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斗时发出的脆响,刺鼻的血腥味儿,受伤者发出的惨叫,在这一刻铺天盖地而来。
宋辰安竖起耳朵听外头的动静,不敢轻易冒头,直到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才小心翼翼站出来。
面前到处都是血,躺了许多横七竖八的黑衣人,不是被抹了脖子,就是当胸一剑正中心脏,可见下手之人是多么心狠手辣,且干脆利落。
宋辰安忍着惊惧慢慢离开这里,哪怕内心有一万只尖叫鸡正疯狂叫喊,嘴里硬是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哪知,就在他即将远离这些尸体,正要松口气时,突然觉得脚上一紧。
低头一看,一个浑身是血躺在地上,衣着华贵的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宋辰安,手紧紧攥住他脚踝,毫无血色的薄唇吐出两个字:“救、我。”
不是,大哥你谁啊?
原著里也没有这一段啊?
宋辰安快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哭了:“这些人要杀的就是你吧?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可别害我啊,万一我惹祸上身可怎么办?”
男子扯了扯嘴角,依旧没有放弃:“要么救,要么血洒当场。”
“……”宋辰安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人被追杀,多半是托了这张嘴的福。
就比如现在,他就很想把这人敲晕然后自己溜走。
纠结到最后,宋辰安还是硬着头皮救了。
他艰难地扶着那男子一步一晃地往前走,原主这身体比他自己的好不了多少,再加上这人几乎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宋辰安没走几步就开始眼冒金星。
这种情节让人怪害怕的,原著可没说暴君和原主究竟是怎么相遇的。
不至于这么点儿背吧?
宋辰安咬牙切齿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丧丧地抬了抬眼皮:“……王景言。”
“你姓王?”这就好这就好。
宋辰安松了口气,暴君也叫景言,但是姓祁。
“那个,王公子啊,你看现在天色也晚了,要不我把你送到这附近的医馆,咱们就桥归桥,路归路,怎么样?”
“王景言”瞥他一眼:“可。”
我可你个——
宋辰安到嘴边的脏话差点儿没忍住,什么人啊这是,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吗!
他不想再跟“王景言”说话,免得自己被气死。
两人沉默一阵,对方突然开了尊口:“你,名字?”
“宋辰安。”
至此,两人之间再无交谈。
宋辰安费了好大劲才把“王景言”送到医馆,付了诊金之后朝那人摆摆手:“大恩不必言谢,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说完,他就攥紧钱袋子,头也不回地溜了。
祁景言疲惫地闭了闭眼睛,默默看着宋辰安离开的背影。
没想到命运竟这般奇妙,这场有预谋的刺杀没能逃过,而上一世的恩人,这一世再次救了他。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恩人落得上一世那般凄惨的下场。
秋风瑟瑟,月上枝头,树影绰绰。
宋辰安循着来时的方向,踏上回府的路。
他在心里后怕,万一自己无法改变剧情,救的是未来暴君可怎么办。
那么这也就代表着,自己注定逃不过被逼嫁给变态刘太傅做男妾的命运。
还好,他救的是王景言,而不是祁景言。
至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王景言,在原著里应当也就是个路人甲而已。
宋辰安远远地看到丞相府大门,累得恨不得原地躺下,而这时,府里早就闹翻天了。
他刚走近门口,就听到侍卫欣喜若狂的声音:“快去告诉老爷,安少爷回来了!”
一群侍卫立刻将宋辰安团团围住,就跟生怕他跑了似的。
宋丞相一反常态亲自出来迎接,作出一脸慈父相,语气半是和蔼半是责怪:“安儿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让为父急坏了。”
恐怕不是着急儿子,而是着急乌纱帽吧?
宋辰安瞬间满脸乖巧:“对不起爹爹,我给嫡姐买云片糕去了,回来的时候迷了路,一直绕到现在。”
原主很少有机会出府,所以这个理由也能说的过去。
宋丞相笑呵呵道:“你姐姐要吃云片糕,让下人买就是了,你可是我丞相府的公子,怎能做这种有失身份的事?”
原主被逼无奈做出的“有失身份”的事还少吗?
宋辰安在心里默默吐槽,原主被嫡母苛待,以至于月例银子被扣,连口热饭都吃不上的时候,丞相大人在哪里?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乖乖应了:“安儿知道了。”
宋丞相显然很满意宋辰安的乖顺。
如今要用到这个儿子了,他才想起来,自己过去对宋辰安有诸多忽视,也难怪这孩子一看到自己就满脸孺慕之情。
宋辰安主动问:“爹爹找我是有什么要事吗?”
宋丞相拉着他坐下,而后抚着花白的胡须,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如果爹爹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安儿,安儿好为爹爹分忧。”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多么父慈子孝的场面呢。
原主从小被父亲忽视,这个时候应当很渴望父爱。宋辰安心中的小人痛苦面具,人设,都是人设而已。
宋丞相狠了狠心:“爹确实有事找你……安儿啊,你已十九,是时候给你找门亲事了。”
按照原著的设定,男子也可嫁人,只是无法生育。无论为妻还是为妾,都要走流程。
宋辰安静静听着,垂下眼帘,轻声问:“爹爹想将我嫁给谁?”
“是……是刘太傅,他遣人说媒,说你貌比潘安,才比子建,想要——”
宋辰安打断:“他想迎娶我为正妻?”
“他想,纳你为妾。不过你放心,刘太傅没有嫡妻,你过了门就是当家主母,掌管刘府钱财,跟嫡妻是一样的。”
宋辰安的头越来越低,宋丞相心道不好。
万一宋辰安宁死也不愿嫁,又或者勉强嫁了,跟刘太傅动起手来可如何是好?
“安儿,爹爹也知道刘太傅年龄确实大了些,这样是委屈了你,可这也是没有办法……”
“爹爹说什么呢?”宋辰安终于抬头,满脸欣喜,“我还以为爹爹早就把我忘了,没想到竟还给我找了这样好的亲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话说的宋丞相都糊涂了:“好……好亲事?”
他这儿子莫不是傻了,给刘太傅做男妾能叫好亲事?
宋辰安点点头:“太傅,听起来就像个大官儿,我能做大官夫人,怎么能不高兴呢?”
宋丞相松了口气,只觉得或许宋辰安很少出府,所以未曾听过刘太傅的流言。
“可是爹爹……”宋辰安满脸为难,“虽然我只是庶子,但毕竟是丞相府出来的,嫁的人又是刘太傅,不管怎么说,嫡母也该按规矩给我备些嫁妆吧?”
“要是嫁妆太寒酸,岂不是让外人笑话?”
“还有聘礼呢,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纳妾也是需要聘礼的,不知道刘太傅都给了什么宝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