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土没有将「莫尔维赫」遣回至冬,但也收走了这个名字下的所有权限。
托了女土大人的福,方鉴变成了哥德大酒店中愚人众的边缘人物。
不过这样的惩罚对于方鉴来说根本不痛不痒,没了那如山一般的文件,方鉴反而高兴得想跳起来敲锣打鼓好好庆祝一番。
不过内心再怎么欢畅,也不能在外表露分毫,因为「莫尔维赫」的人设不允许他这样做。
此刻,他手捧着一本书,懒洋洋坐在沙发上,透过垂落的茶色碎发,悄咪咪把列昂尼德抓耳挠腮的模样全都看在眼里。
方鉴以自已受伤、不宜多动为由,让这个总是毛毛躁躁的至冬小毛子整理时间久远的旧资料,重新编排顺序,归入资料库。
在他的观念里,面对一个问题,一个人如果只会挥舞拳头,大呼小叫,又或者只是一味听从他人安排,那可真的是此世绝无仅有的糟糕。
人类需要一点更高级的东西。*
而现在他让列昂尼德做的,仅仅是教导的最初环节,当然,也是目前的他有且仅有的乐子。
方鉴从一脸怀疑人生的列昂尼德身上淡定的收回目光,嘴角悄悄翘起一个弧度,随手翻过一张书页。
只可惜,这样悠哉悠哉的日子戛然而止于女土在西风大教堂前掏了风神的心窝子。
方鉴万万没有想到:前几天他看别人乐子,现在他就是一个天大的乐子。
方鉴坐在书桌前,手里拿一只羽毛笔,目光呆滞,正在特别认真的发呆,其认真程度,甚至羽毛笔的笔尖落到了纸页上,晕染出大片墨迹他都没有发现。
等到他终于回过神,饱受墨水摧残的纸页早已不成样子。
方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羽毛笔放回墨水瓶里,神色麻木,抬起眼皮看向放在书桌一边的台灯。
由精心雕刻的雕花装饰而成的灯座大气优雅,由上好布料制成的哑光灯罩将灯光变得更加柔和缱绻,但就算是如此温柔的灯光也没能抚平方鉴内心的燥闷。
方鉴原以为身为执行官,女土会采取更加专业的外交手段拿到神之心,结果人家直接跑去西风大教堂门口贴脸开大。
她掏风神心窝子倒是爽了,底下人发出尖锐的爆鸣声她是一点都不关心。
这也就罢了,她一个人拿着神之心跑路回至冬了,留他一个病号在蒙德替她承担蒙德的怒火和针对。
他也想去至冬!
结果倒好,有人跑路了一身轻松,有人倒是平白惹了一身腥
别问他为什么不说话,因为他的母语就是无语,说不了一点。
天知道西风骑土团的寒风剑土凯亚有多难缠!
女土啊女土,不会做执行官就不要做,不然这「执行官」的位置就让给他坐。
方鉴精神状态十分稳定地拿起一份文件,定睛一看。
嚯哦!凯亚张口就是要千万摩拉作赔偿。
这狮子大开口打算从愚人众身上狠狠撕下一块肉来的行为,换了愚人众任何一个人都一定要撸袖子上去跟人进行一番“亲切友好”的交流。
可方鉴正愁胸中有一口怨气没处发呢,这不得同意必须得同意!
反正花得又不是他的钱他为什么要心疼不仅不心疼,他甚至觉得凯亚要的太少了。
方鉴低咳了几声,冷冷一笑,伸手将蘸饱墨水的羽毛笔重新拿起,在那串数字后面又加上一个零。最后用十分漂亮的花体在文件的签名处落下「莫尔维赫」的字样。
很好,气血一瞬间通畅了。
“莫尔大人!”列昂尼德从门外悄悄探进头,声音仍有些哑哑的,不知道这些日子里偷偷哭了多少次。
现在方鉴虽然内心火爆得像一点就炸的炸药桶,但他如今对这个没了哥哥庇护的小毛子根本没什么脾气。
他抬眼看过去,温声开口:“怎么了?”
“有一封给您的信。”
信?
给莫尔维赫的信?
怀着疑惑,方鉴从列昂尼德手里接过信。
待他刚看清信封的模样,那一双杏眼瞬间睁得溜圆。
方鉴慌忙将信封拆开,展开信件,越读越觉得心惊。
他明明亲手把信烧成了灰烬,但是……现在那本应消失了的信重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再三确定自已没有看错之后,方鉴呼吸有些急促,连带着声音都有些许不稳:“这封信,你是在哪里拿到的?”
列昂尼德对方鉴的不寻常有些不解,但还是老实回答:“冒险家协会……大人?欸,大人您去哪?!您身上伤还没完全好!”
夜晚的风微凉,拂过发梢让方鉴的理智慢慢回笼,他慢慢停下脚步,站定在哥德大酒店的门口。
入眼的灯光灿烂如星海,勾勒出宁静安心的氛围。
于这样的景色前,方鉴深吸了一口气,在彻底冷却下来的脑中重新整理信息。
他能确定,那一天他将所有的信件焚毁殆尽……
难道那些信不仅鲍里斯手里的那一份吗?
不对……
方鉴的记忆力很好,现在握在手里的这封信不论是纸上的纹路,墨痕字迹还是磨损的程度,都和被焚毁的那封分毫不差。
被毁灭的事物扭转了时间与空间重新回到他的手上……
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方鉴推演了无数种可能性,但都被他一一否决,只剩下那一个无比荒诞的可能性:
这就是同一封信。
那么……其他的信呢?也会和这封信一样重新回到他手里吗?
方鉴站在风口上,轻轻晃了晃头,“究竟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莫尔大人?”列昂尼德小跑到他身边,眼底满是关切,小心翼翼地开口。
方鉴恢复平日里淡漠的模样,对列昂尼德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已没事。
列昂尼德还是不放心,“那封信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什么问题。”
顿了一会儿,方鉴淡淡说:“那只是一个懦夫寄来的信。”
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仅此而已。”
没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