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冬子名下的一处安全屋。
因为绝对安全又只预留了她一个人的指纹解锁,所以冬子在进来时没有上锁——她知道琴酒在得到消息之后一定会赶来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松田竟然来了。
先抛开那些杂乱的念头…… “你跟踪我”
松田看着女人明明面色发白还强撑着气势质问他的样子,站起身来: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医药箱在哪。”
冬子定定的看了他两眼,拿不准他是什么想法: “……不需要,你快点离开吧。”
她甚至语气中都带着嘲笑: “不要在我这里发无谓的善心,你不会以为我是被别人伤害的那个吧。”
她可是在被埋伏的情况下还反杀了四个。
她的伤口短时间内并不致命,但那些人却不会再有埋伏她的机会了。
松田没搭理她,转身在房间内翻找着。
医药箱放在了茶几的抽屉里。
“把衣服撩起来。”
他半跪在沙发前,把医药箱打开,从里面找出来了碘伏,药粉和绷带,还有用来取子弹的镊子。
冬子没有动作。
她想不通。
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不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吗。
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他不是最有正义心吗。
那他现在是在干什么。
松田催促道: “把衣服拉起来。”
冬子没说话,沉默的按他说的做。
青年处理伤口的动作很专业,动作轻柔,但却让冬子整个人痛到咬住手背。
即使已经过了很多年,但子弹射进身体的疼痛还是那么的清晰和真实。
常人只要中弹后就难以再次移动自己的身体。
松田却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几百米外跑到了这里。
“再忍一下。”松田知道她绝对不会同意去医院打麻醉,所以即使再焦躁再烦恼也只能耐下性子来安抚她, “很快就好了。”
“呼——”
随着子弹掉落到地面的叮当声,冬子终于松懈了紧绷的神经。
她此时整个人就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这还是松田第一次见她这幅模样。
安静又脆弱,甚至还带着些不能言明的孤独。
明明就在他面前,他却察觉不到她在想什么。
是在想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她的吗。
又或者是在想这次受到的埋伏。
还是在想怎么再次和他扯开关系
松田不知道,他只是继续沉默的帮她处理着伤口。
很快,染血的棉花掉落在地,一团接着一团。
伤口被清理干净,撒上药粉,再用绷带卷起。
这只是短时间内的应急处理,但松田并没有向她唠叨要怎么处理这种伤口,又要怎么判断要不要缝针的问题。
他知道,对于这种事情,她的经验要比他丰富的多。
“……多谢。”冬子的嗓音有些沙哑。
是脱力后的发音。
松田把地上掉落的棉花处理干净,再把刚才没用完的药粉和绷带收好放到医药箱中: “你能保护好自己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
冬子现在只感觉疲惫,她甚至都不想去追究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你走吧。”冬子看了一眼门外。
他快要来到了。
松田站起身来,看了她两眼,就在冬子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俯下身给了她一个拥抱。
“我后悔了。”
松田喃喃自语道。
他当了两次胆小鬼。
第一次是在发现自己被欺骗,得知她杀手身份的时候。
第二次是在知道她以往经历的时候。
降谷那家伙说的对。
你不需要拯救。
我也拯救不了组织中的冰梅酒。
但……我想陪着你。
之前的那么多年,你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虽然之前就了解过,想象过,但果然还是亲眼见到更让人害怕。”松田很诚实的说道,同时微微加大了些拥抱的力量。
看着她满身鲜血躺在沙发上的那一刻,他再也不能否认自己的感情。
用什么理由都掩盖不住。
他在为她而担心。
“我其实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
我对你的心动其实一直都没有消失。
无论是春天盛开的第一朵花,老板做错的咖啡,讨厌的突然加班,半夜便利店幸运的最后一份关东煮。
全部都想要让你知道。
“一个月前,你接到的陌生电话是我打的。”
他用公共电话拨通了她的手机号,却一直没有出声。
被挂掉电话之后他也觉得自己很可笑,可他当时实在是太想再听听她的声音了。
“你——”冬子瞪大了眼睛,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想要把他推开,却因为失血过多而被松田强硬的揽住。
“你的枪就在口袋里吧。”
“即使你现在要把子弹送进我的心脏。”
我还是要说。
“我爱你。”
他完蛋了。
他爱上了一个明知道不会有好结局的人,却依旧甘之如饴。
当我发现,我看到你受伤的时候,竟然要比我自己受伤还要愤怒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恐慌了。
我把伤害我的权利再次交到了你的手中。
我也很想忘记你。
我比任何人都想要让自己忘记你。
“你疯了!”冬子震惊的骂他,扭头想要从他的手臂下钻出去。
松田却笑着看她: “你听到了的。”
我的心脏。
正在为你跳动着。
*
最后以松田被冬子打晕作为结局。
冬子原本毫无血色的面上都染上点点红晕。
而且十分凑巧是的,她才刚把松田打晕,琴酒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着琴酒面无表情的脸,冬子猜不出来他来到时有没有听见什么。
“上次任务的那个警察。”他墨绿色的瞳孔在有时候冷漠的甚至会显得有些无机质。
在别人口中的疑问放到他的嘴里就变成了陈述。
冬子应了一声,当着他的面把人拖上了沙发。
她也没装做不熟的样子,她知道琴酒一定早就把松田阵平以及他身边的人际关系调查了个底朝天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控制欲超强的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
把松田拖上沙发后,冬子又捂着肚子坐下了: “刚巧被他看见了。”
她悄咪咪的朝着琴酒脸上又看了一眼,发现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真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
“你中了埋伏。”琴酒双手插在口袋里, “苏格兰说你在上去之前就知道上面有埋伏。”
苏格兰!大嘴巴!
怎么什么都和他说!
冬子在内心无能狂怒着。
每次被琴酒一问,就什么都对他交代了,就不能坚持坚持吗。
还想再活几天的诸伏景光: “……”
“我不知道有埋伏。”冬子矢口否认, “我如果知道有埋伏我肯定会喊人支持的,我只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对劲而已。”
从小到大,冬子最怕的就是每次受伤之后琴酒对她受伤的复盘了。
每次都一针见血,冷嘲热讽,半天安慰都没有。
……偏偏还真的是因为她这里出了纰漏才会受伤。
就像这次一样。
“你以为他们在米花市中心就不敢动枪。”琴酒紧紧的盯着她,看的冬子忍不住心虚的低下头, “你以为就算有埋伏你自己也能解决。”
她对她自己的能力太自信了。
冬子忍不住小声嘟囔: “本来就是嘛。”
谁能想到在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他们竟然八人全部持枪,还用闪光灯烟雾弹。
如果只有四五个人,冬子敢保证自己能无伤拿下他们。
“黑泽冬!”
冬子不说话了。
她低垂着脑袋,扣着自己的手。
就如同琴酒记忆里的那般。
从小到大,每一次,每一次。
但现在已经不是他们两个协同厮杀的时候了,她所做的任务也比小时候更加危险。
琴酒承认,自己是普世意义上冷血的人,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生死,甚至不在乎这个世界的存亡。
但他不希望她因为骄傲而丧失防备,以至于不明不白的丢掉性命。
冬子被叫了全名就知道琴酒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她心惊胆颤的等着接下来的狂风骤雨,却发现琴酒没了声音。
怎么回事。
总不能是被她气到说不出来话吧。
柔顺的银发随着她的抬头滑向一侧,两双深浅不一的绿色眼眸对上。
冬子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无奈。
“好吧……对不起。”
冬子松口了: “我下次一定不会冲上去的。”
不过,下次别被她逮到他再一个人去扫东京塔。
明明他才是最胆大最狂妄最不要命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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