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哈哈哈哈哈——”
哪吒盘膝倒立, 双手抱胸，悬于半空，乐不可支。
楚也揉着被磕的后脑勺，疼的脑袋发沉, 嘴里一阵嘶嘶哈哈的抬头随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 本来还颇有些怒气冲冲的表情在望见那人的模样时瞬间戛然而止。
呃！
“你……呃, 你哪吒？！”
虽然没有标志性的两冲天髻, 也没有标志性的火尖枪, 乾坤圈，混天绫什么的，但结合了记忆之中的模糊印象, 还是让楚也在一瞬间就判断出了这个结果，然后她就愣住了。
当时没觉得什么, 可如今一想起来出, 楚也就不由得满身战栗，不过仔细想想, 要是哪吒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话说也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
很快, 身子便放松了下来。
但楚也是放松了，哪咤停下笑声, 挑了挑眉, 身子反转过来飘到了楚也面前, 上下打量了她一下, 却是道；“你认得我。”
呃！这没什么不好认的吧？
心里直嘀咕，楚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毕竟也不能实话实说不是，最后就只能顿了顿, 回答她；“我记得……”
下意识想说左子卿的名字，但楚也语调一顿，最后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她来代替。
“我记得，她就是这么叫你的，不是吗？”
哪吒嗤笑一声，深深的望了楚也一眼，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也都没有追究下去的想法，只是颇为好奇的问道；“这么说的话，之前你化身妖魔的时候，其实你是保留着记忆的，是吧？”
楚也想了想，实话实说；“虽然有些模糊，但大多都记的。”
她记得自己吞噬了卡塔尔的魔种，也记得自己和哪吒打了好久，更记得自己在那段似而非的画面之中第一次看到九天玄女的第一眼，也记得她那个话唠小姑娘，瑶翎。
还有，那个拼着重伤，也会将她抱在怀里的红甲女子。
还有，那破碎的鬼术封印。
“是吗？”
哪吒若有所思的合了合眼，楚也撇了她一眼，揉着后脑勺起身。
“我这是在哪儿？我昏迷了多久？！”
哪吒歪着头嗤笑；“在哪儿？这里自然是中域左家了，你还想在哪，至于你昏迷了多久啊，嗯，也不算很久吧。”
那个故意的顿了顿语调，看着楚也松了口气的模样，眯起眼睛笑；“不多，也就一个月吧。”
“……”楚也。
啥玩意儿？
昏迷了一个月，这还叫不久，你是要闹哪样？故意的吧？！
楚也暗自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
哪吒倒是颇为好兴致的望着她一脸懵逼的表情，笑了笑，亦有所指的道；“嘛！不过你这装睡倒是装的蛮像的，不错。”
楚也瞬间就苦下了脸；“那还不是被你看出来了。”
哪吒嘴角勾起，却是意有所指的笑道；“被我看出来了，你真的觉得只有我看出来了吗？”
你真的，觉得只有我看出来了吗？！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让心脏都在这一刻“砰砰”急促跳动起来，带着慌乱的意味，所以这话的意思是，其实左子卿也是察觉到她已经醒来了吗？
但为什么……
“大概你觉得不知所措，阿左也是吧，既然你不想，那阿左就把时间都留给你，大概她是这么想的吧。”
楚也沉默下来。
哪吒歪了歪头；“其实我也不太会劝人，你们之间的事，我也不是了解太多，毕竟我那时候还没化形，而阿左也是个闷性子，不是会把这话成天挂在嘴边的人。”
“但是……”
“这十多年，她真的，一直都在找你。”
还有好多的问题想问，还有好多的话想说，但在这一刻，楚也忽然发现自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竟是张了张嘴，什么都问不出来，也说不出来。
最后苦笑一声，也只得放弃不言，但……
哪吒深深看了她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抬了抬头，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这是你的妖灵吧。”
说着就向楚也一甩手，只见两道赤金光华就甩了过来，楚也不觉得哪吒会害她，故而就只是好奇的伸出了手，两道赤金光华当空化为两只猴子，“吱吱吱”的扑进楚也怀里。
正是猴大和猴二。
楚也脸色一喜，但当即她就发现如今这两只猴子的模样和以前的不同了。
猴大一身的金色皮毛倒是和以前一样，就只是一双猴眼赤红如火，连带着额头处到后脑绕成了一个圈都红的发暗。
而猴二，本就比之猴大要暗上不少的皮毛更加破碎了，期间更是参杂了不少赤红之色，看起来带着一抹野性的莫名凶戾之感，个头和体格也都比猴大要高了些。
两只猴子虽然还都没有突破王境，但如今也都是七级高阶的修为了，原先都是金属的妖灵，但现在，金属之中却是参杂着丝丝缕缕的火属灵力。
楚也很奇怪，两只猴子和小青一样都吸取了水属的神灵之晶，按理说，小青都没能进化出水属灵力，但两只猴子进化出来了。
而且，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火属，你说奇怪不？！
楚也就无语，怎么都没想明白。
像是看出来她的疑惑，哪吒嗤笑着道；“这两只猴子的资质不错，六丁神火一时三刻都没能烧死它们。”
这么一说楚也就明白了。
原来如此啊，大概它们醒来的时候也正好是自己化魔的时候吧，不过，六丁神火啊……
总感觉有些熟悉。
不过，算了，听着两只猴子“吱吱吱”的一通乱叫，楚也唇角勾起，露出一抹笑来，许久不见，即便是听着那吵闹声，她也觉得是一种亲切。
沉甸甸的心情竟是慢慢平复了下来。
哪吒很快就离开了，反正楚也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就像她同样不知道之前明明看过了整个房间，但为什么哪吒就忽然出现了？！
不过她想这大概也不是什么太过稀奇的事吧。
左子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了。
在门前下意识脚步一顿，指尖抬起犹豫了两息之后，这才轻轻将门推开，随着一声“咯吱”的清脆声响，红木门应声而开，还未迈步进去，入目的，就是坐在桌前，怀里抱着两只猴子，正抬头冲着她笑的楚也。
唇边的小虎牙露出来，眯着眼睛在笑，像两道弯弯的小月牙。
像极了那人。
“娘……”
目光恍惚中，轻轻巧巧的嗓音入耳，左子卿怔了怔，忽然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竟是忽然之间没了半分力气。
心头涌起酸涩，便是连之前的那丝不安也在这此时终于散去，左子卿只觉得眼眶湿润，微动了动唇角，终于轻笑。
……
楚也刚醒，虽然身上没什么外伤，但缺失的气血可不是那么好补充回来的，身上无甚力气，话都还没说上两句就被左子卿拉着重新躺回了床上。
楚也乖乖的，后来她知道了哪吒那番话里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她的确是被六丁神火烧的面目全非，几乎就没一块完好的皮肤了，是左子卿醒来后拖着重伤未愈的身体亲自到了丹殿，找丹殿的副殿主寻来了帝境丹药这才让她得以免受毁容之灾。
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月，但左子卿的伤势却并没有好太多，主要是这一个月来左子卿的主要心思都放在了楚也的身上，自己她还真没怎么在乎。
当然，这些事情都是楚也之后才知道的，虽然左子卿并虽然不会告诉她这些，但毕竟还有个哪吒不是。
刚一躺回床上，肚子就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楚也挠挠头，不太好意思的移开目光，但左子卿却是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满眼温柔；“我去拿些吃食过来，你先休息一下。”
楚也乖乖的点头。
见状，左子卿这才起身离开。
不过，她去的快，回来的也快，楚也就感觉连一炷香时间没过去呢，左子卿已经拎着食盒回来了。
也给两只猴子带了吃食，熟肉。
将食盒放到桌子上，左子卿轻手轻脚的拿出一碗清粥来，放上勺子，重新回到床边。
楚也挠挠头，坐起身，轻咳了一声，便要伸手去接，只可惜，身子虚弱的她连伸出的手臂都带着几分微颤。
“娘……”
楚也有些不好意思，但左子卿就只是笑；“没事，娘来吧，这十五年，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了，娘一次也没喂过你，如今你也满足一下娘的心愿吧。”
楚也想，以左子卿的身份和地位，她大概没怎么做过喂饭这一类的事情吧，不过虽然想归想，事实就证明了……
她还真没有。
动作生涩僵硬不说，甚至连拿勺子的动作都透着一股不自然，但左子卿低着头，神态认真。
轻轻舀了一勺清粥，动作生涩的在碗沿刮了刮，然后递到楚也唇边。
“你昏迷了一个月未曾进食，这两日就吃些清淡的吧，待你的身体好些，娘带你去吃中域最好的。”
“好。”
楚也垂着眼，望着递到唇边的白勺，里面的清粥温热，点点热气似乎也在这一刻湿润了眼角，微不可查的吸了吸鼻尖，楚也轻轻张口吃下。
入唇的清粥温热软糯，气味清香，甚至吃下去，楚也还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沸腾，很显然，这小小的一碗清粥，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碗清粥，也并非凡品。
不过对于楚也来说，这些东西现在都是次要的，肚子饿的时候，当然是以填饱肚子为第一要素了。
左子卿喂一口，楚也就吃一口，一勺一勺下来，楚也吃的嘛嘛香，左子卿喂饭的动作也越发熟练。
一时间，两人皆未开口，房间内很是安静。
胸口微微发热，这种感觉很舒服。
楚也动了动身子，但说实话，她一个人久了，除了云妃之外，她是真的不太习惯将自己如此虚弱的一面暴露在外，但如果这个人是左子卿的话，楚也觉得，她是愿意的。
这种感觉，真的很让她留恋。
楚也的饭量一向很大，加上现在肚子也饿，一碗小小的清粥说实话也就只是让她垫垫肚子而已，很快清粥见了碗底，左子卿放下碗，拿起一张手帕轻轻擦了擦楚也唇角处留下的痕迹。
望着楚也眼巴巴看过来的眼神，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左子卿顿了顿唇角，差点心软。
“你多日不曾进食了，一次不可吃得太饱，过一会儿吧，过一会儿娘再喂你。”
知道左子卿是为自己好，所以楚也点了点头，倒也没再多说什么，要是换做了云妃的话，那楚也指定会死皮懒脸，哪怕再多吃半碗也是好的啊，但可惜，如今在她面前的，并不是云妃。
这倒不是楚也故意疏远左子卿，而是，她们之间毕竟分离了整整十五年，虽然她知道左子卿很爱自己，也打心底里接受了她，但其实，在还不熟悉的情况下多多少少也还是会有些抵触的，这是人之常情。
没办法的事。
也只有靠时间来弥补了。
而这一点，其实不管是楚也还是左子卿，实际上也都是很清楚的。
左子卿收好碗，重新又倒了一杯热茶回来，轻轻吹凉后小心翼翼的喂给楚也，其实吃过了饭后，楚也感觉的力气也恢复了一些，她伸出手去想接过茶杯，但手才刚刚抬起就被左子卿空着的另外一只手摁了下去。
楚也也就索性放弃。
但其实怎么说呢，不习惯是不习惯，但享受，也是真享受。
喂了些水，左子卿将茶杯放回桌子上转身回到床前，习惯性皱起的眉头稍稍舒展，嗓音温柔；“累了吗？睡会儿？”
楚也摇摇头。
她现在不说多精神，但睡意是暂时没有的，见她还颇为精神，左子卿点了点头，也没强求，而是再次坐下来，给她掖了掖被角。
想了想，还是开口问她；“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楚也。”她老老实实的点头。
姓楚吗？也可。
左子卿合了合眼；“这名字不错，谁给你取的？”
“我自己。”
楚也挠挠头，回答道；“也没什么特别含义，反正就是叫着顺口而已。”
顿了顿，楚也轻轻别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别别扭扭的开口叫左子卿；“娘……”
“嗯？”
“这名字叫这么多年也习惯了，我也没打算改，但是，嗯，我……”
楚也鼓了鼓脸，最后一鼓作气；“但是我喜欢“晓”这个名字，也喜欢听您叫我晓儿，我想说，不用改。”
左子卿怔了怔，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