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石床上的撒纳是被冻醒的。她太瘦弱了, 对其他兽人来说并不算难过的白雨节前期,在她这里是致命的存在。
寒冷潮湿还有饥饿随时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撒纳握紧手中的木刺。
如果今天那只幼崽不回来,她明天就出去捕猎找吃的。毕竟一天的时间都等不到那只幼崽回来的话, 她十有八九是离开了。
撒纳哈了一口气缓了缓僵硬的指尖,努力让身体暖和起来。
“哗啦!”突然远处传来巨大的声响。
仔细听像是树枝撞击在岩石上发出声音。
那声响快速的向木屋席卷来, 撒纳心中一惊,赶忙翻身下地握着木刺躲在门后。
她警惕地藏住身躯, 小心翼翼探出头看外面。
透过木门的缝隙她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破开雨幕,身后还拖着一棵大树?
撒纳错愕地睁大眼睛,她连忙推开木门,愣愣地看着匆忙往回赶的幼崽。
幼崽说自己要去捕猎,结果拖回来一棵树还有好多藤蔓?
不……似乎有猎物。
撒纳的鼻翼轻动, 凯诺离她不远时她才在雨水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腥甜的味道昭示着猎物的肉质应该不错。
快到木屋附近全是巨大错落的石块,木屋的根基就是用粗木桩卡在石块里,以免被大风刮走。
这样虽然扎下的木桩不会快速腐烂, 但屋子里的人出行就很困难。
同样凯诺这棵树也磕磕绊绊的被挂在石头上不止一次。一开始凯诺还有耐心抬高树,避开石头。
但撒纳一开门, 看到对方立在门口的身影,凯诺恨不得立马过去把手中的猎物拿给她看。
可偏偏这该死的树枝总是挂石头, 凯诺耐心耗尽, 怪力扯着油树噌噌往前冲。
她身后石头被掀起又落下的咚咚响个不停, 还有可怜的油树枝快被扯光了。
不知怎的,看到这幅场景撒纳有些想笑。
好毛躁的一只幼崽。
好不容易等了凯诺进了木屋,她先将那只攀蜥递给撒纳, 金色的兽瞳里满是自己不曾察觉的邀功神色:“给, 攀蜥的肉很嫩,你快把它吃掉。”
说着凯诺拿出盐石一同递给她:“这是盐石。把它的外壳砸开, 然后扔到水里煮。等水烧干了就能取出白色的盐,盐能让食物变得好吃,但它本身却很难吃。”
凯诺皱皱鼻子,又想起了那股咸到发苦的味道。
撒纳看着怀里的盐石,惊讶地微张薄唇。
她知道盐。
乐莉就是因为发现了盐以及它的提取方式才让族人奉为圣女的,可如今一个幼崽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事随随便便说了出来?
然而令撒纳更惊讶地还在后面。
只见凯诺的指甲骤然变长变得尖锐的,那些指甲如同石刀一样轻易将油树皮剥开,又见她一拳将油树干打烂,打断成适合做烧柴的大小。
凯诺还出门在木屋附近搬回来一块石板。她将石板下垫上石块垒高,下面放上油树枝用火种一点就轰然着起。
石板上被她铺上了宽大的茸茸叶。她要烘干茸茸叶,这样才能用来铺床。
做完这些她撬开油果,取出一大团一大团的白色绒毛铺在石炕附近,争取让石炕周围变得干燥些。
事实上最好的办法就是她们自己另外搭一个木屋。
这个木屋太破了,屋顶还在不停地漏雨。
这么想着,凯诺转身问看呆了的撒纳:“我们过几天搬家吧。”
“搬家?”撒纳有些回不过神来,下意识问道,“搬去哪里?”
“当然是去一个更安全,猎物更多的地方。”凯诺有些不满木屋附近的石窝。
毕竟石窝多的地方最容易出现虫蛇了,被有毒的虫蛇咬到的话撒纳肯定会没命的。
所以这里一点都不安全!
撒纳看着凯诺紧皱的眉头这才回过神来,她叹了口气试图让凯诺打消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在白雨节的大暴雨里搭新木屋很难的,尤其是幼崽很容易淋雨被诅咒。”
“并不会。”凯诺摇摇头,帮撒纳在石锅底点火处理攀蜥。
“我有经验。用河彤树的树干搭成的木屋能防止虫蛇进入。”
“当然,如果可以,我还是想带你去找一个山洞。在高处的山洞中搭建小窝,会比在地上安全很多。”
毕竟,在高处她们只需要担心那些会飞的猛兽。而狮鹫部落的兽人,天生是天空霸主。
尽管凯诺不能化出兽形,但这不妨碍她对飞行猛兽有极强的威慑力。
那些飞行猛兽会自发避开她的窝。
当然,如果没有合适的山洞,那河彤木搭得木屋也不错。
它的木香味道能够熏走虫蛇,凯诺以前的小窝里面就是河彤木搭得木床。
而对撒纳一直没在屋子里发现虫蛇只能说是因为她太穷了。她屋子里除了之前备得一点点干木柴外就是石锅,石器,剩下真的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连兽皮裙撒纳都只有两件,一件穿在身上,一件铺在石炕上。
屋子里东西太少,虫蛇没地方藏。所以撒纳才能安稳活到现在。
无法打消幼崽的念头,撒纳只能沉默着让她放手去做。她则转头处理攀蜥肉,准备给忙碌很久的幼崽好好补补。
但凯诺却想多了,她以为撒纳不高兴搬家。所以试探道:“撒纳,你……是不想离开部落吗?”
可是塔捕部落的人已经将她赶出来了,她们最好还是离塔捕部落远点。
不然他们部落里出什么坏事又要推到她们头上,说是她们将不详带去了部落里。
这个凯诺太有经验了。有一年狮鹫部落被大型兽潮冲击,死了很多兽人战士,然后部落里的人就说是她诅咒了自己的母亲又诅咒了这些战士。
还说她是不详魔鬼,所以很多族人自发组成一个队伍想要捕捉她杀死她,而她的父亲并没有阻止。
好在她那时候已经半大了,跑得很快,又比他们还熟悉周围的地形,才没被抓住。
直到这个白雨节,每个兽人都要回部落的族地接受兽神的赐福,然后化形。
她也回去了,可她并没有化形。大祭司说她是魔鬼,于是族人们开始围杀她,但他们太弱了。
她还是活着逃了出来。
凯诺下意识地按了按肋骨处,那里曾被兽爪撕开,差点就将她撕碎。
而攻击她的兽人就是她的父亲。
凯诺的眼神晦暗不明,情绪有些低落。
撒纳见状以为是自己的沉默让她误会了,所以解释道:“不,我只是担心你被诅咒。毕竟白雨节对幼崽并不友好。”
“我不是幼崽。”凯诺整只兽都麻了,她痛苦地捂住脸。
低沉呻/吟着指了指角落里堆起来的油木,又指了指盐石和茸茸叶说道:“幼崽怎么会有我这么大的力气和这么丰富的经验?!”
那可能因为你是大部落出来的幼崽吧。
撒纳抿了抿唇,还是没敢说出来。
毕竟看着凯诺金色兽瞳里快要溢出来的危险,撒纳选择老实闭嘴。
万一把凯诺惹毛了,以这只幼崽的强大,无论她做什么自己都阻止不了。
不得不说,撒纳骨子里的求生欲救了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