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补天用的石头同样材质的那种。

  世上也仅剩这最后一块,自天被补好后便一直沉寂地埋在不周山,直到有一天不知为何被天道看上了,投下一缕意识,这才成了天道化身,才成了祁空。

  这样的材质比彼岸花更能接触到鬼门的本质,修补起结界来也更为合适,这一点她能想到,祁空必然不会遗漏。

  天道消失后的时间格外漫长,观世音在荒芜的路边等了很久,直到一阵阴风吹过,她隐约察觉风中飘荡着什么,伸出手去接到一片殷红的彼岸花瓣。

  沁人的幽香染醉了阴冷的风,她在风中默了片刻,认命地叹了口气,操纵念力将漫天的彼岸花瓣拢进玉净瓶里。

  天道的气息从未远去,她察觉金顶中的长明灯仍亮着——于普通神佛而言,这便是意识仍旧存在的最好证明。可她从未有任何一瞬间感受到天道远去的迹象,就好像祂从未误入凡尘,一直都在。

  她凭着最后尚存的念力走出这片阴气浓郁之处,虚弱地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阴阳差扶住了手臂。

  “恕我逾矩,可你瞧上去……不太好。”阴阳差在酆都察觉到鬼门异动,于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可半路却失去了鬼门的踪迹。他凭着记忆来到此处,正焦头烂额兜圈子之时,眼尖瞥见了一袭白衣的观世音。

  这可是稀客。

  观世音一手还护着玉净瓶,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是吗?我不过在鬼门外待了……顶多三个时辰。”

  她掐指一算,这一日竟还没过完。

  阴阳差吊着嗓子声音尖细,闻言幽幽地道:“我看鬼门的气息方才便弱下去,这会儿走远了,更是根本感知不到了。可是天道有所动作?”

  观世音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天道”并非指万物背后的规则,而是六道中相对于下五道而存在的诸天神佛。

  她更觉头疼,还是顺着祁空的意思道:“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鬼门都不会再发生动荡了。”

  阴阳差识趣地没往下说,他一路扶着观世音回了酆都——阴间上天道最短的路径传送点入口在阎罗殿,没了祁空这个行走的时空破坏器在身边,她肯定是只能走正路回去的。

  她没惊动酆都大帝,只托身边的阴差向阎罗王知会一声,便顺着回天道去了。

  她走之后没多久,阎罗王听了阴差汇报,急急忙忙往传送点走,路过大厅的廊柱,隐约瞧见后边有个人影。

  “大帝?”阎罗王诧异地道,“你躲柱子后面干嘛呢?”

  酆都大帝轻咳一声,从廊柱后绕了出来,问阴阳差:“鬼门果真静下来了?”

  阴阳差夹着嗓子:“果真如此。”

  酆都大帝点了点头,不知在思索什么,背着手出了阎罗殿。

  阎罗王懒得猜他的意思,转问阴阳差道:“观世音呢?”

  阴阳差一摊手:“走了。”

  “走了?”阎罗王百思不得其解,“阴间有地藏,她上这儿来干什么……祂也走了?”

  阴阳差斜着眼问:“谁?”

  阎罗王瞪他一眼:“天道啊!总不能是观世音自个儿下来的吧?她管着遇难众生呢,忙得很。如果不是天道,还有谁能把她拽下阴间?”

  闻言,阴阳差蓦地变了脸色。

  他可算是知晓诡异的违和感从何而来了……若非天道破开时空,观世音何以避开所有传送点直接到达阴间呢?

  可他……就还真没见着天道。

   浮生事

  87 寻神踪

  ◎“找到了。”◎

  观世音回了天道,无念果然已经不在佛堂之中了。她上到金顶,属于祁空的那盏长明灯火光暗淡了许多,却仍旧燃烧着。她多瞥了一眼,这才发现灯盏中充当原料的竟并非意识性存在,而是实体。

  什么实体能够起到与记忆等同的功效?观世音不清楚女娲石能不能燃,现下她当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处理疑似花神原身的彼岸花瓣。

  她往玉净瓶中看了一眼,发现甘露水竟快要干涸,不多的一捧花瓣有生命似的汲取着灵泉中的念力,而她竟一直没能察觉。

  至高存在的能力果然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金顶中亦无多的容器可挑,观世音思索片刻,从一旁的桌上拿了空的灯盏——不知是哪位道友空置的,将玉净瓶中的甘露水与彼岸花瓣一同倒了进去。

  几乎是在花瓣与灯盏相触的瞬间,长明灯中窜起一簇微弱的火苗。观世音一惊,忙用念力在周围筑了一道结界,以免其中散发的独属于花神的念力影响到旁的灯盏。她以为这火苗很快便会熄灭,却没想等了约有一炷香功夫,火苗仍旧纹丝不动地燃烧着。

  这与祁空的那盏长明灯倒是很像。二者都没放记忆进去,燃烧的都是物质性的材料,在火种却迟迟不坏,倒让人艳羡起祂们念力的特殊来。

  左右一时半会儿没有更好的容器替换,观世音瞧着长明灯没什么问题,临走前顺手将它搁在了祁空那盏灯的旁边。

  让祂们至高存在互相祸祸去吧。

  金顶风雪依旧,她很快被堆积的祈愿忙得将这事儿抛之脑后,却没想那彼岸花瓣不比祁空长明灯中石做的道心,到最后竟是只剩了灰烬。

  ——火苗蓦地熄灭。

  宋晚睁开眼看见的便是这副场景,魂魄出窍被拉入其他人的过往,这种事她可真是再熟悉不过了。仔细算来,自己那所谓的前几世、甚至天道与花神的过往,都是在这样无可作为的旁观中度过的。

  可这一次……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她茫然被雪山顶上反射的阳光晃了眼,竟是瞧见桌上有两盏长明灯——属于祁空的那一盏,和……

  花神的。

  可更令她惊讶的是,她下意识伸出手时竟真碰到了灯盏,指尖被灼热的温度烫了一下,皮肉微微泛着红。

  殿外传来微不可闻的脚步声——这是天道神佛行路时惯有的特点,祂们中的大多数原身重量都是极轻的。

  这一认识突兀地浮现在脑海中,可当她真正阅过这句话后,又恍惚以为这好像是自己本来就有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