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时凝收到叶婉兰的消息。
叶婉兰:你发来的录音对比了,请人做了声纹鉴定,结果是不重合。
叶婉兰:虽然涉及许多不可控因素但我咨询了下一般来说,变声器模拟的声音是可以鉴定确立出来的。这不会改变人的发声方式。
叶婉兰:她跟W大概率不是同一个人。
叶婉兰:对了沈清棠的资料查不到。
叶婉兰:我猜测是斐越动了手脚删掉她之前的信息只知道她在国外读了大学回国,后转任进入学校当老师。
叶婉兰:一清二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时凝盯着这条消息,想着或许看不出什么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时凝:父母呢?家庭过往?人际关系?
叶婉兰:简单到一张纸可以概括。
叶婉兰把沈清棠的信息发过来。
信息里,写她是孤儿,孤儿院长大,后勤学拿了奖学金出国。
乍一看,不过是一个勤奋努力的普通人一生的缩影罢了。
可时凝的直觉还在嗡嗡作响,告诉她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她联系了警方,询问是否可以对被关在牢狱里的W进行探视很快就得到了准许。
送苏填雪到学校上班以后时凝就开车前往W被关押的北城监狱。
这不是时凝第一次来到监狱。
她按照规矩在门口缴上了电子产品以后于狱警的引导之下去会面室见到了W。
隔着一张玻璃W的面容显得憔悴看上去精神状态并不好,甚至有些堪忧。
时凝坐下,凝视着W的眼神。
她拿起身旁的小话筒:“你好,W。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W没有说话。
她的眼圈下生着一团一团青黑,形如枯槁。
时凝还记得她刚刚被逮捕的那一日,虽然算不上意气风发,但起码双眼明亮,尚且有活下去的意志。
真奇怪啊。
时凝想。
事业坠毁那一日,没见到W露出绝望的神情。
满眼写着无畏。
现在为何又变成这一副模样了?
按道理来说,这牢狱中也不至于虐待人的精神,叫W整个被消耗到这个地步,如同遇到恶鬼,被人给夺了七魂六魄。
来之前就询问狱警了,此女牢之中也没有什么不良风气。
为何W会变成这样?
时凝满心疑惑,再听到W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嘶哑,犹如一顶被磨损的老钟,每次只要一开嗓,就会有万千阻力,好似要撕破什么阻碍才能够顺理成章讲完一句话。
W:“为了什么?”
时凝:“你不是她。”
四个字。
仅仅要四个字就够了。
剩下的话无需多言。
玻璃对面,女人猛然缩紧的瞳孔,昭示着她的态度。
她慌乱了,惶恐了,最后一个瞬间,她却又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女人抬手,五指张开,虎口的W纹身明显。
时凝看得出来,这纹身并不新,刺入女人的皮肤之中是有些年头了。原本黑色的墨迹都变成了青色,在时光中蜕掉了一些浓度。
时凝不明所以,直到下一秒,她看到女人的动作。
W抬手,脑袋微微偏下,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后颈的位置,然后对着玻璃哈了一口气,指尖在玻璃上写下了一个英文。
——W。
再多的话,她不愿意说,也没有再说。
离开的时候,W的身子轻飘飘的,就好像是一道云,马上就要随风而去了。
时凝抿唇思索着,联想着女人前后的动作,忽然之间,有了一个推测。
或许。
或许望月的意思是,这个W的纹身,或者印记,应该是在后颈上的?
是的,望月。
时凝看过警方的调查资料,W真名叫望月,一生过得很凄惨。
有个在会所当女支女的妈,生下来就被看作是商品,人还没长大,就有客户对她动手动脚。按照她自己的口供,她就是从那个时候下定决心要成为踩着这些alpha往上爬的存在。
借着他人之手丰富了羽翼,望月逐渐脱离了过往的身份。
明面上,和一个男alpha组成家庭,育有一女,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实际上,她依旧是暗夜之主。
利用自己手上的人脉和情报,不断牵制和诱导官方,从中谋利,夺取一片机遇。
据她说,她屡次对时凝和苏填雪下手,是因为苏填雪上次闯入了卯月会所,落了她的面子,造成了她的损失,她心里过意不去,有所仇恨。
一切似乎都是顺理成章的。
再往下调查,也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这也是为什么她很快被定罪的原因。
就连她所招供那些大佬们,看了她的照片,也纷纷指认,就是她。
望月之前一直一口咬定,死死认罪。
现在突然反悔......
时凝不觉得这是良心发现。
直接告诉她,这和之前她拿给望月看的新闻报道有关系。
那意外去世的一家人,或许就是望月的家人。
别人只会以为这是望月罪有应得,入狱后爆出那么多恶徒,随便来一位亡命之徒就够折腾她的家人了。
可.......
既然W有此头脑,能从微末爬到如此地位,怎么会连一点保护自己家人的措施都没有?
今天看到望月如此,又看到望月给出的提示,时凝猜测,或许望月和真正的W本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按照协议,望月来顶罪。
W则应当要保护她的家人。
如此一来,便都说得通了。
时凝坐在车内,久久没有开车,指尖敲击在方向盘上,一下又一下,如同她起伏的心绪。
望月状态不正常,或许是因为受到背叛,也意识到自己被W当成了弃子。
所以,才会到这个关头给她留下一个信息点。
W的纹身应该在后颈上。
这虽然是一个有用的消息,可她又怎么能够见到人就去扒人家的后衣领子,看看别人有没有纹身呢?
后颈......
那可是ABO世界里可以被称之为隐秘的地方。
月泉体的所在地。
她能有什么办法看到沈清棠的后颈?
时凝眉头紧锁,思索良久。
手机传来刺耳的铃声。
与她相熟的警员打电话告诉她,望月死了。
时凝怔愣片刻,忙不迭拉开车门往回冲。
狱警把她拦在门外,等到相熟的警员赶来,时凝才得知具体情况。
原来刚刚结束会面以后,望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人再发现她的时候,她已经咬断舌头,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了。
“我们在她的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警员戴着手套,递过来一个水杯。
水杯里,躺着好几只死掉的蝉的尸体。
它们被泡在水里,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杯茶,可实际上......泡的却是茶的尸水。
时凝面色凝重。
不管这是自杀还是他杀,望月是否有受到胁迫,从刚刚她和望月的对话中可以看出来,望月大概是做好了死的准备。
对她来说,活下去或许已经没有希望了。
一定要等到今天才选择死亡的话。
难道,望月是在等她?
除了告诉她W的纹身在后颈这件事外,应该也留下了其他的信息。
——蝉。
金蝉脱壳。
《谢天香》有言,寒蝉在蜕变之时,会脱离皮壳而走,重获新生。
所以,望月只是W的那一层皮壳。
她的一生,只是为了另外一个人的谋划而存在。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起码从多年之前,W就有在计划此事了。
甚至有可能,一直活跃在暗处的望月,并不是真正的望月。
而是W。
真实的望月,早就在明处过着普通的小日子,摆脱了阴霾。
如果按此推论,那么望月最后愿意为了W而献身入狱顶罪,也是请有可能且顺理成章的事情。
时凝的大脑一团乱麻,眼前虽然有了新的线索,肯定了她的猜测,可是并没有方向。
她问起另外一个被捕之人腾蛇,却得知对方早就意外去世了。
这么明显的安排,W带着有恃无恐的嚣张。
时凝攥紧拳,意识到,对她来说,或许眼前的线索只有沈清棠一条。
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条线给挖清楚。
她与警方共享了消息以后,重新坐回车上。
看着手机,时凝思忖良久,向叶婉兰询问,要到了斐越的联系方式。
她觉得自己这样贸然去加斐越似乎有些不合适,于是又跟叶婉兰说了自己的计划,决定在一周后的商业聚会上,同叶婉兰一起出席,面见斐越。
她有些事情,想找斐越搞清楚。
时凝做完这些事,敛了心思,回家买了菜又备好,看完书,就去接苏填雪下班。
现在她日日都来,研究所的早就见怪不怪了。
苏填雪熟稔地上车,一路上,她敏锐地察觉到时凝的不对劲。
苏填雪:“发生什么了?”
时凝没把望月的事情告诉苏填雪。
她心中种种猜测,已经困成一团,不愿让此事再叫苏填雪也分心烦扰。
时凝笑着:“没事,公司出了点事。”
苏填雪见她如此,嗯了一声,也不再多问。
但她心里却开始生疑。
时凝什么时候对公司的事情上心了?
时凝不多说,苏填雪也不过问了。
车上一时有些沉默。
时凝调低了车上音乐的声响,询问:“老婆,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苏填雪:“你说。”
苏填雪在闭目养神,听到时凝的话,微微睁开眼睛,看向开车的她。
时凝看着红灯在前,缓缓停下车,给行人让道,转头看着苏填雪:“沈清棠这人,你了解多少。”
苏填雪不明白:“你怎么这么在意她?”
时凝笑着:“她是你高中最好的朋友,我想知道她为什么可以成为你的朋友。”
苏填雪:这人的醋有点持久。
这些天来没见时凝因为沈清棠发疯,苏填雪还以为时凝把这事给抛在了脑后。
却不料,今天还在这里等着她。
苏填雪突然之间有些谨慎了起来。
她眼神微眯,看着绿灯亮起后重新踩下油门往前的女人,询问:“如果我回答我记得,你不会还要吃醋吧?”
苏填雪都可以提前想好时凝的台词了。
如果她说记得,时凝或许会问,为什么关于沈清棠的事情她记得那么清楚。
嗯。
这要怎么说呢?
说她生来记性就不错,生活中这些事情,总是刻在脑海里,记得大差不差的。
时凝瞧着苏填雪如此谨慎,失笑:“老婆,你想什么呢?”
时凝:“我是那么无理取闹的人吗?”
苏填雪没说话,但眼神显然在回答:难道你不是吗?
时凝决定以退为进:“好啦,不说也没事。”
苏填雪听到这话,更觉得心中警铃大作。
数日里来,苏填雪已经于恋爱一事多有长进。
她知道,有的时候,身边的人说没事,那就是真的有事。
铁定有事的那种。
她转而开口:“记得一些,不多。”
这话说出来,苏填雪都要为自己的聪明才智点赞了。
很有水平。
不错。
时凝:“嗯哼?”
苏填雪想着:“沈清棠不太爱和我讲家里的事情,我们很少聊这些。”
时凝想着,她读高中的时候,和好朋友之间几乎都爱聊点爹妈的事情。
花季少女,谁没有个叛逆敏感时期。
要是再遇上些不靠谱的爹妈,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小孩来说,跟朋友沟通诉苦,大概是唯一的路径了。
苏填雪和沈清棠居然不聊这些。
时凝好奇:“那你们都聊什么?”
苏填雪:“学习?”
时凝:“.......”
嗯,学霸的世界,是她打扰了。
苏填雪:“沈清棠家境不算差,我没有见过她缺钱的时候。高中虽然那都穿校服,但是大家喜欢攀比谁的鞋子买的好。沈清棠经常......”
时凝帮助苏填雪想了个词汇:“引领时尚潮流?”
苏填雪颔首:“是这样。”
苏填雪:“她跟所有人关系都不错,老师也很喜欢她。”
时凝:“嗯,你也很喜欢她。”
苏填雪听到这话,心里哐地一声。
看吧,她就知道。
时凝总在某个地方等着她。
苏填雪强调:“我那个时候觉得她是个不错的朋友。”
说实话,时凝现在的心思全然不在吃醋上,满脑子都是要把沈清棠这个奇奇怪怪的女人的事情搞清楚。
可是看到苏填雪如此认真地解释,她忽然觉得这样的苏填雪有点可爱。
她故作不高兴:“是吗?”
空气里泛着酸意。
时凝的话又传来:“那我也不过是不错的朋友。”
苏填雪听了时凝的话,觉得脑袋都大了。
她搞学术研究都没这么痛苦过。
步步惊心不外乎如是。
快到家了,苏填雪看着时凝停下车。
下车前,她拉住了时凝的衣袖。
时凝手上捏着刚刚取下来的车钥匙,钥匙和铁扣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回头看向苏填雪。
苏填雪的眼眸清亮。
和她见过的所有人的眼睛都不一样。
叶婉兰的眼神里藏着韧性和野心,苏晚星的眼神中尚存天真和冲劲,祝玙温润藏锋,今天见到的望月,则是一塘死水,布满绝望。
苏填雪不一样。
她的眼眸就是一汪清泉,照应着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欲望。
她好像从来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去哪里,一点也不茫然。
就连现在,拉着时凝的衣服,开口说话时,虽然带着几分从未有过的紧张,但眼眸依旧清亮。
时凝:“嗯?”
苏填雪:“不一样。”
第一个字说出来以后,后面的内容似乎就变得轻松许多了。
苏填雪一口气讲:“你和她不一样。”
“不单单是重要的朋友。”
剩下的话,苏填雪止住了。
她一早就下定决心等到时凝考试结束以后再告白,现在就这样说出口,并不符合苏填雪的预想。
于是她忍住了。
可时凝忍不了。
在苏填雪那样拉着她,看着她的时候,就想吻她了。
时凝按照自己的想法那样做了。
转身,抬手,将苏填雪的肩膀按住,叫她抵靠在椅背上,然后另外一只手抬起来,挡在了两个人的右上方。
日落的光刺眼,从西方照射过来。
时凝用手遮住了光,让太阳不能再偷窥这片刻的吻。
呼吸缠绵。
好一会,时凝松开手,又在苏填雪的嘴边轻啄了下:“好了,回家吧。”
时凝替苏填雪解开安全带,绕到另外一边。
苏填雪缓了下,拉开车门,同她一道走入夕阳里。
光芒下,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落日余晖为她们的镀上了一层金边。
小区里,奶奶在带小孩,见到她们也热络地打招呼。
时凝是个社交恐怖分子,院子里下棋的老大爷也认识她,见了,还喊着小时小时,过来帮忙看看怎么走。
苏填雪推了她一下,时凝拉着苏填雪过去,指点了一盘棋局,从大爷手里得了一袋新煮好的花生,这才上楼去。
楼上的阿姨也跟她们熟了,见到她们回来,还特意拎了一袋核桃。
时凝不明所以。
阿姨热心地说:“我听我孙女说,你要去参加什么法什么考试的,哎,小时啊,这些核桃你拿着,多吃点啊,有用的。”
苏填雪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核桃补脑。
这阿姨也真是有心了。
时凝还来不及说什么,苏填雪就笑着跟阿姨说了一声谢谢。
时凝:“?”
她看起来是需要补脑的样子吗?
她不想拿,拿了就是承认自己需要。
可是苏填雪抬手用胳膊撞了她一下,“拿着。”
老婆有令,不得不发。
时凝接过阿姨的好意,道着谢。
苏填雪瞧着她吃瘪的模样,心下愉快。
时凝乖乖拎着核桃进了门,门一关上,就原形毕露了。
手里的核桃往玄关上一放,也没顾及是不是袋子歪了,那核桃有些滚落下来,掉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就跟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
苏填雪也顾不上管,因为时凝伸手抓住她的腰,就是挠她的痒痒。
苏填雪这个大冰块,唯一的弱点就是怕痒。
以前做的时候,稍微弄到她哪里,一发痒,苏填雪就会腰一扭,躲开时凝的手。
现在时凝故意可着苏填雪腰上的痒痒肉挠,苏填雪哪里受得了?
一开始是不肯求饶的,只是笑。
笑声从克制转为失控,眼泪都快从眼角滚落。
扛了许久,终究是扛不住了。
苏填雪一下倒在沙发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伸出手推时凝:“不要了,求你。”
时凝掐着女人的腰,用恶狠狠的语气开口:“下次还这样吗?”
苏填雪摇头:“不了不了。”
时凝:“我脑子需要补吗?”
苏填雪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话:“嗯,怎么不需要呢?”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笑了。
这些时日,苏晚星的选秀直播已经开始了。苏填雪为了得知妹妹的情况,每天时不时也会看看直播,刷刷微博。
正所谓冲浪多了,也总是可以学会几句网上用语的。
苏填雪说完这话,趁时凝不注意,一下把她推开,一个翻身从沙发上下去,怕时凝来追,于是二话不说躲进了书房,把门反锁。
时凝一屁股坐在地摊上,靠着沙发,笑着摇头。
现在的苏填雪,倒是比刚刚认识的时候有活力多了。
她坐了会,起身,敲了敲书房的门:“里面的那位女士,还在吗?”
苏填雪声音早就恢复了冷静:“嗯。”
时凝:“我要去准备做饭了。”
时凝:“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打开门,亲我下,刚刚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二就是不用管我,一会吃饭的时候,你可以体会到一些新的口味。”
苏填雪提高声音:“时凝,你威胁我?”
时凝以牙还牙:“嗯?这怎么不算呢?”
时凝站在门口,老神在在地数:“一、二、三。”
数到六的时候,门打开了。
苏填雪拽着她就啃了一口,然后一把将她推开,警惕时凝又动手动脚。
时凝看着就留了一条门缝,透过缝隙看她的苏填雪。
这一刻忽然觉得,苏填雪好像一只猫。
现在的形态大概是被主人疯狂rua了许久,实在受不了,所以逃走的猫猫。
她丝毫不收敛笑意,“好啦,那你先忙,一会做完饭我叫你。”
时凝说话算数,一顿饭做饭,去敲书房的门,苏填雪没反应。
蹑手蹑脚推开门,发现人已经倒在桌上睡着了。
她拿起手机拍了张照,发给苏晚星。
这是苏晚星参加集训以后,她第一次给苏晚星发消息。
时凝:看看你姐。
时凝:昨天晚上研究半天打投超话,估计熬夜了。
苏晚星:惊!
时凝:.......你不是在集训吗?
她没记错的话,这种选秀类综艺不是都要收手机的吗?
苏晚星:你高中没经历过收手机啊?
苏晚星:交了个备用机:)
......现在的小孩啊。
时凝:加油。
苏晚星:yes!
苏晚星:谢谢你照顾我姐。
时凝瞄了眼这消息,把手机放书桌上,然后抬手将睡着的女人抱起来,放到桌上去。
做完这些,她把煮好的饭菜裹上保鲜膜,放在桌上晾着。
苏填雪不吃,她一个人也没有什么吃饭的兴致。
时凝坐在沙发上看了会书,又刷了一套题。
苏填雪醒过来的时候,打着哈欠,似乎还困着。
时凝放下笔,走过去,在苏填雪的面前定住。
苏填雪睡得迷迷糊糊,伸出手,直接抱住时凝,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无数的瞌睡虫都在这个哈欠里飞了出来。
时凝都给听困了。
她伸手拍着苏填雪的背:“吃点东西再睡?”
她想,她昨天晚上也没折腾老婆,苏填雪居然还这么困。
也不知道她睡着以后,苏填雪到底看手机到几点。
刚睡醒的苏填雪不像姐姐,像小孩。
时凝哄着她吃了饭,刷了牙,又重新躺回了睡榻上。
看着苏填雪在自己怀里安睡的模样,时凝替她拨开挡在眼前的碎发,于她的额角落下轻轻一吻。
不管W是谁,她都不会让这个人伤害到苏填雪。
也不会让她毁掉现在这一刻的幸福。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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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斐越见面那天,时凝难得穿了一身正式的衣服。
这段日子在苏填雪家和对门来回串,每天都穿着拖鞋,衣服怎么舒服怎么来,活得都快像个老大爷。
出门的时候,小区的保安看得都惊了。
时凝给苏填雪发消息说晚上不能回家做饭,得到对方的回复后这才心安许多。
今日有司机来接她,拉开车门的时候,叶婉兰已经坐在后座。
叶婉兰上下打量了下时凝。
时凝拢了拢自己的外套,“怎么?看起来是不是人模狗样的。”
叶婉兰笑:“哪有你这样说自己的。”
时凝:“斐越的资料有吗?”
叶婉兰把手里的ipad递过去:“有一些,但不多。”
时凝一目十行地扫过。
斐越的所有信息都和她脑子里的剧情符合。
有个深耕国外影视的大牌影后妈,还有个早年黑白通吃的大佬娘。
还有个妹妹,斐徐织。
这名字听起来怪耳熟的。
时凝拿出手机查了下,发现斐徐织正好跟苏晚星在参加同一档综艺。
也挺巧。
这么一看,斐越的人生还是按照剧情走的。
除了......
没遇到苏晚星。
除了.......未婚妻是沈清棠这件事。
怎么会就这么凑巧呢?
原本属于苏晚星的际遇,落在了沈清棠的身上。
时凝心里有个猜测,但是不准确,她必须要见见斐越,同她了解更多信息,才能够有所确定。
这也是她今天要和叶婉兰一起来宴会的原因。
时凝一贯不喜欢这种宴会。
每个人都面上带着笑意,看着特别和善,可那一张张脸就跟假的似得,仿佛被人涂了胶水,贴了东西在上面。
笑得僵硬又虚伪。
叶婉兰对这种场合已经熟悉了,她很快融入其中,脸上的笑容有礼却又不疏离,能够很快和人拉近距离。
和她相比,时凝满脸的冷然就有点打眼了。
斐越还没出现,叶婉兰先去应酬,时凝一个人站在甜点区,叉了一小块刚刚烤好的岩烧奶酪吐司。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稀客啊。”
时凝回头,对上一身宝蓝色裙子的莫泠鸢。
时凝晃了晃酒杯:“你怎么在这?”
莫泠鸢:“我好歹也是莫家的人吧。闲得无聊,过来看看。”
莫泠鸢好奇地看着时凝:“倒是你,家里有美娇妻不好好待着准备备考,跑来这里凑热闹?你不是最讨厌这种场合了吗?”
时凝:“有点事。”
莫泠鸢噢了一声,递给时凝一块抹茶蛋糕:“来一口不?挺好吃的。”
时凝也真是饿了,刚刚一口岩烧乳酪没感觉,她听了莫泠鸢的话,下意识拿了一块,刚咬进嘴里,含着叉子,她就突然反应过来。
时凝凌然抬头。
果然,刚刚还漫不经心的莫泠鸢,现在面色却深沉了许多。
“我喜欢抹茶口味,但时凝从不吃抹茶,她过敏。”
莫泠鸢压低声音:“你到底是谁?”
时凝没吭声,抿了口酒,心想,这算是阴沟里翻船?
不过——
莫泠鸢连这种事都记得。
她对原主,也没那么无所谓和不在乎吧?
时凝懒洋洋地说:“你难道不知道随着人的成长,体抗力增强,有些之前能够引起过敏反应的过敏原,后期不会有影响吗?”
看似云淡风轻地说完这话以后,时凝在心里偷偷感谢苏填雪偶尔的死板解释,成为了她此刻的论据。
如果有机会,时凝会告诉莫泠鸢真相。
但不是现在。
她还有事要做!
斐越,已经出现在了会场里。
叶婉兰隔空给时凝丢了个眼神,时凝连忙同莫泠鸢道别,朝着叶婉兰走去。
莫泠鸢看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出什么感受。
她在期待什么呢?
期待时凝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不是真的放下了一切吗?
莫泠鸢看着时凝的背影,拿起服侍生顺手端过来的酒杯,在对方错愕的目光下,一饮而尽。
另一端,时凝在叶婉兰的引荐下,见到斐越。
斐越和她想象中相差不大。
一个面色沉稳满身透着上位者气息的女人。
如果说苏填雪是清冷的,那斐越大抵就是一座万年冰山,死也化不开的类型。
见到她的第一眼,时凝就没有多喜欢她。
早就说了,她真的很讨厌这种空调制冷机类型的人。
嗯,苏填雪除外。
时凝冲着斐越扬起笑容,伸出手同斐越打招呼:“你好,时凝。”
斐越高傲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并没有相握的打算。
时凝也半点不怯,她的手依旧抬着,冲着斐越:“斐总是觉得我不配和您握手吗?”
斐越盯着时凝的手好一会,摇了摇头,似有几分嫌弃般勉为其难地握了握时凝的手。
握玩以后,斐越拿出一张手帕擦着手。
时凝瞧着,懂了。
斐越有洁癖。
剧情里说的是真的。
斐越看着时凝,难得主动开口:“叶秘书说你有事找我。”
此人一字一句都冷得掉冰碴。
时凝:“是有事。冒昧前来,只为一件事。”
斐越:“说。”
时凝:“不知道斐小姐的背后有没有一道伤疤。”
时凝的话一出,斐越的面色微变。
时凝暗自猜测自己或许找对了方向,继续诈斐越:“十七岁那年,斐小姐想必受了挺严重的伤,对吗?”
斐越手里刀光一现,那一把放在桌上的餐刀,已经卡在了时凝的脖侧。
时凝不为所动,面带笑容,她伸出指尖,轻轻推开了斐越的刀柄。
时凝:“被我说中也不必如此激动吧?”
斐越语气森寒:“你如何知道?”
那些过往,本该是无人知晓的。
除了她,和.......
斐越眼神一凝:“沈清棠告诉你的?”
时凝这下不用再猜测什么了。
她已经知道沈清棠为什么能够成为斐越的未婚妻了。
她微笑着摇头:“我和您的未婚妻不熟。”
“斐小姐,送给你一句话吧。”
时凝拿起自己面前的餐刀,抬手一把插进了面前的桌的缝隙里,狠狠将一张卫生纸撕断成两半。
“小心会骗人的蛇。”
“谢谢斐小姐答应我的见面,那么,下次再见。”
时凝不顾斐越的反应转身离去。
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时凝快步找到叶婉兰,叶婉兰同正在应酬的人打了个手势,暂时请别,跟时凝绕到另外一边去。
叶婉兰:“谈的如何?”
时凝:“有线索了。”
叶婉兰:“瞧你的样子,是有新的东西想让我查一下?”
时凝轻吟一声:“嗯。”
“江宁然,你还记得吗?”
叶婉兰:“忘不了。”
提到江宁然,叶婉兰的眼神就透着一股狠,就像是一头狼,被人冒犯了领地。
叶婉兰:“她不是死了吗?”
时凝:“我想让你帮我查查,江家父母的情况。比如,江父江母,有没有可能会有另外的女儿,或者,早年有没有因为一些事情起过争执,闹过别扭。沈清棠资料上显示的孤儿院,或许可以去询问下院长,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当时留下的记录。最重要的是,查查沈清棠和江宁然的往来。”
时凝:“如果现在许多东西都被斐越抹掉了,那么顺着沈清棠查,或许很难。沈家父母可能是一个突破口。”
叶婉兰蹙眉:“你怀疑沈清棠和江家,还有江宁然有关系?”
时凝看着花园里摇曳在暗夜中的树,声音低哑,透着绝对的肯定:“不是怀疑,而是她们一定有关系。”
沈清棠......
她要么自己知道剧情。
要么,从别人口中知道了剧情。
从沈清棠以及W出现的时间点来看,时凝觉得,还是后者比较有可能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聪明的崽应该看得出来慢慢收主线准备完结啦。月底或者下个月初结束。微博正在征集番外,欢迎大家评论分享自己想看的番外,我会看情况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