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刀放下！”
顾子琛怎么也没想到，江晨森竟然会把刀对着他自己。
这是为什么？
“要我把刀放下？可以。”江晨森用眼神示意顾子琛，“你把门打开，我就把刀放下。”
“门……”顺着江晨森的视线看去，顾子琛看到江晨森的视线，放在了那扇他从来不让江晨森踏进的地方，脸色一变。
“森森……”
尖锐的地方，刺进了江晨森白皙的皮肤，鲜艳的红色，好似朵朵梅花一般，在江晨森的脖颈绽放——
“我说，开门。”
顾子琛咬牙，森森，这是已经知道什么……？
门被打开，里面被贴上了各种符纸，江晨森原以为会是灰蒙蒙的，看起来很怪异的一片，但没想到，真正看到的时候，倒也……
还能接受。
只是唯一不能让他接受的，是放在桌上的，写着他家人生辰八字的人偶……
“森森……”
这一次，顾子琛喊江晨森的语气充满了颤抖和害怕。
是的，他怕了……
森森……
“顾子琛，”江晨森转过身子，脸上，是淡漠到极致的神情。
他好似话家常一样，声音也并不愤怒，可说出的话，却让顾子琛好似锥心一般——
“我给你一天的时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销毁，然后，从我家搬出去。”
“别再来找我。”
江晨森表现得很决绝，这决绝，不管顾子琛怎么劝说，怎么道歉，都不行。
顾子琛终是把这些东西都销毁。
江晨森很明显地感觉到，那原先令他喘不过气来的感受，又来了……
想来，那些东西销毁以后，他的家人，就能好了吧？
“森森，对不起，我……”
“顾子琛，我的家人，是我的底线。”这是江晨森当面留给顾子琛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顾子琛没忍住，还是来见江晨森。
但江晨森竟是真的动手，将自己送进了急诊室——
好不容易把人救出来，顾子琛进入了江晨森的梦中。
“森森，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我么？”
顾子琛哀恸地看着江晨森，江晨森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是说，“别再来找我了……”
“虽然很不想这样说，但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
是，正是因为知道你说一不二的性格，所以这次被你发现去看你，你自己动手，竟把自己搞成这样。
江晨森……
你是用你自己，在惩罚我啊！
“求你……别对我，这么残忍！”
怎么可以不见面呢？
怎么，可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顾子琛的哀求说动了，江晨森，终究还是松了口——
“那就等，我主动联系你的，那一天吧……”
顾子琛，忘了我吧……
我要死了，你，好好活下去……
*
“后遗症”这个词，用在顾子琛的身上，倒还真的有点“符合”他啊。
他以为他熬不过那最后一个季节的。
但他的身体，还是这样，拖着拖着，拖过来了……
只是当初抱着必死的心态，骤然被告知，还能活下去……
当时他就在想，是不是顾子琛，这个人啊，用了什么手段？
可他的家人，都好好的……
算了。
一想到，他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哎，江晨森啊江晨森，你还是不要，耽误别人了……
江晨森偏过头，枕头上湿了一块……
-------------------------------------
“森森。”
恍惚间，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又听到了那个人在叫他。
“醒醒，森森……”
江晨森睁开双眼，顾子琛，站在了他的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走，我带你回去。”
顾子琛说着，就要打横抱起江晨森。
江晨森却是伸出手，推阻了他。“顾子琛……”
江晨森看着顾子琛，喊出了他的名字。
他伸出手，放在顾子琛的脸颊上，瞳孔里映出顾子琛的脸庞，似是要将这一幕，永恒地印在他的脑海中一样。
神色眷恋……
这是他们重逢之后，江晨森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
“怎么了？”
“我……”
俩人之间的对话，被人打断——
“会长。”
顾子琛皱眉，转头，身体站在了江晨森的面前，将江晨森护在自己的身后。
看到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在这里，顾子琛蹙眉，冷声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会长——”那些人，倒是齐齐下跪，“请您，接受治疗。”
“会长，请您接受治疗！”
“会长，请您接受治疗！”
……
顾子琛眸色一冷，“什么时候，我的事情，需要轮到你们来管了？！”
他们口中的治疗方案，顾子琛自然是知道什么，无非就是因为他的身体……
等一下！
“你们放肆！就因为之前被我驳回了，所以，你们把江家的三少绑到这里了？！”
一察觉到这群最忠心耿耿地跟着自己的人，竟然私底下把江晨森拐来，甚至他们有可能对江晨森动手……
顾子琛的怒火，熊熊燃烧。
此时的苏沫不管不顾道，“会长，我们在外面拼搏了那么久，您好不容易才回过，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这个时候，您的身体出现了状况，您本可以治好它，为什……”
“闭嘴！”顾子琛一道符咒向苏沫袭去，苏沫没来得及闪躲。
可这一击，眼看着就要击倒她。
却还是被人拦下——
“噗——”苏言口吐鲜血。“哥！”苏沫连忙扶起苏言。
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护在江晨森面前的顾子琛。
竟又是这样！
会长，顾子琛，这次竟是想对她直接动手了？！
为什么？
她也是为了顾子琛好啊！
顾子琛，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你们，你们这群……嗯——”顾子琛责备的话还没说出，身后，被人一击即中的刺痛感，传来——
顾子琛先是弓下身子，前进两步，紧接着，他皱着眉头，慢慢地转身——
森，森森……
江晨森的手中，还拿着另一枚注射器。
“你要做的，很简单。会长对你是最没有防备的。更何况，我们也不可能真的对会长动手……”
“因此，这件事，只有你来做。”
“你只需要，把这注射器，给会长注射，剩下的，就交给我们！”
如果，今天来的是苏沫一个人。
江晨森是不会动手。
可今天来的人里面，有以前顾子琛带他见过的一位长者在。
顾子琛对他说过，那人，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森森……”
或许，在外人看来，顾子琛这人，是深不可测的，他的眼神似乎总是透露着一股算计，这样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那神情中，老是有玩味儿之意，你看不透这个人。
可在江晨森的眼中，顾子琛，就像他之前老是骂他的那样：兔崽子！这人总是一脸温情地看着他，虽然时不时地会有疯狂的眼神，但再被他看过一眼以后，又会有所收敛……
总之，顾子琛在江晨森面前，红尽眼眶的时刻。
除了那一次，他们在梦中时，那一眼，他二人，阔别三年……
可一次，这一眼……
再相见，已是，陌路人。
“你可知，我若接受治疗，会怎样？”
江晨森在顾子琛看不见的地方，掐着自己，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顾子琛带着颤音地，再和他说话……
“我知道。”
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但江晨森很好地克制着自己。至少他的脸上，还是那副，淡漠得，好像不管什么，都无法撼动的神情一样。
“你知道……呵，呵呵……哈哈哈哈……你知道……”顾子琛就好像是个疯子一般，又是笑又是难过地，重复着这几句话。
苏沫见状，想要上前，却被受伤的哥哥扶住。
苏言对苏沫摇摇头，口中鲜血不断溢出……
苏沫一边看着前面身体摇晃的顾子琛，另一边，手中，是为她受伤的哥哥……
可恶！
算了，也就这么一点点的时间罢了……
“g……”江晨森可从没见到顾子琛如此失态过。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可是，可是已经，没了回头路……
“你知道，你知道……你知道你还要我接受？！”
代价可是……
忘记你啊！
忘记你啊！
“孩子，你先走吧……”
那个长者，来到了江晨森的身后。
江晨森微微低下头，他迈开脚步——
“等一下！江晨森，你别走！”
药效，开始涌上，顾子琛的浑身，突然无力，可他还是想站起来，他想抓住，想要抓住江晨森的手——
“江晨森……”
“你这样，我会恨死你的——！”
无论是顾子琛，还是江晨森，恐怕这两个人谁也想不到，有一天，这如此含恨的语气，会从他们两个人任何一个人的口中说出……
尤其是。这种语气，是从顾子琛口中说出。
上一次江晨森说这个“恨”字时，更多的是一种他自己觉得“被羞辱”的感觉。
可这一次，顾子琛说出这个“恨”字时，却是饱含着真真正正的恨意。
江晨森的脚步，没有任何地停顿——
“江晨森，森森，森森……”
别走……我不想忘记你！
森森，别对我这么残忍！
江晨森！
你回头，你回头看看我啊！江晨森！！！
顾子琛身边的人团团围了上来，开始要给顾子琛诊治。
顾子琛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凭借着最后一丝力气，呐喊道，“江晨森——”
在拐角处，在最后可以看到顾子琛的视野里，江晨森停下了脚步——
“求求你……”
“别走……”我不想忘记……
这一声“别走”，顾子琛可以说是用尽了浑身上下的力气，可发出的声音，却是比之前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都要小……
可偏偏，这一声“别走”，还是叫江晨森听到了……
眼角，一串眼泪落下——
别了，顾子琛……
这一次，
是真的再见了……
-------------------------------------
“我按照你说的方式给会长治疗了，可为什么会长他就是没醒过来？！”
再一次，和那个男子联系上时，苏沫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
她有些歇斯底里地质问，而通过那只小黄鸟眼睛里的男人，却仍是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这么着急做什么，苏沫小姐，那药材名单，我可是发给过你，你自己找了人看过，确认过，该准备的药材，全部都由你们经手，甚至连治疗的过程，也都是你们的人再弄……”
“话虽如此，可是你当初也没说，会长会昏迷这么多天啊！”
男子似乎在整理着什么，他毫不在意道，“那是因为他身体需要得到恢复，你以为，一个正常的男子，去替一个‘六阴之子’分担气运，身体会有多好？！”
男子不提还好，一提，又是触碰到苏沫的雷点。
苏沫咬牙，神色透着阴毒——
还不都是因为那个江晨森！
但这股情绪终究没有困扰苏沫许久，她闭上眼，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之后她的神色恢复到了平静。
“对了，你说的事情。一定办得到的吧？”
男子点头。“自然，这可是我们第一次合作，苏沫小姐，我可是，诚意满满的！”
苏沫：“……”
既然如此，她就放心了。
“沫沫，到你去照顾会长了。”
苏沫的房间门外，有人敲门。
和男子的通讯结束，苏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给自己上了一个简单的妆容，神色不再似刚才那般憔悴——
“来了！”
走到顾子琛的房间里，看着仍限于昏迷当中的顾子琛，苏沫伸出手，细细地抚摸着顾子琛的眉、眼、鼻子，嘴唇、脸颊……
这些，以后，都会是她的……
会长……
顾子琛……
子琛……
快点醒来，我就在你身边呢！
我一直照顾着你呢！
等你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变了！
“对了苏沫小姐，这是特别为您准备的小小的惊喜——顾子琛醒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会记得每一个人，独独，忘了那，江、晨、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