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该去挡萧谙风的路。”』

  谢衿这句话似是戳中了石照的痛点,他喘着气看向自己的腿,不由得嗤笑道:“你装什么?”

  谢衿闻言皱了下眉,他不解地问:“我装什么了?”

  “若不是因为你,萧谙风会找人打断我的腿吗?”石照最讨厌谢衿这幅无辜的模样,他气的五官都狰狞起来。

  仿若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狠狠地骂道:“若不是你这个贱人,我父亲不会被处死,我全家也不会被流放,都是因为你。”

  “那是你父亲罪有应得,他私自贩卖官粮,与我何干?”谢衿一边直视着石照的目光一边用方才从地上摸索到的铁片磨着绳子。

  “我不管,都是你害得,反正你都要死了哈哈哈哈,你说这些又有何用?”石照像是疯了一样,反手就要继续抽鞭子,却被一道声音喝住。

  “住手。”

  石照像是受到了惊吓,他猛地收回手,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谢衿只觉此刻的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他忍着疼寻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这应该就是绑架他的人。

  “滚。”黑衣人走到石照面前,吐出一个字。

  石照闻言身体一哆嗦,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怎么打成这幅模样?”黑衣人在石照走后,温柔地扶起趴在地上的谢衿,他低声道:“只是想让他稍微教训一下你,谁想到他会下这么重的手。”

  谢衿冷眼看着黑衣人,黑衣人轻轻抚上他的脸道:“所以,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你到底想干什么?”谢衿甩开那人的手沉声道。

  黑衣人被甩开了,却并没恼,他低低一笑,“自然是杀了你。”

  谢衿心中一惊,他好歹也是当朝前太子太傅的外孙,吏部侍郎之子,此人竟这么轻松地就说出要杀了他的话。

  黑衣人虽蒙着面,但谢衿却从他的眼中清楚感受到了杀意,即使谢衿死过一次,心中还是产生了一丝惧意,他稳住心神开口道:“你想杀我,总得给我个理由。”

  谢衿淡定的模样让黑衣人起了兴致,他低声笑道:“不愧是他喜欢的人,这时候竟一点都不慌。”

  谢衿隐约知道此人话中的他是谁,可他想不明白这二者有什么关联,谢衿抬眸直视黑衣人的眼睛道:“我究竟与你有何仇怨,要让你们费劲心思来抓我?”

  “仇怨谈不上,可你不该去挡他的路。”黑衣突然冷下声音道。

  “挡谁的路?”谢衿不解。

  黑衣人沉默了一会,突然道:“这么想知道啊,那我便让你死个明白。”

  说话间,黑衣人突然拔出手中短剑朝谢衿刺去,“你不该去挡萧谙风的路。”

  短剑反射出来的光映在谢衿惨白的脸上,他没想到这黑衣人竟这般猝不及防地就要杀了他。

  说时迟那时快,谢衿手上的绳子突然被铁片磨开了,他下意识地朝旁边一躲。

  那短剑原本是朝谢衿的胸口刺去的,此刻被他这么一躲,剑身直挺挺地刺向谢衿的胳膊。

  顿时,一阵钻心的疼朝谢衿袭来,可谢衿顾不得疼痛,因那黑衣人第一剑没刺中,便要刺第二剑。

  谢衿躲过了第一剑,却不知该如何躲过第二剑。

  眼见着那剑要刺中谢衿时,一个重物突然朝那黑衣人袭去,直把人冲到了不远处的墙根。

  谢衿被吓了一跳,他朝不远处定睛一看,那重物竟是石照。

  石照此刻身上满是脏血,他的脸孔也被血污了一大半,没被血挡着的那一半满是惊恐。

  被石照撞飞的黑衣人低骂一声,他嫌恶地把石照的身体从身上推开。

  谢衿意识到有人过来救他,他忙转过头,便对上被火光照亮的萧谙风灼灼的眼眸。

  谢衿心中像是被什么活物撞了一下似的砰砰直跳,他下意识地唤道:“楚墨。”

  萧谙风在看到谢衿身上的伤时,周身像是被黑气笼罩一般,透着嗜血之气。

  盛环从未见过这样的萧谙风,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仿若看到了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阎罗。

  “嗯,衿衿。”萧谙风快速地回应着,声音中是压不住的颤抖。

  他往前走了几步把谢衿从地上抱了起来,动作小心地仿若对待奇珍异宝。

  谢衿身上到处都是伤,纵使萧谙风动作再轻,也难免会碰到他的伤口。

  所有的伪装都在萧谙风来临之际消失不见,谢衿缓缓伸出手抱住萧谙风的脖子,他撇了撇嘴委屈道:“楚墨,我疼。”

  谢衿的这句话一出口,萧谙风只觉浑身血气上涌,他低下头温声道:“衿衿,我带你去找尹月,乖,忍一忍。”

  许是萧谙风太过温柔,又或许谢衿太累了,他靠在萧谙风的臂弯处缓缓睡了过去。

  “盛环。”萧谙风见状眼中的柔情瞬间被寒意代替,他压低了声音,语气森然道:“都杀了。”

  “是。”盛环不敢耽搁,他提着剑就朝石照和那黑衣人走去。

  石照被一脚踢得趴在地上已没了只觉,那黑衣人却勉强爬了起来道:“萧谙风,你不能杀我。”

  萧谙风头都不会地朝门外走去,盛环此刻已拔出剑朝黑衣人刺去,黑衣人的武功不弱,在盛环的剑下竟能自如面对。

  他一个闪身躲过盛环再一次刺过来的剑,之后便朝门外走去。

  门外已没了萧谙风的身影,四周却尽是盛环带来的金吾卫。

  黑衣人知道,萧谙风这是要他死。

  他有什么错,他陪在长公主的身侧,就是要看萧谙风为他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可谢衿的出现却突然打乱了这一切,萧谙风竟要为了谢衿放弃他们筹谋已久的计划。

  他不允许。

  他想找萧谙风当面问清楚,可这些个听命于萧谙风的金吾卫却让他寸步难行。

  他发了疯似的想突出重围,终究寡不敌众,被一剑刺穿了心脏。

  —

  萧谙风不敢让谢衿坐马车,怕马车的颠簸让谢衿的伤口更加疼痛。

  他一路抱着谢衿快步疾驰在京都府的街道上,等把人稳稳地抱到济世馆时,谢衿都没皱一下眉。

  济世馆此刻灯火通明,尹月早早就守在门口,他见萧谙风抱着谢衿过来,不由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忙让他把谢衿抱到二楼。

  萧谙风虽然抱着谢衿走了这么长时间,却面不改色,他听了尹月的话把人抱到二楼的榻上。

  尹月原本想让萧谙风出去,他好为谢衿疗伤。

  可萧谙风却一动不动地站在榻边,尹月轻叹一口气便不再管他。

  几个时辰前,他送走最后一个病患正准备打烊时,盛环却急匆匆地跑过来,说萧谙风让他不管今夜等到何时都不能关了济世馆的门。

  盛环的表情很是急切,再加上又是萧谙风吩咐的,尹月不敢怠慢,便一直等着,没想到竟等来一个伤痕累累的谢衿。

  尹月解开谢衿身上的衣物,尽管他很小心,但还是引得谢衿闷哼一声。

  “尹月。”萧谙风的突然一声让尹月吓了一跳,他侧头看了眼萧谙风,此刻的他脸色极其难看,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

  尹月知道萧谙风是心疼,于是他手中的动作放得更轻了,好在这回成功地把谢衿的上衣脱了下来。

  只见谢衿的上半身布满了血痕,那是用鞭子抽出来的,尽管没有萧谙风后背上的鞭伤触目惊心,可看着却还是很吓人。

  尹月不知是谁下手这么狠,他来不及细想,便迅速给谢衿清理伤口。

  伤口上的疼痛让谢衿止不住呻/吟起来,他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朝空中乱抓起来,仿若要抓一个牢靠的东西在手里。

  谢衿紧闭着双眼,因手没有抓到东西而委屈地撇了撇嘴,不过几息间,他又忽得放松了嘴角,连蹙着眉都展开了。

  只见谢衿的双手牢牢抓着萧谙风的右手,温热的手让谢衿觉得身上的痛都缓解了很多。

  而被谢衿抓着手的萧谙风视线却落到了他受伤的手指上,原本便极难看的脸此刻黑得吓人,他方才就该让盛环把石照千刀万剐了。

  不知过了多久,尹月终于清理好了谢衿身上的伤口,他把特制的药膏抹在谢衿的伤口处,又用轻透的纱布包扎好伤口,这才准备端着满是血水的铜盆出去。

  可是还未等尹月转身离去,就听谢衿猛烈地咳嗽起来。

  尹月忙放下手中的铜盆,一把拉过谢衿的手开始把脉。

  谢衿的脉象极不稳定,还很虚弱,这就意味着谢衿不仅受了外伤,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方才他只顾着谢衿身上的鞭伤却差点忽略了谢衿的内伤,尹月沉吟一声,忙从身上取出药瓶,倒出一颗药往谢衿嘴里送去。

  “怎么回事?”萧谙风等尹月给谢衿喂完药才开口问,尹月冷着脸道:“谢衿受了内伤,他之前应该是被人狠狠地摔过。”

  尹月话音刚落,忽又看见谢衿手指上的伤痕,“谁这么狠,连手指都你放过……不对,我怎么感觉这伤像是被竹条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