, 金眸里满是坚定。
她以后要多狩猎水鹤,给撒纳做很多很多套羽毛裙,让她变成比大祭司还要尊贵的兽人。
在凯诺心里, 撒纳才不是魔鬼。
她相信兽神的庇佑,但不相信所谓的圣女和祭司神谕。毕竟当初是大祭司说她是魔鬼, 才让凯诺之前的日子过得非常差,甚至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
可凯诺从未伤害过什么人, 也没做错事。她从小被驱逐, 没有人教导她是非对错, 还是凯诺自己偷听大祭司教导幼崽知识,才明白了很多东西。
她明白大祭司的话很多都是错的,兽神会庇佑祂的子民, 但不会让他们坐享其成。
历代大祭司都是上一任祭祀选出来的兽人, 他们被赋予神谕,然后才有资格被大祭司传授自己的知识。
但是凯诺发现, 那些知识她不知不觉中就学会了。甚至她还发现那些神谕只是大祭司们的私心决定,祭司们不过是怕有人取代他们的位置,所以私藏了重要知识不给其他兽人看。
而最初的大祭司,据说是一个无法化形的雌性。她给整个兽人世界带来了巨大的变化,她带来了文字和知识,带来了工具甚至是魔法。
在万年前,兽人世界甚至达到了鼎盛时期,而那个雌性也被称为兽神。
后来兽神回到了天上,她将自己的知识和力量交给了弟子,那些人被称为大祭司。
根据古石板的记载,兽神回天之后,兽人之间爆发了很大规模的战争。
那时的兽人们太强大了,以至于整个兽人世界险些毁灭。后来是一位大祭司以一己之力调停纷争,护住了故土。
只是他也由于力量耗尽,不多时就去世了。正因此,兽人们真正相信大祭司们是兽神的使者,他们能传达兽神的口谕,给兽人世界带来和平。
但曾经背着所有人偷看过全部古石板的凯诺知道,祭司并不能和兽神沟通,因为兽神回天之后只留下了一道祝福子民的魔法。
在这个魔法下,它会无条件的庇护每一位善良无辜的子民,直到他们成年。
曾奄奄一息的凯诺见过兽神,那是一个很温柔的雌性,她跨越了无尽时空,漫过满天星子,穿过万年的时间来到她的面前。
她问对方是谁,那只雌性却不回答,只是温柔地抚摸她的头,轻声让她活下去。
“我会等着你……”
温柔的雌性那双浅褐色的眸子盈着星光,她的声音是茸茸叶都比不上的柔软,她告诉她:“凯诺活下去,来寻找我吧。”
哪怕跨越再漫长的岁月,她也会等。
等她的守护者长大,重新爱上她。
那道身影在凯诺梦醒后就消失了,凯诺恍惚明白那只是兽神留下的魔法。
真正的兽神恐怕在回天之后就已经消失了。
后来随着凯诺长大,她发现大祭司根本不知道兽神的摸样,甚至不知道兽神留下的祝福。于是她开始留意大祭司的举动,不久后就发现了神谕的真相。
过惯了被族人敬仰投喂的日子,大祭司早就失去捕猎的能力了。如果族人掌握了知识,就不会再有人无条件地喂养他。
现在想想这万年来,恐怕几乎每个部落的祭司都生出了私心,所以才让那个曾经繁荣强大的兽人世界变得蒙昧不清。
而他们部落的石板还是太少了,凯诺并不能学会传说中魔法,更不能变得和古兽人一样博学多识。
她对世界的认知更多来自捕猎和自己的闯荡。
所以说,大祭司才是那个恶魔。
不,他是骗子!
从那天开始,凯诺就不再相信神谕了。她不是魔鬼,撒纳也不是魔鬼,塔捕部落的圣女也是骗子。
魔鬼是不会救人的,可是撒纳救了她,甚至救了更多人。
只是那些人恐惧撒纳魔鬼的称呼,都离开了。他们的绝情和畏惧令撒纳非常伤心。
但凯诺并不生气,反而有些窃喜。
现在撒纳的身边只有她一个人了,她会永远陪着撒纳,守护着她!
不同于凯诺出身自大部落,撒纳并不知道水鹤是什么,更不知道凯诺花了多大功夫才捕获这只老年水鹤,还给她做了一件连很多大部落祭祀都舍不得穿的羽毛衣。
所以后面塔捕圣女诬陷她偷圣衣的时候,她还很疑惑这羽毛衣居然如此珍贵?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有了水鹤羽毛长衣,撒纳走在暴雨中都没感到寒冷和不适。
并且由于凯诺一直走在她前面,把那些阻碍前行的树枝拨开,撒纳第一次走出这片树林。
白雨节的大雨落在灰色的湖泊上起了浓浓的雾,湖泊的旁边是成片成片的浆果林,还有白色的石头花在大雨中顽强的盛开。
石头花非常坚硬,晒干的石头花花瓣甚至能轻易割开猎物的皮肉。当然采摘石头花也非常困难,它的花瓣太难拆了,需要一个高级兽人战士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拔下来。
而它的果实就好弄多了,但是石头花的果实不好吃,是没有味道的白色粉末,非常难吃。
尤其是凯诺这种肉食性兽人,对它更是敬谢不敏。
但撒纳的眼睛却亮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石头果的粉用水搅拌,里面加上野菜碎和咸肉粒,用猎物白肉熬出来的油炸得话会很好吃。
而且石头果的粉还能做很多好吃的。
有些兴奋的撒纳完全忽视了自己的不对劲,看到一个不熟悉的东西却能立刻明白这东西有没有毒、有什么用途,这真的很神奇也很可怕。
可怕的就像她并不是第一次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只是撒纳弄不清楚自己奇怪的原因,索性再也不想了。
她现在只盼着这些石头花早早结果,到时候她就能给幼崽做更多好吃的东西了。
“前面有很深的石沟,路不好走。”前面探路的凯诺返回后说,“撒纳,我抱你过去吧。”
大雨将石沟附近的草压垮,那些草顺着山坡倒成一片,脚踩上去非常滑。
以撒纳的体质,绝对会跌落石沟,受重伤的。
“抱我过去?”看着幼崽亮晶晶,又满含期待的眼眸,撒纳有些无法拒绝。
尽管她不认为幼崽能抱动自己过去,但是她不想打击幼崽的自信。
只是忍着赧然和担忧,反复叮嘱:“如果有危险一定要先保护你自己,你还小,不扛摔的。”
反而把她丢下,她比幼崽大,就算和幼崽一起摔下去,她也有把握护住幼崽,给她垫底。
撒纳的想法凯诺并不清楚,如果知道的话她肯定会生气的。
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人这么不重视自己的身体,她不开心。
当然,在撒纳叮嘱这些话的时候,凯诺就已经瘪着嘴有些闷了。
“撒纳你也太坏了,让我丢下你什么的,太坏了。”
年轻的兽人战士闷哼哼得不满:“我说过会保护好撒纳的,你不信我吗?”
“不是。”撒纳闻言摆手解释,“我相信你,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你会受伤,所以才告诉你遇到危险可以把我丢下。
撒纳以前过得很辛苦,后来凯诺来了,她像做了个美梦。
暖暖的屋子,丰足的食物,开心又擅言的幼崽,还有对方不时脱口的喜欢,都让她变得轻飘飘的,无比满足。
就好像她找到了失落已久的珍宝一样,开心,幸福。
所以幼崽绝对不能受伤,不知不觉中撒纳已经把幼崽看的自己还要重要了。
撒纳直白的解释让凯诺重新开心起来,同时心里酸酸的。
这只雌性好像学不会照顾自己,对自己好一点。
她明明这么瘦弱,还想着保护她。
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