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心思与爱念隐藏在未竟的话语中。

  但仅仅是这些话语,已经足够让陆云霜心跳加速,尤其对上季清沅明亮又诚挚的双眸,她觉得自己控制不住得欢喜起来。

  她的小公主从未忘记过她,一直记得她。

  有什么比这个更叫人欢喜呢?

  不等陆云霜表达自己的喜悦,季清沅缓慢垂眸,声音低落起来,“可是我们在陆府重见,你并没有认出我,你早忘了那些事情,只是因为在去岁宫宴上见过我,才勉强认出我。”

  她本以为陆云霜也记得她,得知不是,自然失落。

  五年未见,她认不出也很正常的。

  但是心里就是有些难过。

  “谁说我不记得了?”陆云霜立刻否认,“即便没有在宫宴上相见,我也肯定能认出你。”

  季清沅抬眸瞧她,“当真?”

  “当真!”陆云霜无比肯定地点头。

  季清沅明知她是在安慰自己,心里还是轻松了许多,“那好,我相信你。”

  一起用过午膳,时辰尚早。

  季清沅想起陆云霜说的防身术一事,想学一学。

  陆云霜见外面太冷,便让人撤去屋中的一些摆置,空出一块地方,又在地上铺上绒毯防止季清沅摔倒受伤。

  “你力气弱,不适合正面迎敌,所以反应要快,如果真有人出其不意要对你不利,你需很快躲闪,借力打力。”

  陆云霜教的这些防身术,都是她根据季清沅的身体情况特意研究的。

  季清沅刚学,自然反应不及时,很快就被她制出双手,又或是趁机捏一下脸。

  “你看你反应就不够快,不然就不会被我捏到脸了。”陆云霜捏完她的脸,还要刺激她。

  季清沅终于明白她口中的身体接触是什么意思,羞恼之余,不免生出斗志。

  她非要练好不可,看陆云霜以后怎么轻易欺负她。

  小公主斗志昂扬。

  陆云霜十分满意。

  练习一个时辰后,陆云霜及时停下,拉住小公主的手,把人抱过来想要亲一下。

  季清沅偏头躲开她不让亲。

  陆云霜抱着人不撒手,试图讲理:“练习是练习,平常没有必要躲我的。”

  季清沅轻哼一声,依旧不理她。

  “不要急嘛。”陆云霜捏着她的手指,安慰道:“这才第一日,你躲不开我很正常。你平日也可以做一些强身健体的事,比如跑一跑跳一跳,反正在西苑,你就算跳到天上去,也没人敢说你的不是。你一个月后再看,肯定比现在好很多。”

  “你才要跳到天上去呢。”季清沅被她逗笑,强忍着笑意道:“我渴了,你不要在这里挡着,我要喝水。”

  “我倒给你喝。”陆云霜不想松手,直接把人抱到腿上坐着,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唇边,亲自喂给她喝。

  晚间用膳的时候,又说她今日疲累,非要伺候她用膳,一口汤一块肉都要亲自喂进她口中才作罢。

  季清沅注意到侍女眼中的笑意,脸颊羞得通红,按住陆云霜的手腕不准她再喂,“你再闹下去,我可要恼了。”

  “这也叫闹吗?”陆云霜觉得冤枉得很,“我看话本中,人家新婚夫妻不都这样黏黏糊糊的吗?我们怎么不行?”

  其实以前她也觉得这样腻歪得难受。

  但现在她发现,是她不懂这样的快乐,腻腻歪歪黏黏糊糊多好,最好形影不离。

  “那我喂你,你看你都没吃上几口。”

  季清沅劝不了她,便想要她也尝尝这种时时刻刻让人照顾的滋味。

  陆云霜欣然接受。

  比起季清沅的尴尬脸红,她倒是享受得很,眼眸弯弯笑意盈盈地望着人,望着望着,小公主的脸又红了起来。

  “我看你平日完全不用抹胭脂,现在这样就很好。”陆云霜在她耳边小声道。

  季清沅不用摸,都知道自己脸颊定是红了。

  她将剩下的猪蹄全放进陆云霜碗中,“这些都是你的了,你必须吃完。”

  驳是驳不了她,那便只能用吃堵住她的嘴。

  陆云霜快速把猪蹄解决,饭后静坐小半个时辰,季清沅还在看书,她便说着困了,将人抱到床上睡觉。

  说睡觉便真的睡觉。

  不过说了两三句话的功夫,陆云霜便打起哈欠,蹭着小公主的脸颊说要睡了。

  季清沅本以为她要做些什么,等着等着,等来她渐渐平稳的呼吸。

  陆云霜一向很少失眠,入睡极快。

  睡意迷蒙之时,她隐约听到季清沅说了什么,习惯凑近去听,听到她重复了一句,“笨阿云。”

  “你又说我。”陆云霜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腰,把人掐得浑身一抖 ,又拍了一下后腰,“快睡觉,不许骂我了,我才不笨。”

  季清沅眼角泛红地瞪着她,见她不肯睁眼,气鼓鼓地又骂了她一句笨,转身背对着她睡。

  陆云霜不明白自己怎么把人惹恼了,贴过去抱紧些,“要不你再骂两句解解气?”

  “谁要骂你?”

  季清沅想拨开她的手,奈何推开几次都无用,索性闭上眼睛不理她。

  陆云霜这才发现她好像真生气了,抱着人翻了个身,睁开眼瞧她,困惑不解地道:“怎么了?我做什么惹你生气了?是因为我没让你看完那本书吗?”

  季清沅怎么好说她在气什么,闭着眼睛不理她,语气平静道:“我没生气,你不是困了吗?快睡吧。”

  这哪里是没生气,这分明就是很生气!

  “不,你就是生气了,你要不说,我今晚是睡不着了。”

  陆云霜试着去拨开季清沅的眼睑,刚刚拨开一条缝,手背“啪”得被人拍了一下。

  “嘶,好疼啊。”陆云霜捂着手背叫痛。

  季清沅犹疑着睁开双眼,有些不信,“你不要装了,我打得很轻的。”

  “手是不疼,心疼啊,”陆云霜抓着她的手摸向自己心口,“你摸摸心是不是在叫疼?叫得可大声了。”

  “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话?”季清沅有些想笑,努力忍住,“油嘴滑舌,定是那些话本教坏你了。”

  “那你还生气吗?”陆云霜眨着眼睛问,“要不要告诉我在气什么?”

  季清沅被她眨得心慌意乱,又知陆云霜不问出结果不会罢休的性子,低下头迟疑地道:“你今夜……不想吗?”

  “想什么?”陆云霜没反应过来她在问什么。

  季清沅抬眸看她,水润的杏眸轻轻眨了眨,她轻咬住下唇,难以开口。

  陆云霜瞧着她,奇迹般地反应过来她的意思,有些错愕,“阿沅,你的意思是……”

  “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这会儿又没喝酒,季清沅觉得脸颊热得快要烧起来,根本没有勇气说更多的话,转身想要避开陆云霜。

  陆云霜哪里还会让她躲避,握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动,快速解释:“你别误会,我不是说我不想。你今日逛了西苑,又学了防身术,我想着你肯定很累,所以想让你早点睡,我不知道你想……”

  话语戛然而止。

  季清沅不想她说出更详细的话,鼓足勇气一抬头堵住她的唇。

  陆云霜呆呆地眨了眨眼睛,柔润的红唇倾压过来,齿端间有舌尖跃跃欲试。

  陆云霜松开双唇,任由她去探寻,见她耐心渐失,才主动起来。

  暖炉将房内熏得过热。

  季清沅一双眼眸热得潮润起来,泪珠从眼角滑落,她抱紧陆云霜的脖颈,在她耳边小声解释:“今日才新婚第一日,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我们感情不好。”

  如此便算是感情好了。

  一会儿备水,银袖温九都会知道她们做了什么。

  陆云霜一时分不清心里是喜是忧。

  季清沅解释得认真,她分不出真假,最后在她耳边感叹道:“阿沅还说我笨,我看你才笨得很,这会儿怎么能分神呢?如此是要受罚的。”

  说是要罚,却顾念着她白日太累,没太折腾人。

  尽管如此,季清沅第二日还是睡迟了。

  她醒来的时候习惯往身旁一探,手掌落空,身边空无一人。

  她惊醒过来,一瞬间以为之前大婚皆是虚幻,待看到内室熟悉的摆置,才确信自己是在玉松院。

  “银袖,驸马去了何处?”季清沅急急将人唤进屋内询问。

  “驸马说禁卫营有些急事需要他回去处理,见您睡得熟便没有吵醒您,说是最多不过午后便会回来。”银袖道。

  季清沅悬在空中的心暂时放了回去,没一会儿又生出困惑,陆云霜说过在她归宁前,她不需要去禁卫营。

  这是什么急事,非要她去处理?

  白日里,京城最热闹的柳巷不似夜晚那般繁闹喧哗。

  秦香楼大门紧闭,楼内来来往往大多是洒扫的奴仆。

  赵阳带着人在暗处埋伏着,身边的人有些着急地道:“陆武卫怎么还没出来,我们真的还要再等下去吗?”

  赵阳心中也着急,他算着时辰,还差一些,“再等等,不到约定的时间冲进去,坏了他的计划,小心他出来揍人。”

  赵阳自然担心。

  不过陆云霜武功那么好,应该不会出事吧。

  他心中正纠结着。

  突然,秦香楼内,一束信号烟火骤然升空。

  赵阳当即大喝一声:“快,随我进去捉拿西戎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