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五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三是青语中学的社团文化节。
操场上摆了各式各样的摊位, 还有一些在表演节目的,这一天学校也将破例对外开放,吸引许多人来围观。
校园一经开放意味着人员鱼龙混杂, 所以在放肆玩乐的同时学生会也将加大力度维持校园风纪。
姜禾习惯了独来独往没有加入过任何社团,这一天于她而言就是放了一天假, 好玩又悠闲。
单双杠这片区域远离主流人群,又有绿荫遮蔽, 环境甚好,姜禾坐在草地上,悠然自得地玩着手机。
在这儿约莫坐了两个小时,逐步从早晨到无间。随着操场上的人流越来越多,嘈杂的人群终于染指到了这片区域。
三五个女生结伴来到这边, 有说有笑,她们谈话内容不断传到姜禾耳中。
宝藏地方已不再宝藏,姜禾有些不堪其扰, 正好她也饿了,便拍拍身上的草往操场中心走去。
没一会儿,姜禾已是左手一杯柠檬水,右手一个香喷喷的大饭团。
正欲转身离开, 忽地一个冒冒失失的家伙撞上来, 还好这人及时刹车, 没有冒犯到姜禾。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是一个声线略微有些沙哑的女生, 动作冒失粗鲁,认错态度却好极了,一看就是嗯我知道我错了但下次还敢的类型。
“注意一点。”姜禾掀了一下眼帘, 声音凉薄。
“OKOK。”那女生说。
姜禾吸了口柠檬水,神色寡淡地准备离开。
那女生埋头认错, 直到现在才抬起头,两人不由地打了个照面。
“姜禾!?”女生又惊又喜。
姜禾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便慵懒地偏头看了她一眼。
那人显然没到一眼便认出来的程度,于是姜禾又上上下下地反复打量她。
还是不认识。
“你不记得我啦?”那女生激动地说道:“我,赵惠啊!”
姜禾眉心凝紧,都到这个程度了她还是没有想起来,只不过对这名字稍微有了那么点印象。
“我跟你不是坐过三天的同桌嘛,那时候我没带笔考试还是你借我的,只是后来没机会还,你的笔我现在都还留着呢。”
她这么一说,姜禾便有了些印象。
对赵惠这个名字可能没有那么铭记在心,但因这人发起的麻烦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当初她与赵惠同一所初中,赵惠在班上的风评不太好,没人愿意与她坐同桌。如果说她是被人排挤,那么姜禾便是一个人排挤所有人。只有姜禾跟谁坐都无所谓,于是她们自然而然地便成为了同桌。
赵慧家中有点小钱,爸爸是个暴发户,在钱方面大手大脚,并且一点也不吝啬在子女身上。
久而久之,被学校里的混混知道她是个傻大款之后,便开始拦截她收取保护费。
赵慧一个月的生活费被那些混混拿去一大半,而她没有钱便向家里要,间接用家里的资产供养这一大帮无赖。
岂知那些混混不当人,钱也买不通人心。
混混之一的干妹妹恰好跟她们同班,因为赵惠跟她撞衫,最尴尬的是赵慧的是正版的,而她的是盗版,却偏偏想立家里有钱的人设。班里有个女生看不惯她的作风便将此事戳破,她没有生的另外那个女生的气,反而怪赵慧仗着家里有钱故意买正品让她难堪。
于是便让她的干哥哥来找赵惠麻烦。
干哥哥让赵慧去男厕所拖地,赵慧不从,他们便变本加厉地索要保护费。
恰好在厕所纠葛的那天,也如今天一样,混混推了赵慧一下把人推到姜禾身上,害得她差点摔倒。
与赵慧同桌的几天,亲眼见着同桌被人呼唤来呼唤去,特别是赵慧坐在里面,每次被人骚扰连带着姜禾也不好过。
姜禾早已是不堪其扰。
平时只是不想多管闲事,但她心中多少有点正义气概,又恰好自己也被骚扰,于是便借此机会冷冷警告那群人。
“道歉。”冰冷的声音沉闷地传扬在空气中。
那几个混混哈哈大笑,当然不会把她一个既“没背景”又没分化的女生放在心上。
最终的结果便是姜禾一人暴揍他们四个,打宝宝似的将那混混的手扭断。
最终这件事从学生间偷偷摸摸霸凌闹到台面上,混混被开除,而姜禾只需赔付医药钱。
那混混在校外也认了一帮子兄弟,自然忍不下这口气,于是带了一伙人来找姜禾麻烦。林沫沫也是因为这次为了帮她导致自己陷入险境,才让姜禾一直铭记她的好。
再说回来,姜禾被这伙人围堵在校门外。
她一个人自然寡不敌众,即便如此当时她也没有怂,自信就算打不过也有办法脱身。
然而并没有打起来,十分巧合地遇见于薇来这边采风。于薇见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生,便仗义出手,她是土生土长的东城土著人士,广结好友,那些混混也知道她的名号,自然要给几分面子。
之后便与姜禾机缘巧识,于薇很喜欢她,也很器重她。
后来她才知道姜禾的能耐有多大。不仅仅是可怕的背景,自身硬实力也让人折服。
从这以后,姜禾的名号也算打响了。
一个人教训那么多混混,又跟七中的于薇交好,再无人敢轻视她。
从回忆中走出来,姜禾看着赵惠,点了点头,“是你啊。”
看样子这人现在过的不错,与当时俨然换了一副精神面貌。
“姜姐,几年没见,你真的是越来越酷了,又美又飒!”赵惠一脸艳羡地看着她说道。
姜禾客气地勾了下唇,不咸不淡的笑容转瞬即逝。
“你也是。”她由衷地说道。
“哪里哪里。”赵惠谦虚道:“多亏了姜姐,如果没有你,可能我还跟原来一样,走哪儿都被人欺负。”
姜禾客气地笑了下。
之后赵惠便像个小粘人精跟在她后面一直拍她马匹,说她如何如何漂亮,为什么以前这么黑现在却这么白。还说她这发型很酷她也要学着扎一个不过得先蓄发。
姜禾听她呱呱呱地讲着,专注地吃着自己的饭团喝着自己的饮料。不一会儿手中饭团只剩下一张包装纸,她便走远了些去扔垃圾。
赵惠依旧跟在她身后。
姜禾不想一直拿着一个累赘,于是又一口气吸完把柠檬水杯一并扔掉。
“对了姜姐。”赵惠闲聊道:“你是不是分化成alpha了?”
“嗯。”姜禾点了点头,淡淡问道:“你也是吧?”
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赵惠身上散发的气息,不是很浓郁但也的的确确存在。
赵惠尴尬地笑了笑:“是,但跟姜姐肯定不能比。”
“我感觉姜姐身上的alpha精神气好强大,你肯定等级不低吧。”
她一脸羡慕地望着姜禾,同时眼神又闪过一丝失落。
“哎,要是我能有姜姐一半出众就好了。”她喃喃说道。
姜禾默默听着这人随了她一路的妄自菲薄,沉默良久,意识到这人好些时候没说话了,便说了一句缓和气氛:“你现在在哪里上学?”
“我啊。”赵惠说:“在国际高中,我爸爸想让我以后去国外留学,然后回来继承家业。”
“挺好的。”姜禾说道。
走着走着,准备从垃圾桶这边的小路横插入主干道上,这儿四通八达,刚好与操场入口接轨。
隔着二三十米的距离,正斜方一道优美的身形惊现在姜禾的视野中。
周边往来着人流,少女屹立在其中,气质脱尘绝俗,明明与同伴穿的是一样的制服,却令旁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在她身上聚焦。
姜禾眼球随着她行动的轨迹而转动,她去哪儿便转到哪儿。
这还是她今天第一次见到丹思柔。
这样的日子一般不被人管束,寻常情侣都是出双入对。而丹思柔实在是太忙了,姜禾只能自己一个人玩。
她的异常被赵惠发觉,这人寻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难发现其中最亮眼的存在。
“哇,她真好看啊。”赵惠两眼放光,“难怪我们学校的人都说青语漂亮的人多。”
“嗯。”姜禾随意地附和一句。
“咦,我就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赵惠忽然惊觉:“她好像就是你们学校的那个学生会会长吧。”
“这你都知道?”姜禾偏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嗯呐。”赵惠说:“她很有名的。上次还去过我们学校。S级的Omega嘛,长得又那么好看,听说还是单身状态。”
姜禾听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听说还是单身状态。
不得不说她是有些在意的,就因为这句话惹得各路人士都在肖想一二。
如果知道她已经在跟人交往了呢。
好吧,人性千千万,哪怕别人知道也难阻止心中幽暗的想法。
姜禾释怀了些,但又没完全释怀,低低地反驳道:“也许人家已经在跟人交往了呢,只是没告诉过别人而已。”
“哎,话虽如此,但是她这样的嘛,自然眼光也高,哪有这么多入她法眼的人。”赵惠说道,“而且据说S级Omega的发热期,一般alpha想要安抚能力都不够的,我估计要像......”
说着,她侧眸看了姜禾一眼。
姜禾幽幽回望着她,表情管理的极好,依旧是那副对什么都冷冷淡淡的样子。
她又不傻,对自己也有几分清醒的认知,当然知道赵惠所谓的“像”是像谁。
“像姜姐这样的alpha才配得上吧。”赵惠说道。
姜禾沉默着,一言不发。
面上平静,心里早已是酥酥甜甜。
心说,你说的对。
“哎,我要是能跟姜姐一样就好了。”赵惠哀叹一声,“等级又高,又有能力,看着就很健康,给人一种安全感,连我这个alpha见到都两腿一软,更别提那些Omega了。”
姜禾听着她夸赞的话,眉心却不由自主地皱起来。
怎么这么怪......?
什么,什么叫看着就很健康。
健康这一词无疑有些戳中她潜藏的心事。
“你...”姜禾看了她一眼,有心换过一个话题:“这么懂嘛,那你是不是现在也有对象了吗?”
“我没有。”赵惠晦暗地垂下眼帘:“像我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去祸害人家了。”
姜禾眯了眯眼:“什么意思?”从刚才她就感觉到,这人是不是有些过于自卑了。
赵惠抬头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巴,低下头,而后又抬起来:“哎,算了,还是不说了。”
姜禾:“......”
吊人胃口。
虽然有些好奇,但不说就不说吧。她也不是那样八卦的人。
“姜姐,不是我故意吊你胃口,我说了一般人也很难理解的,因为痛不在自己身上。”赵惠说。
姜禾寡淡地点点头:“嗯。”
“你可能不知道,我分泌不出信息素,也很难成功标记Omega。空有alpha的体征,却没有alpha的能力。反正就是从头到脚,没有一处能用的。”赵惠唉声叹气地说道:“我这样,还不如做个beta呢,至少不会受到易感期的困扰。”
姜禾听完震愕地看了她一眼,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她,她竟然也......!
“你是刚分化就是这样吗,哪哪都不行?”姜禾夹带私货地问道。
“不是啊。”赵惠说道:“最开始是能够分泌信息素的,也对Omega的信息素有感觉。只是...咳,就是那方面不太行,啥反应也没有。后来,信息素都没有了。”
姜禾:“......”
完了。
这,这不得跟她是一样的轨迹。
现在虽然别的不能用,但至少还可以给丹思柔缓解一下发热期,那...照这样发展下去,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姜姐,你怎么不说话了。”赵惠说道:“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什么......没关系,我都已经习惯了。要是你有什么医院里的人熟人治疗这方面比较擅长,务必请推荐给我啊。易感期太难受了,现在刚分化还能坚持,等到二三十岁最难熬的时候,我都不敢想象。”
“......”姜禾实在没心思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