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是,孟婆心道,整个酆都估摸着也就她跟这位祖宗没什么公事上的交集,还每每都能碰上,可不是能混个眼熟嘛。

  祁空慢条斯理喝完绿豆汤,后面排队的鬼倒是越来越多,孟婆肉眼可见地忙起来。

  她也不便叨扰,临走前打听一句:“五殿冥王今日可在?”

  “都在呢,冥王们这些日子都没出过酆都,”孟婆叹了口气,“在你看来,我果然只是个守大门的吧?”

  祁空短促地笑了一声,一步踏上奈何桥:“改日再来照顾生意。”

  孟婆给下一碗汤满上,嘀咕一声:“阴司又有的忙咯。后面的不要插队啊,一个一个来都有份……”

  祁空从奈何桥上下来,一路畅通无阻到了阎罗殿。守门的阴差一见是她,魂都吓没了半条,被同伴眼疾手快抓了回来。

  “大人可是要见我们殿主?我这就为大人通传。”阴差镇定自若地说。

  祁空看了看他飘来飘去的一双腿,这大抵等同于活人打颤。她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在众鬼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形象,怎么所有鬼见她都比见了鬼还像见了鬼?

  她一颔首:“有劳。”

  先前魂魄被塞回来的阴差忙不迭地跑了,甚至同伴还没来得及提醒他电子办公这档子事。

  “我带大人进去喝杯茶吧。”剩下那个连声音都飘了。

  “……”

  刚喝了一肚子孟婆牌绿豆汤的祁空显然并不想喝茶,但也不便冷脸拒绝,万一吓活鬼了,走流程拉回阴间审批繁琐得要命。

  她自认十分周到地思索片刻,问他:“你们有内部通讯是吧?”

  “啊……啊?是,是,我们十多年前引进了人道技术,现在科技与时俱进,已经实现了办公电子化……”

  祁空一扬下巴:“直接打电话给阎罗,就说我要见他。”

  这位祖宗连这么点时间也不愿意等,阴差不敢怒也不敢言,老老实实一个电话打过去,接通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手机就被一道幽灵似的白绫勾走了。

  “五殿冥王近来可好?”她笑盈盈的问候道,“贵殿的资料库,想必不介意我看一下吧?”

  “……”

  一阵沉默后,通话那头兀地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祁空刚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点,电话里便只剩一阵忙音。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投胎中,请稍后再拨。您好,您拨打的……”

  阴差从祁空手中接过手机,抖得像开了震动模式,祁空没管他,只彬彬有礼地问:“劳驾,资料库在哪个方向?贵殿新翻修后我还没来过,找不着路。”

  他要断气一般颤颤巍巍伸出一只触手,气若游丝地指道:“往北走……东面最里面一个房间。”

  “多谢。”

  她心念一动,人已在资料库门口。值守的阴差正打着瞌睡,面前突然出现的人惊得他一跃而起。

  阴差还是个年轻鬼,哪里见过真的有人擅闯阎罗殿。他结结巴巴半天,只憋出一句:“……你来找什么?”

  说完他就想挖个坑把自己就地埋了。

  祁空看他腰间别的对讲机闪烁,知道阎罗王正听着。

  “生死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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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处张望有没有野生评论出现并一把抱住小可爱

  5 生死簿

  ◎欠下阴德三千。◎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异响。可怜阎罗王一大把年纪,被从睡梦中惊醒,这会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焦急地喊道:“使不得啊大人,使不得!”

  祁空转身,眉梢一挑:“如何使不得?”

  阎罗王气喘吁吁地站定,哭丧着脸道:“生死簿上写的,那都是凡人不可知的天命,大人若看了,岂不是逆天而行啊!”

  他说着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汗水,心道这位怎么心血来潮到他殿里闹来了,他平白无故遭受这等惊吓,何等罪过。

  “逆天而行?”祁空饶有兴味的重复着这几个字,像是听见什么荒谬的言论,“我竟不知贵殿还有替天行道的用处。”

  阎罗王一听就知道坏事了,这位做事那是随心所欲惯了,哪算得上是违逆天命。谁让天道素来向着她,几千年来六道可是敢怒不敢言。

  他暗中对阴差比了个手势,那意思是让他去问问救兵怎么还没搬来,再拖下去他今日怕是要折在这里为道捐躯。

  祁空见他不答,又补上一句:“这钥匙你给是不给?”

  给与不给都是送命题。

  说到底祁空六界来去自如,能够站在这儿与他和和气气地商量已经很给面子了。不用想也知道今天这个生死薄她是看定了,不过是用钥匙开门进去和破门进去的问题。

  “想好了吗?”祁空关切地问道,“早点解决问题——你也不想加班吧?”

  阎罗王欲哭无泪,他现在可不就是被强行薅起来在加班吗?还是没有工资的那种。

  “没想好的话我就直接进了,”祁空打了个哈欠,“熬夜我也很困啊,看完回去睡觉。”

  她往门口走了两步,那一瞬间阎罗王都做好直接扑上去拦住最后算工伤的准备了,却又听见一道阴侧侧的声音:

  “大人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