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后来没理会周以, 找了个借口先出去,无情拒绝这人要跟着她一块去食堂的提议。
然后私下里偷偷找人打听了一下丹思柔的近况,情况并没有她预计的那样糟糕, 只是昏厥了一下下并没有晕倒,现在应该是在校医院检查一下情况。
姜禾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 自己边走边吃,想着丹思柔应该没有吃早餐, 便打包了一份热乎乎的虾仁粥,几道海鲜加之一些葱花浮在白花花的粥粒里,不会显得太过于单调,看上去既有营养又能激发味蕾。
来到校医室,她昨天也来这里呆了许久, 比之今天最大的感受就是原本冷清的地方骤然之间人多了许多,昨天是一个小时不见三五个人来,今天却是在她短暂进来的这一会儿功夫, 往来出去了三四个,还都是从同一扇门里出来的。
姜禾找医生询问了一下丹思柔的情况,校医告诉她正在吊水,并给她指了方向。
姜禾寻着手势望去, 果不其然, 正是刚那几个人出来的地方。
她已经决定好了, 要是人多的话她就不过去了, 请校医帮忙把早餐转交给丹思柔。要是没什么人她便进去关心一下情况。
往门边一看,她运气还行,刚才那几个人出去后那扇隔间就没什么人了。
姜禾凝了凝神, 紧了紧手中的袋子,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建设才迈开步伐。
此时丹思柔半躺在床上, 白皙的右手手背插着一口针连接着一侧的吊瓶,另一只手摁着眉心,而后侧身向左侧床边的桌子上拿水杯。
姜禾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墨黑长发沿着一侧垂落在胸前,笔直柔顺的发丝顺着那道沟壑而形成一条优美微弯的曲线条。她肤色本就雪白,由于患病的缘故,脸上没有什么血色,五官倒是照旧精致,少了一丝精气神,倒更显五官的柔美了。
此时她就像一束嫣然欲坠的花朵,无穷激发着别人的保护欲。
姜禾便就是这样心弦颤动,她好想拥住丹思柔,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感受她的温度,身体沾上她的淡淡花香。
可姜禾又深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现实就是丹思柔反感她。
偶然遇见,她原本亲和地对着别人微笑,却在下一秒注视到她的时候骤然改变脸色。每次跟她说话,也总是公式化的语气,可对别人并不这样,温柔极了什么玩笑都能说。
此时,丹思柔回转身子,正好看到她进来。
她的脸色变化姜禾一点也没觉得奇怪。
“你怎么来了?”依旧是不冷不热地问道。
“怕你没吃东西,我给你打包了一份粥。”姜禾扬了扬袋子,如实说道。
丹思柔:“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我已经吃过了。”姜禾说道,“这是特地给你买的。”
丹思柔没辙,知道实在拒绝不掉便淡淡说道:“你看见那边桌子上的东西了吗,挤一挤,能放的下你就放吧。”
“最好还是你自己吃掉。”她又说道。
姜禾循声望去,进来的时候她没注意到,此时特意一看,真的有好多东西。大多都是一些没打开过的袋子,有简陋的塑料带有精美的包装盒,堆积一桌,再想放那儿只能玩积木似的往上堆了。
姜禾手中的海鲜粥分量恍然又沉了几分。
显得她这个人跟她的心意很微不足道,只是那众多来探望的人之一。
除桌子之外,姜禾还在视野里发现了一张椅子,于是她便把椅子搬过来,靠着床边坐下,自顾自地开始打开包装袋,取出里面圆柱样的餐盒。
“你还是吃一点吧。”姜禾目光沉沉,温柔地说道。
“我说了没胃口,我不饿。”丹思柔没好气地强调。
“生病了当然没胃口,但这样肯定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姜禾打开包装盒,“这是热的,吃一点吧,暖一暖胃。”
丹思柔索性别过头,不再理她。
“我忘了你在打吊针,是不太方便。”姜禾见她拥侧颜对着自己,也不灰心,道:“要我喂你吗?”
说着便盛了一勺,还很烫,便隔着一段距离吹了吹,然后递到丹思柔嘴边。
白粥尚带着余温,给冰凉的肌肤镀来一些温度。
丹思柔余光看到这一勺颗粒液体,里面还夹杂着一颗晶莹的虾仁。
她不回应那只手便纹丝不动,一直落在她的嘴畔。
丹思柔终是无奈地掀了一下眼帘,松口道:“你给我吧,我自己吃。”脸皮真厚。
姜禾凝重着的美艳脸蛋顿时喜笑颜开,也仅仅是对她这副不笑便是冰山面孔的而已,眉毛微微一弯,嘴巴微微一动,她已是相当喜悦了。
连忙听话的把餐盒双手奉上。
果然还是要坚持到底,不然她这碗粥一旦放在那桌子上,肯定跟那些东西一样混淆一团,最后不知道到了谁的肚子里。
丹思柔葱白指尖捏着塑料勺柄,舀了一勺缓缓送口中,粉润薄唇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稀软的粥。
起初那二三口咽下去时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股深深的厌食感让她聚拢眉心,后来温热渐渐抚平难耐,倒也不排斥食物了。
看着杯桶的刻线下去了一些,丹思柔不动声色地问道:“你的粥送到了,我也已经喝了,你还要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我怕我一走,你就不吃了。”姜禾眨了眨眼,诚实说道。
不知道这话哪里触动到了丹思柔,她放下粥,总算正视姜禾的眼睛,“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献殷勤?”
“......”
原因有很多,姜禾随意找了一个最能撇清自己真实心意的回答,说道:“昨天我不该脱下你的衣服,明明知道你的感冒没有好,却...”
话音未落丹思柔就忍耐不急地强调道:“那是因为我自己昨晚没注意,跟你没有关系。”
她不喜欢姜禾事后再去回忆一些细节,或者说对方在心里怎么复盘怎么自嗨怎么脑补其他都行,但不要在她面前拣出来说。
“如果你是因为觉得对不住我才特地过来表示的话,那我认为很没必要。”
“我上次就说过,你不要觉得对我有任何抱歉,现在我的答复依旧是这样。”
“因为协议结束之后就两清了是吗?”姜禾闷闷问道。
说到底,丹思柔就是不想跟她之后有一丝瓜葛,所以自然要杜绝产生任何人情盈亏的可能。
丹思柔神情并没有任何触动,语气决绝:“你理解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姜禾静默片刻。
她低下头,眸光深沉晦暗,那一刻多种情绪从她脑海中飞速蔓延而过。
片刻,她才说道:“我们的协议还有一次,是吗?”
“嗯。”丹思柔轻眨眼睫点点头,不知道她说这个做什么。
“自从我让你在枫桥路等我我没去那一次以后,你对我的意见貌似就很大,但也是为了承诺你说的话,所以你没有跟我计较,对吗?”
丹思柔看了她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们的协议,”姜禾面无波澜,平静地说道:“结束了。”
丹思柔清澈的瞳仁透着一丝不解,提醒道:“你的病还没好。”
“差不多了,应该就是这一次开始的吧。”姜禾道:“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了解,总之就是谢谢你。”
“上次我本来就不该骗你,你就当作我那天去了然后我们发生过一次吧,所以现在正好是五次。”
“没有发生过的事你让我怎么当作发生过。”丹思柔并不能够接受姜禾这个提议。
钱她已经拿了,白纸黑字说明过的事情怎么可以说变就变。也许,短时期内她会有少了累赘般的一丝放松感,但这件事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便会从脑海中窜出来,告诉她她还欠着姜禾一样东西。
“是我不需要你了,你明白吗?”
姜禾无比认真地看着面前少女,她为数不多地用这个态度这个语气同丹思柔说话。
她认真的时候,便是一副看上去十足冷漠的样子。
有时候她也挺庆幸自己话少的,至少可以掩饰这一刻说谎的心虚。
丹思柔感到很是意外,尽管她印象里姜禾标记她时一点也不像现在说的这样,明明每次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可姜禾已经这么斩钉截铁地说出来,再去质疑她的话未免显得她太过自恋,觉得自己的信息素理应受到每一个人的喜欢。
丹思柔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嗯。”姜禾说,“那我先走了。”
难得在跟丹思柔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潇洒地转身。
“好。”丹思柔垂着眼睫,低低应声。
姜禾走至门口,又回头留恋地望了一眼。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刚才那一会儿功夫着了什么魔,竟然会放弃最后那一次宝贵的机会。
她喜欢丹思柔,自从签订协议后,每月的那一次标记就成了一整个月最期待的事,没人知道她心底的秘密,只有在标记时才会深深释放这些潜藏在自己心底的欲念。
可她也知道,丹思柔嫌弃她。
每次见面的眼神,以及毫无感情的配合她的要求。
姜禾多少是个自尊心有点强的人,这样不情不愿的标记做了也只是满足生理需求,她不想在这样了。正好枫桥路放鸽子的事她也着实没有料到后面会产生连锁反应,害的丹思柔的感冒到现在都没有好,那不如趁着这次机会......
当初那笔钱本来就打算不求回报地帮丹思柔度过难关,却因为自己的欲念而产生跟她有这么亲密交集的机会。
说到底,还是她的自尊心不允许这样下去了。
两清了也好,反正来日方才。
总有一天,她会让丹思柔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