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学回家,白亦然亲自将琴房的门上了一把锁。

  他呆站在门前,意识恍惚,不一会儿伯伦就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过来了。

  “真的,要放弃钢琴?”伯伦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伸手去接伯伦手中的咖啡,白亦然笑容莞尔,“我是白家唯一的接班人,如今爸妈都不在了,我不能只顾着自己玩乐,却忽视了自己应尽的责任。”

  要想把属于他的公司管理权给夺回来,除了利用那些把柄说服董事会,将陆震踢出局。他也得拥有足够的实力,撑得起白氏集团的未来。

  “伯伦,你这几天也累了,今晚就早点休息吧。”

  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晚安,白亦然端着咖啡走进陆震的书房。

  伯伦全身僵硬地站着。

  他不希望白亦然去见别的男人,想伸手阻拦,却始终没有胆量去做。

  因为他知道白亦然故意讨好陆震,和对方走得近,最终目的是为了有朝一日架空陆震的权力,夺回集团董事长的位置。

  这些争权夺利的事情,伯伦一个身世不明、无足轻重的人,帮不上什么忙。

  但也正是这种一点点积压起来的自卑跟无力感,犹如破土而出的荆棘,从脚下慢慢缠绕,勒得伯伦喘不过气。

  善良的人性逐渐泯灭,恨意也因此油然而生。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伯伦没有开灯。

  他走在黑漆漆的屋里,低着头进浴室冲澡,第一次觉得身体无比劳累。

  落地窗外皎洁的月光被一层厚重的窗帘遮盖住,伯伦光脚走出来,心情郁闷到了极点。

  他随意地一伸手,摸到摆放在桌上的白瓷花瓶,用力往前方一拨,花瓶碎了个彻底。

  然后他径直踩过花瓶碎片,脚底板被割出许多道口子,鲜血汩汩而流。

  掀开被子躺上床,伯伦拱起脊背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整个人都躲进被子里。

  脚底的血染红了白色床单,粘稠的血液很快在皮肤上凝固。

  鬼使神差地,伯伦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白亦然的笑脸,随之而来的是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少年白皙的颈部留下了吻痕,后背分布着零散的齿印。

  伯伦甚至摸向自己的小腹,丧心病狂地开始幻想,假如压在白亦然身上的男人是自己,那会是什么感觉。

  “主人。”他蹙眉隐忍,体温急速上升,“好喜欢。”

  洛城周家,深夜十一点钟。

  周易寒平时只喝茶,几乎滴酒不沾的人,今晚在卧室里连着灌了自己两瓶半的烈酒。

  喝到后面他的胃都受不了了,烈火灼烧的刺痛感,加上过量酒精的刺激,人已经是半醒半疯的状态。

  周易寒的酒量挺好,但他从没这样不顾及身体健康,放肆买醉过。

  最终他忍不住跪在地上,难受地趴在垃圾桶前面吐。

  吐完了就用浴袍的袖子擦擦嘴,两眼无神地拿起地上的酒瓶继续喝,大有一种今晚要把自己整死的劲头。

  几分钟后周易寒的母亲周夫人,推门而入。

  一进来她就瞅见在地上滚了两圈的空酒瓶,以及自家儿子头发衣服凌乱,像个死酒鬼一样晦气的疯癫样子。

  “周易寒,大晚上的不睡觉,把屋里弄得臭气熏天,你要造反?”

  浓烈刺鼻的酒味让周夫人不禁皱眉,手挡在鼻子前扇了扇风。

  周夫人刚跟几位名媛贵妇打完麻将回来,身上衣服没换,新烫的发型时尚又年轻,右胳膊上还挂着一个名牌包。

  “臭小子,也不知道你这两天是死去哪儿鬼混了,一回来就跟丢了魂儿似的,还带着一身伤。我真是造孽,生出来你这么个不省心的。”

  恨铁不成钢的周夫人走到周易寒面前,逮着他的耳朵用力揪了一下,很是嫌弃地“哎哟”了一声。

  然后戴着珠宝首饰的那只手,放到周易寒的头顶轻轻揉。

  “儿子,这次又是受了什么打击啊,说出来让妈高兴高兴。”

  周易寒瘫坐在地,被伤透的心欲哭无泪,两颊边浮上了醉酒后的红晕。

  彼时的周易寒空有一副矜贵的外表,愁苦的表情犹如一只丧家之犬,只知道在这里钻牛角尖,自怨自艾。

  “妈,你说得对,像我这种人就应该老老实实接受联姻,不应该对爱情抱有什么可笑的幻想。”

  他眼神里没有半点鲜活的光彩,眨眼的频率都变得很慢。

  “您来安排吧,是一个个相亲,还是随便见一面结婚,是男是女我都听你的安排。”

  拿起一罐啤酒,周易寒将拉环撕开,仰头灌了一口。

  觉得没有烈性酒有滋味,周易寒气得把罐装啤酒猛地一扔。

  他扭头抓住周夫人的腿,低着头哭诉,“到底是为什么啊,妈。他明明不是性情放荡的人,为什么跟我确定关系后,还要背着我出轨……”

  “他是想在我们三个男人之中筛选出一个最优质的货色?然后我被淘汰了,是这样吗?”

  最该死的是白亦然失忆了!他连一个像样的原因都找不到。

  他没想伤害然然的……他那么爱他。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与其拥有过再失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拒绝我,不要让我得到!”

  眼睁睁看着亲儿子为了感情而挣扎,周夫人握紧周易寒的手,慢慢地蹲下来抱住他。

  周夫人直到此刻才觉得后悔,怪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太莽撞。

  十月怀胎生下唯一的孩子,周夫人对周易寒总是爱之深,责之切。

  从小到大凡是周易寒喜欢的东西,她都会不惜代价去得到。

  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多么卑鄙的手段,她都做得果断决绝,心安理得。

  周夫人冷冰冰地说道,“你当初为了那位白家小少爷,茶饭不思,身体都要熬垮了。为了让你振作起来,我跟白少爷见了一面。是我威胁他,要么他陪你玩四年,要么我就毁了他,灭了你的念想。”

  “儿子啊,你清醒一点吧,白少爷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忘掉他就好了,别这么糟践自己。你就算一辈子不结婚,妈也能接受。”

  “……”闻言,周易寒的瞳孔骤然缩小。

  他恍若遭受到晴天霹雳,突然一脸惊恐地推开周夫人,踉踉跄跄地逃了出去。

  当夜凌晨,周易寒酒驾上高速。

  崩溃欲绝之际,他被前面的白光闪得一片眩晕,撞上了迎面驶来的大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