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岁三言屋内, 云溯率先瞧在门外走廊等候多时的艾弗里舰长，橘黄色的壁光为他增添一抹温度。
若不是这些暖色的灯光，艾弗里的脸色不知会是怎样的惨白, 恰如大病初愈的模样。
“艾弗里舰长。”云溯礼貌招呼道，“是要找皇女殿下吗？”
“不, 我想和你谈谈。”
和自己？
云溯心中思虑着多重可能，不过在此之前, 她双手伸向脖间，仔细检查腺体帖的动向。
第七舰队同第三舰队的接触算不上亲密无间，例行公事而已，除此之外没有过多交流。
“艾弗里舰长是有什么事情要商讨吗？如果是要紧事，会议室……”
“不是什么要紧事, ”艾弗里打断道，“边走边聊便可。”
他转身走在前面，足下略微停顿, 示意云溯跟上自己。
“我记得以前的会议，辅助你的是位男性beta, 好像叫，叫杰, 杰……”
“杰克。”云溯补充道, “他名叫杰克。”
“对, 杰克。这次怎么换成了——北极光？”
艾弗里的语气并非普通的询问，而是一种质疑。
好好的专业秘书不唤来，为什么要带一位外勤先锋队员？
云溯跟在艾弗里身旁, 不用言语点拨, 她明显能察觉出艾弗里的不悦。
现实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云溯将发生的一切如实讲出。
“…真巧。”艾弗里没有怀疑讲述的真实性, 他可不具备改变现实的能力。
他能做的，不过是将所有信息串联起，得出一份合适的答案。
“北极光，人民心中打败异形的勇士、阻止爆炸发生的英雄。如果我的信息无误的话，白舍便是唤她去进行卧底工作吧？”
“您说的没错，艾弗里舰长。”
目前为止，云溯还是未能推断出艾弗里的意图。
只是单纯的聊聊北极光吗？
“云溯舰长，你应该，很器重她吧？”
“她是，很闪耀的人才。”就像她的名字北极光一样，云溯在心中补充道。
“所以，是器重，还是其它的什么呢？”
问题越发抽象，快到房间的云溯放弃漫无边际的猜测，她敏锐开口问道：“艾弗里舰长，您这是什么意思？身为舰长的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去器重人才呢？”
“人才难得，确实应该器重。”话锋一转，艾弗里将矛头对向云溯，“云溯，现在还是自己一个人吧？”
“哈。”云溯笑得很干脆，于口袋中搜寻身份卡的右手停止移动，她半开玩笑地讲道：“艾弗里舰长也开始关心我的‘人生大事’了吗？”
艾弗里脸色一沉，惨白的脸颊看起来更可怖了，他冷笑道：“呵，你的人生大事，我可不能操控影响。路上我遇见了北极光，他身上有一股陌生的信息素，是omega的气味。”
越是这种情况，越要冷静处理，云溯拿出身份卡，开启房门。
“或许是北极光伴侣的信息素，beta和omega的结合，确实不如alpha和omega多，不过艾弗里舰长也不该带有偏见看这件事。”
“…这样？”艾弗里心怀疑惑，他没有全信云溯的说辞。
他心中更偏向北极光是位omega，而身为alpha的云溯对她有些工作之外的感情。
“当然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舰员的私事，舰长不一定全了解吧？”
“嗯，”艾弗里点头认同，不过他还是嘱托道，“私事确实不在我的管理范围内。不过云溯，认清你的位置，不要把个人情感代入至工作内。希望北极光可以担起你的‘器重’。如果不能，你知道该怎样做。”
艾弗里转身离开，模样看上起又老了许多。
门锁后，云溯才敢大声呼吸。
她生怕艾弗里察觉出自己的变化，或是自己脖后的腺体帖出了岔子，让艾弗里清楚那股陌生的omega信息素来自自己。
“呼……”
房屋内已经没有了任何信息素的气味，至于北极光。
【1340：北极光，你屋内应该也有备好的阻隔剂，再清洁一下。】
信息发送，对方没有立刻回复。
“应该是在忙吧…”
云溯尽量不去关注信息，她静步走到桌前，打开整理好的文件，开始启动文件。
二十分钟后，光脑闪过一条消息。
【北极光：好的舰长。】
【北极光：抱歉舰长，刚刚去洗澡了。】
【北极光：舰长，我这里确实也有阻隔剂，任务完成！】
【1340：嗯。】
输入框内，光标闪烁，云溯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说些什么。
想说的很多，可无论怎么尝试，都是词不达意。
【1340：你的假期还有段时间，回去好好陪陪家人吧。替我向他们问好。】
【北极光：好的舰长。】
【1340：好好享受你的假期吧，在舰队可不会有那么放松的时刻。】
【北极光：OK~】
愉快的聊天到此结束，云溯调整呼吸，安抚激动的情绪。
工作期间不适合有这么强的情绪，会影响自己的判断。
当然，这只是云溯的一面之词。
不久后，杰克发来一条信息。
【杰克：舰长，我算着会议时间也结束了，请问您准备何时返舰呢？】
【云溯：后天上午，或是明天晚上。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
【杰克：好的舰长。】
【杰克向您发送一份文件。】
【杰克：舰长，这是舰队新人的信息，是来填补纪千峰位置的。】
云溯开启文件，粗略浏览。
一位女性alpha，也不知姜堰会不会再次跳出反对。
陆一侍，精神力等级A，女性alpha，24岁。
会议正式结束已经是晚间。
云溯送北极光登上飞船，待飞船于视线消失后，她才开始规划路线，赶去北极星提供给自己的地址。
北极星标记出的精神疗养院远离市区，更远离城镇。
它处在一片孤岛上。
云溯在资料库中搜寻相应信息，上面介绍道，这里面关押着一些患有精神疾病的重犯。
大部分属于旧地球的罪犯。
下面有一条相关消息，有关旧地球的一大势力。
他们的组织势力成为“明晶”。
势力头目名为：奥尔德·常。他混合各种宗教，建立一种“混合信仰”。
开始时只是宣传“爱与和平”，在混乱的地球中吸引了不少“信徒”。
而后，似是尝到了权利的味道，奥尔德的举动越发疯狂。
圈养omega、精神控制、活人祭……
用本不存在的神明恐吓人群。
他建立起金字塔式的秩序，底层人若想获得权利，那必须献祭自己的事物，以求得神明庇护，加入明晶组织。
当然，那群人不会傻到拿自己献祭，他们多会在亲人朋友中下手，为大圣贤奥尔德带来健康的奴仆，或是新鲜的人体容器。
亦或是，将自己的omega伴侣带至“繁衍黄金圈”。培育精神力强大的明晶战士。
帝国舰队收复地球时，那些作恶的“信徒”并没有得到上天的拯救，而他们一心崇拜的奥尔德大圣贤也并无什么神力，被火焰活活烧死。
看完这些的云溯心中一惊，她无端联想到北极星的义眼。
登岛需要提前预约，舰长的身份不会为云溯提供任何便捷，她将飞船停在岸边，静候文件处理。
她坐在岸边长椅，裹紧身上的大衣。
海浪奔涌，天气渐凉。
“你好小姐，没在这见过你呢。”一位年长夫人拄着拐杖靠近。
云溯起身，扶着老妇人坐下。
“再晚些，天就要凉了，你穿的可真少，年轻就是好啊…”
“出来的急，没有换上厚衣服，有劳您担心了。”
“哈哈，老了就是爱唠叨些，你可别嫌烦，咳咳咳……”
云溯轻拍老妇后背，眼中露出一种担忧。
“婆婆，这里不适合休息，要不您去我船上等会。”
“不，我在等着海船，我要去探望我的…亲人。”
“在那处疗养院里吗？”云溯问道。
“对…”
老妇人打开腿上的盒子，里面是一些曲奇饼干，她递给云溯一块，干瘪的双手上是数不尽的疤痕。
“给，尝尝我这个老太太的手艺吧。”
“谢谢您，婆婆。”云溯接过曲奇，“味道很棒。”
“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不来了。姑娘，你也是来探亲的吗？真正能放下的人可不多，不是所有人都会来这探望…”
老妇人遥望远处的岛屿，海浪汹涌拍案，一些水汽扑来，挤入她的皱纹内。
“不是，我是来调查一些事情的。”云溯顿了顿，又问道，“最后一次，婆婆，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就是，他死了，不在了。”
“抱歉婆婆。”
“没关系。”
光脑响动，里面是申请通过的消息。
【云溯女士，请您乘坐第五号海船登岛。】
恰巧，身旁的老妇人也是第五号海船，她们还可以并行一段时间。
说是疗养院，这里更像是一处监狱。
高耸的围墙常年累月接受海浪的审判，阴暗处苔藓横行。
“请在此登记，你要见谁？”管理人员问道，期间头也没抬。
“北敏。”
“北敏？”
管理人员抬头看了一眼云溯，那张精致的脸很难融入这里，他吞了口口水，继续问道：“你是她的什么人？家属？”
“不是，是为了调查。有关明晶势力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