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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条早就被人们遗忘姓名的道路。
公路边, 电线杆涂满血迹，路两边杂草疯长，几只丧尸一瘸一拐毫无目的的前进。
破旧的汽车开了一路, 终究没抗住折磨，报废了。
车头冒烟, 车里两个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相顾无言。
“……早说换一辆车。”卫玄扬先说话。
曹纪云舒气, 随后揪住他的领子，“后来不是你说念旧, 让我再开一段路吗？！”
卫玄扬撇过头道：“我只是看你很心疼这辆车, 所以才提出建议。”
曹纪云：……
“算了算了，忍一时风平浪静，下车吧。”
两人抛弃汽车，在荒废的公路徒步前进。
走了十多分钟, 曹纪云自暴自弃了。
“……这是哪里的路啊，根本不认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放以前我都不会来好吗？”
卫玄扬点头。“开飞机。”
“现在哪里有飞机给你开？你还以为自己是大明星呢？出门专机接送？”曹纪云冷笑, “我的待遇没了，你也别想要这个待遇。”
卫玄扬不吭声了。
“嘶, 我说玄扬啊，你还不如从了那个雁雁, 我看她还挺喜欢你的，怎么说你以前也是万千少女的梦，偶像剧男神制造机, 把她迷得神魂颠倒不是问题吧？”
“哎。”曹纪云哀嚎, “咱们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卫玄扬碰碰脸上丑陋的疤, 仿佛在问‘你认真的吗’。
“基地已经被她毁了, 很多人都死了。”许久，他说道。
“……”
“曹老板，你想与虎谋皮吗？”
“……”
“那就好。你做你的老板，我做我的员工，记得把欠我的工资都发清。”
“……？”
“你就是忘不了你那点工资是吧？”
曹纪云放弃。
刚才说的那些，不过是他在苦中作乐，真要聊起来，谁愿意回去？
如果愿意，他们也不会逃到这里了。
当初谁也没想到，那个偶然加入的队伍，那个还挺活泼开朗善解人意的水系异能者，其实是妄图统治基地的大恶人。
雁雁瞒着众人，在大家的饮用水里加入了她的异能，全基地人都被她控制。
而卫玄扬此人呢？因为末日前大明星的身份，时常会被一些私生饭跟踪，送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是以他从来不吃别人递来的东西，所有食物字找到起，就被他藏在自己房间。
曹纪云就更简单了，作为基地的基地长，每天日理万机，忙得不可开交，和雁雁打交道的时间屈指可数，食物都是卫玄扬给的。
他们两个很侥幸逃过了雁雁的控制，但基地没有。
等二人反应过来，雁雁早就带着一群异能者逼宫了，逼迫他们吃下异能做的水。
再后来，卫玄扬用冰系异能划破面孔，趁雁雁神经质发疯，抓紧时间带曹纪云逃跑。
此后，他们被异能者追杀，在L市附近藏了接近一年，总算逃出。
要说悲痛，他们谁不悲痛呢？好不容易建好的基地被毁于一旦，里面无人幸免，而罪魁祸首毫无反思之心，偏执认为自己没错。
“走吧，天黑之前要找到休息的地方。”卫玄扬打断曹纪云的思考。
“行，你终于说了句人话。”曹纪云回，“不知道那群去L市的人怎么样了。”
——
从L市逃出，又亲眼目睹一个城市沦陷，汪秦心情沉重。
雁雁身亡，孙丰年体内的异能不起作用，九号也不用时时刻刻释放封印磁场了。
“小秦，你还好吧？”见汪秦神色凝重，孙丰年开了车载音乐，放了点流行歌曲，“不要自责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九号凑到前头，小脸挤在驾驶和副驾驶中间，他说道：“汪老大，至少我们都活着。”
汪秦的眉头略微舒展，他道了谢。
至少大家都活着。
天知道，孙丰年掉下城墙的那会，汪秦有多害怕，害怕自己失去同伴。
可是这次，他保护住了。
他做到了。
但这够吗？
汪秦再次回望L市。
他们开的这么远，基本看不到城市的内部情况，只能看到地平线边黑了一块，那是被丧尸占领的标记。
又有很多人死了。
被丧尸杀死的，被人类同胞杀死的。
而汪秦，什么都做不到。
还有……
他看着自己的手心。
在杀死雁雁时，汪秦看到了某个画面。
那似乎是她的过去。
在有着坠毁直升机的变异杂草地里，雁雁和贾斯元合伙，将贾斯元的未婚妻推入草丛，拖延时间。
可是杂草地并没有杀死未婚妻，最后还是放她离开了。
这并不是终结，此后，他们又故技重施，将未婚妻用作引开丧尸的工具，看她被丧尸吃掉。
可是啊，那些保护他们的雇佣兵，本来都是未婚妻雇佣的啊，直升机也是他们家的。
如今，都成了雁雁的囊中之物，她用异能掌控一切。
这才是真相。
想到自己曾被贾斯元的话感动，汪秦愤慨却又无力。
开着开着，车速忽然慢下，孙丰年声音响起：“小秦，前面有人。”
有两个徒步行走的男人。
刚才他们还路过了一辆小破汽车，所以他们是汽车报废了，不得不下车走的？
停，还是不停？
孙丰年一看汪秦就知道了。
他把汽车停在三四十米远的地方，按了按喇叭，探出脑袋。
前面曹纪云和卫玄扬防备。
……等等。
曹纪云拖着有些瘸拐的腿靠近。
孙丰年顿时大喊：“好了！不要再靠近了！”
“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恶意。”曹纪云看看卫玄扬，就知道这小子不适合开口，“我们其实见过的，就在杂草地那会，当时玄扬用冰系异能救了你们。”
“……”
原来救他们的是这两个人？
“口说无凭，证据呢？”孙丰年厉声。
曹纪云赶紧给卫玄扬使眼色，这小子才不紧不慢的放了个小冰块。
“对不起啊，我们真的没有恶意，也不是想挟恩图报。就是——天色有点晚了，可以载我们一程吗？只要到有房子的地方就好。”
不然，光靠他们两个，不知道要走到何年马月。
末日的夜晚，没有一个安全的庇护所，那和成为丧尸盘中餐有什么区别？
孙丰年几人知道他们人品不错，又道：“你们怎么确定我们是好人？”
这话把曹纪云问愣了，“你们还带着孩子啊。”
九号冒出毛茸茸的小脑袋说：“我是异能者。”
曹纪云：“……”
异能者了不起啊！可恶！
最后还是汪秦出声：“两位先生上车吧，要是你们信得过我们的话。”
“谢啦。”曹纪云拉着卫玄扬爽快上车，“一般说出这类话，那都是靠谱的成年人了。对了，我叫曹纪云，这位是卫玄扬。”
汪秦几人也报了姓名，这次是真名。
汽车开往十三号监狱。
天色渐晚，汪秦从空间拿出食物，分给车里的人们。
曹纪云大口咬着面包。“谢谢你们，没有你们帮忙，我们今晚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客气了，你们那会不也帮了我们？还还无理由的。”孙丰年说道，“末日里，大家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嘛。”
得，走了这么久，总算让他们遇到了正常人。
“也是，不过你们不怕我们图谋不轨吗？有时候帮忙也未必是真的想帮。”
坐在前头的孙丰年和汪秦都没说话，倒是九号说道：“可以看看异能。”
曹纪云：“什么异能？”
卫玄扬咽下嘴里的食物，告诉他：“用不出来了。”
曹纪云：？
“异能。”
曹纪云：“草！牛哇！九号弟弟你可以封印异能吗？”
九号吸吸鼻子，很努力的克制自己的骄傲，但被这么夸赞，难免露出一些马脚。
……不过小孩这样才可爱嘛，才像是个小孩。
吃饱了饭，他们又找到一间破屋子休息，一直到破晓才继续前进。
在交谈中，曹纪云得知汪秦三人在L市遇到的事。
他们果然遇到了雁雁，还去了基地，甚至差点失去孙丰年。
不仅如此，L市还被尸潮吞没了，从此消失。
听到此处，曹纪云怅然若失。
“……对不起，其实我们知道雁雁的事，如果早点和你们说，哎。”
孙丰年笑得爽快，“这有啥，路遇陌生人，换成谁都要警惕的，你们还悄悄给我们解围，已经很好了。说句实话，同样的情况让我们来，也不敢贸然出头，这世道坏人太多了。”
怎么说呢，这次算是好人有好报吧，没人死亡。
曹纪云心头一松，说道：“对了，说这么久，还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我和玄扬打算去H市看看，那里有我的家人。”
这句话一出，车子里的几人反倒沉默了。
这沉默让他一慌，但曹纪云还是故作轻松的问道：“H市怎么了吗？”
孙丰年支支吾吾：“H市…呃，那个……其实是这样的。”
“H市已经没了。”九号抢先道。
“那里全是病毒，所有人都死了。”
车内气氛凝固。
“……害，也猜到是这样了。”曹纪云望向窗外。
他说的很平静，但大家都知道他心里并不安稳，连语气都有不易察觉的哭腔。
原本是满怀希望去的，却在路途中得知全灭的消息，这谁能受得了啊。
“曹先生，卫先生，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们要不要来我们的基地？”一直不说话的汪秦开口，他捏了把汗，这还是自己第一次邀请外人，“位置，嗯，很安全的，人也不多，至少可以保证安全，也快要过冬了……”
渐渐的，反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卫玄扬一本正经：“请一定要让我们去。”
他拽住曹纪云领子，“不然我们活不过这个冬天，或许来年你们就能在某处看到两座冰雕。”
孙丰年：“啊。”
“为了不遭受寒冷和饥饿，我和曹纪云选择用冰系异能冰冻了结自己。”卫玄扬追加补充。
好、好冷，这是笑话吗？
见他们愿意加入，汪秦松了口气。
车子返回十三号监狱，在回去的路途中，孙丰年还专门绕路去了H市周边，想试试能不能寻找到什么——万一曹纪云的家人之前就逃离城市了呢？这也说不准啊！
结果可想而知，什么都没找到。
听曹纪云说，他叔叔和妹妹本来在H市边缘的高新园区工作，那地方被病毒侵蚀了一半，车子也开进去看了，里面惨不忍睹。
除了病毒爆出的菌株，地面还有许多未知生物流下的黏液，以及巨大的白茧，和被白茧当做养料的人类。
这里曾是某个未知生物的老巢，但现在它们离开了。
“算了，人都有福气。”没在死者中看到自己的亲人，曹纪云庆幸又难受道，“说不定他们在其他地方好好活着呢。”
也只能这么祈祷了。
告别黑紫色的H市，外出十多天的汪秦小队顺利归来，还带回不少路上搜刮的物资。
十三号监狱里，岁月静好，所有人都平平安安。
听到防护网外汽车鸣笛，大家第一时间出来。在看到同伴回来，且一个不差时，大家相拥欢呼。
不仅不差，他们还又带回了两个同伴！卫玄扬有冰系异能，那他们以后的水也不用缺了。
张富德教授的植物研究也有新突破，用不了多久，他们会吃上第一种可食用蔬菜。
生活总是会慢慢变好的，再怎么艰难，大家都在相互扶持着前进。
太好了。
外出小队平安归来，新队友加入，这天的十三号监狱格外热闹。大家吵吵闹闹的，说要好好吃一顿大餐，开欢迎晚会欢迎新的同伴。
夜很长，屋里的光也很暖。
末日第三年，汪秦似乎是保护住了全部的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