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司远近来颇有些英雄迟暮,宝刀已老的感慨。
以前那些酒肉朋友,听说他已经把身边那个娇滴滴的Omega送走,纷纷邀约他出门再战三百回合,连方姝都给他打过两三次电话,告诉他来了新的小朋友。
顾司远在家接电话时鬼鬼祟祟跑到露台,生怕被屋内的辰年听到。
如今他更喜欢待在家中的感觉,坐在庭院前看春花开,喝着辰年准备的茶,主打一个修心养性。
徐青给他打电话,叽叽喳喳地说着在学校的见闻,他很有说故事的天赋,也知道别人喜欢听什么。开着外放,放在茶几上,也算是解闷。
“辰先生最近怎么样,还好吗?”徐青突然的关心。
“挺好的。”
说到辰年,顾司远突然意识到,已经有三四天没见到他了,翻翻手机,最新一条信息还是在前天的凌晨。
这种频率放在从前非常正常。
然而在辰年受伤住院后,他俩的关系迅速拉近,出院后更是把人直接接到了家里,声称他还在恢复期,身边不能没有人,有他这个司机,还能随时去医院复检。
辰年开始还在犹豫,但耐不住顾司远晓之以情动之以礼。
接下来两个月,顾司远恨不得日日粘在辰年身边,几乎是一天不见记挂得紧,偶尔遇上出差需要过夜,他便开始焦虑不安,彻夜难眠。
辰年发觉他的状态不大对,往自己身上贴了一记阻隔贴,那家伙立马消停了许多。
有一天下午,他头疼,把手机静音,好好睡了一觉。
顾司远一进家门,不知道为什么,笃定辰年不见了,扭头就出门找人。
辰年醒来时已是晚上,卧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床头柜上的手机在持续闪烁。
他按下接听,电话那头顿了一会,小声叫辰年的名字。
确定人之后,顾司远长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委屈巴巴地控诉,“我以为你不见了。”
待他回到家中,辰年问他为什么不进房间确认一下。
顾司远这才后知后句,他那一刻应该是没有感受到辰年信息素的味道。
辰年的信息素非常寡淡,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司远竟然已经能在无意识中捕获这种味道。
“我快要到热敏期,信息素不稳定,你估计受到影响,进入易感期了。”
辰年给他下了诊断,双方都陷入了沉默。
一个觉得愧疚棘手,一个在疯狂构思如何帮助别人度过热敏期。
没过两天,辰年把一方丝帕塞进他衣服内袋,再把一个小鼻吸放入他手中。
顾司远仔细一嗅,是辰年的信息素味道。
他很讶异,“你从哪弄的这些?”
“方姝帮牵的线,用之前那两管信息素做的。将就用吧,其他的都送出去了。”
顾司远记起来辰年在城北抽的那两管信息素,心中醋了起来,“你之前要送的‘分手礼物’,不会还包含了这个吧?”
辰年懒得理他,拍着他的背把他赶出了门。
丝巾和鼻吸确实有用,顾司远只要感受到辰年的味道,仿佛是得到了安慰,心中的不安感消失殆尽。
发生在他身上的现象其实很奇怪,尽管程度不深,但Alpha怎么会对一个连临时标记都没有的Omega产生分离焦虑?
然而顾司远只要一想到对方是辰年,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他美滋滋地想,这也算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那段时间,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逐渐恢复了正常,顾司远没有了那种一定要获取辰年信息素的紧迫感,情绪异常稳定。
自从陆易真正掌握了路辉的话语权,顾司远也被推到了核心岗位,工作逐渐繁忙。然而深夜一回到家,洗漱完毕,上床就能搂到辰年,即使什么都不做,他也能感到幸福和安定。
辰年的身体在好转,前些日子,他告诉顾司远,“我收到了新的Offer,打算离开路辉。接下来就是交接工作了。”
说实话,他是开心的,甚至有些感激辰年做的这个决定。
进入工作的辰年也忙碌了起来,三四天前,辰年代表总裁办,被安排跟着业务部门一起到分公司盘点资产。
辰年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平常一样,闲适地站在门前等顾司远。
习惯了岁月静好的顾司远,也没有察觉任何不对,他一面打着电话,一面跟辰年拥抱告别。
回想起来,这几天,除了必要的报平安,辰年没有再给他多余的信息。
“徐青,你在淮南,多交些朋友。”顾司远突然有些忐忑,打断了电话那头的喋喋不休,“我这边有事儿了。”
“嗯嗯,替我跟辰先生问好。”
顾司远看了看表,应该还在工作时间,打过去说什么?不然就说说徐青吧?
他按下了拨号键。
关机。
顾司远那一瞬间脑子里的念头很多,一动不动盯着手机,任由语音自动挂断。
此时,门铃响起。
是辰年回来了吧?
他从躺椅上弹坐起身,飞奔去开门。
“辰……”
他笑容瞬间收敛。
门外是陆易,他头发凌乱,面色说不上好,眼底黑了一片,一看就没休息好。
他的眼神绕过顾司远往院儿里看去,像是在搜寻什么。
“辰年呢?”
顾司远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咽了咽口水,企图让自己保持冷静,满怀着希冀想陆易确定,“他不是被你派去做资产盘点了吗?”
“他们前天就已经回来了。”
顾司远懵了,才安定下来的心开始疯狂跳动。
事情要从丁媛说起。
陆易和丁媛对于他们的段婚姻早就达成共识。
她要的是路辉总裁夫人面子和里子,陆易的私生活,她并不在意。陆易要的是辉丰的支持,丁媛私底下想做什么,他也不会管。
婚后,确实如他们所计划的。丁媛充当了一个优秀的贤内助,她把家中的杂事处理得井井有条,利用自己的人脉资源,帮陆易与牵线搭桥,并且从来不在陆易面前邀功半句。
她最开始就像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如同以前的辰年一样。
两人在接触之后,丁媛发现,陆易并不像传言那样玩世不恭,不善钻营。反之,他心有丘壑,待她尊重。再加上陆易的外形条件优越,是个生育能力很强的Alpha。丁媛的心思开始活络起来,她不仅要人,还要心。
她派人查出了辰年,干扰了他的正常生活。
当时的陆易对辰年迷恋的程度,到达了他自己都不可置信的地步,而辰年在经历了一系列骚扰之后,已经有了后撤的想法。
陆易当然不肯,出于对辰年的愧疚,他重新找了丁媛谈判。
但丁媛突然变成了蛮不讲理的样子,并且抬出了丁家作为筹码。
陆易跟陆三正处于对峙阶段,不可能失去丁家的支持,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暂时委屈辰年。
“那时候的我正对辰年的信息素上瘾,艰难地做出了分开一段时间的决定,而辰年却轻而易举地对我提出了分手。”陆易随意从屋内搬出了一张椅子,坐在顾司远旁边,手法熟练地沏茶,“我很震惊。我不知道他一个被永久标记的Omega怎么有勇气跟自己的Alpha提分手?我卑鄙地释放信息素压制他,他腿软得都站不起来,嘴却仍旧硬得跟石头一样。
“奇怪的是,当城北的事情落下帷幕,我突然对丁媛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每每经过我身边,我都忍不住想亲近她。很快,她热敏期到了,没有用抑制剂,我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在一起了。之后,我查到了你和辰年的事,我去质问辰年,他没有否认。从那以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络。
“按理说,我失去了我标记的Omega的信息素,应该会有很长时间的戒断反映,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我非常顺滑地跟丁媛踏入了一段新的关系,并且我对她的信息素也非常满意。昨晚,丁媛跟她的密友聚会闹得太晚,我去接她,她喝醉了,包里的东西撒了一地。在替她收拾东西时,我发现了一瓶没有品牌标识的香水……”
陆易把那瓶香水放在了桌上,一直沉默着的顾司远这才缓缓转头,拿起香水,打开了盖子,轻轻按下泵头。
浓郁的晚香玉兰的味道四散开来。
顾司远的瞳孔微睁,他敏感地发现,在这股味道之后,藏着一缕轻盈的味道,它穿透力极强,从他的鼻尖窜入,随着他血液跑遍他身体的每一处,那是辰年的信息素。
“你感受出来了吧?”陆易满脸严肃,“我逼问了丁媛,丁媛告诉我,辰年用这瓶香水从她那里换了一张存储光碟。他给了丁媛一个存储编码,让丁媛帮他从丁家的数据库中复制一份加了密的数据,内容是什么,丁媛不知道。”
顾司远不知道听没听进去陆易说的话,他捂着脸,显得特别无助。
“远远,我早说过,以辰年的心智和能力,他不是一个简单的Omega,他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转过头又来接近你。他想从我这里得到的已经拿到手了,但在你身上想得到什么还不得而知……”
“他可能已经得手了。”顾司远抬起头,眼中都是无助。
“什么?”
“你还记得我给你的信息素阻断剂样品吗?我给他留了1ml。”顾司远把兜里的丝巾和鼻吸拿了出来,与香水放在一起,“或许,他从丁媛那里拿到的文件,也跟阻断剂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