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奈何桥边坐了一会, 又去了阎罗殿。
她刚才见到的是五殿阎罗王，她便又去找了他。
阎罗王正在划水摸鱼，忽然感觉到附近有鬼气, 连忙正襟危坐，开始奋笔疾书。
“见过阎罗王。”沈素拱了拱手道。
阎罗王连忙站起来, 松了口气：“孟婆啊, 原来是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上级领导来视察了呢！”
“有一件事，不知道能不能请阎罗王帮一下我。”既然联系不上系统，那沈素得自己找人。
“行啊, 不过那你帮我顶岗的阴德可就没咯？”阎罗王笑着说。
沈素点点头，阴德没了还能再赚。
阎罗王在位置上坐下, 翻开生死簿：“你要找活人还是死人啊？”
沈素迟疑了片刻，说道：“我不太确定。”
阎罗王皱起眉：“你不确定？”
“我不知道她已经死了，还是还活着……”沈素说道。
阎罗王叹了口气, 拿出之前沈素看到的“生死簿”, 他翻开平板壳, 拿起触控笔，说：“行吧，那你说说她的名字, 我看能不能给你找出来。”
“陆妍。”
“啪嗒”一声，阎罗王手里的触控笔掉落在地上，紧跟着是阎罗王的一声哀嚎：“我的笔——又要花150阴德买笔头了！”
沈素：？？？
好魔幻。
“你找她干什么？她几次三番下来闹事，还把你的孟婆汤桶给掀翻了, 该不会你要打击报复吧？”阎罗王连忙摇头，“这可不行！人家好歹是可是神, 咱们惹不起！”
神？
沈素琢磨着这个世界可能和上个世界类似，总共有六界。
“我刚才听了你的话，喝了点孟婆汤，把有些事忘了，就想来问问你。”沈素接着用这个理由。
阎罗王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好吧，你想知道什么？”
“这个陆妍，到底什么来头？”沈素问道。
阎罗王眉梢轻抬：“这你都忘了？她是上神，一出生就是神界公务员了！”
“那她……有没有什么感情经历？”沈素接着问道。
阎罗王面露古怪地看着沈素：“你不是最讨厌情爱了吗？”
沈素眼珠一转，莞尔一笑：“对啊，就是想见识一下。”
“好吧。”阎罗王斟酌了一下语言，说道，“陆妍上神她……丧偶，她老婆之前不知道为什么跳诛仙台了，然后她也跟着跳下去了。就开始漫长的寻妻之路。”
沈素悟了，看来死去的那位就是原来的渣A！
阎罗王挠了挠头：“其实，这诛仙台只能重伤神，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陆妍上神的老婆凭空消失了。”
“你为什么称呼她为陆妍上神的老婆，她自己没有名字吗？”沈素撇了撇嘴，什么老婆？！陆妍是她老婆！
“陆妍上神说，那位叫沈素，也是上神，可是上神名册里根本没有这个人。”阎罗王忍不住叹了口气，“其实我觉得，也许是她出现幻觉了，她根本就没有老婆，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沈素愣在了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素压下满心的疑问，接着问：“那然后呢？上神名册里面没有沈素这个人，陆妍接着找了吗？”
“找啊，翻天覆地的找！逼我拿出生死簿给她看，人间确实也有叫沈素的，但她很快就回来了，说不是。”阎罗王将平板调了个方向，给沈素看了一眼。
有各种身份的沈素，但这些她都没有经历过。
大概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
沈素又问：“那有没有别的名册？”
“还有咱们地府员工名单，她也看过了，看完还把名单误删了，解释说她们神界还没普及电子信息技术，真是气死我了！”阎罗王开始龇牙咧嘴，气氛地锤了一下桌子，然后那根触控笔一分两段，彻底寿终正寝了。
他又发出一声鬼叫：“900阴德——”
沈素指了指自己，问道：“你记得我叫啥吗？”
阎罗王愣了愣：“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你不是孟婆吗？”
“孟婆只是职务，我说的是真名！”沈素扯了扯嘴角。
阎罗王挠了挠头：“可是，当地府公务员的第一条就是，忘却前尘，包括名字。我是阎罗王，你是孟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名字。”
“所以，那份员工名单上也是这样？”沈素思忖着陆妍可能不是误删，说不定是恼羞成怒删掉的。
“是啊。”阎罗王看了看沈素，“你今天这造型还挺好看的。”
一身灰色长衫，依然难掩明艳的面容。
“那我平时咋样的？”沈素好奇地问道。
阎罗王拿起平板弄了一会，然后给沈素看了一张照片：“这是孟婆的统一建模，只要你是孟婆，你就能变成这样，其他人不行，你工作的时候一般都是这个形态，能避免骚扰。”
沈素看着孟婆满脸皱纹，面容慈祥、弯腰驼背的老妪模样，嗯了一声。
他收回平板，说道：“之前的那任孟婆，有一天没用建模，就被人骚扰了，然后她就将人踹进了畜生道，自己也一直用那个建模。”
“报——”
这时有个小鬼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阎罗王，不好了！那位……那位上神又来了！”
阎罗王掐着指头算了算，低声喃喃：“时间是差不多了，那位每两个月发一次疯……”
听到这个数字，沈素敏锐地皱起眉。
两个月，正好是发情期的间隔期。
沈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一阵心慌，问道：“阎罗王，这里有地方能躲吗？”
阎罗王不知道沈素为什么要躲，而不是直接跑，但他还是给她指了个去处：“可以躲在那个绿色的帘子后面。”
沈素刚躲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啪地一声：“给我看看生死簿！”
十分熟悉的声音，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鸢尾花香。
果然是陆妍，她一直在找她？
“姑奶奶！我刚看过生死簿，没有更新！”阎罗王似乎有点怂。
“你们的生死簿根本就不准！我和沈素在一起九世，你们这一点记录都没有！”陆妍咬牙切齿地说道，“每一次她都丢下我跑了，这一次，一定不会放过她！”
沈素蓦地心尖一颤，大事不妙。
完了，十生十世的恋爱脑觉醒了！
“谁？！谁在那！”陆妍转头看向绿色帘子，目光一凝。
沈素缓了口气，摇身一变，以孟婆的建模，拄着拐杖走了出来：“咳咳，是我，孟婆……”
陆妍淡淡地哦了一声，然后继续拍桌：“快点把生死簿给我看！”
“行……”阎罗王将平板递过去，小声地说，“姑奶奶，你仔细点，别点错了，我这平板里有很多重要的工作数据。”
“别念了！”陆妍不耐烦地说。
阎罗王捂住了自己的嘴。
沈素在一旁拄着拐杖，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这一切。
试问，如果她被同一个人抛弃九次，她可能会恨死那个人。
陆妍那么坚持想要找到她，是不是想报复她？
那还有一个问题，进这个世界没有一点信息，那如何才算改变恋爱脑的结局呢？
可惜，系统不在，她得不到答案。
陆妍将平板丢回去，目光又在孟婆身上停留了记忆，然后走了过去。
沈素的心跳陡然加快，难道要被发现了？！
“你是孟婆？”陆妍冷声问道。
沈素故作镇定，用苍老的声音说道：“正是。”
“那有人过奈何桥的时候，麻烦您帮我注意一下，有没有一个叫沈素的人。”陆妍说道。
沈素缓缓抬起头，问道：“不知上神为什么要找她？”
陆妍眸光一黯：“不该问的事，别问。”
“既然要找人，那总该要知道那个人的相貌吧？”沈素又问道。
“我不知道……”陆妍话音一顿，“她的相貌会变。所以我没办法给你明确的画像。”
沈素松了一口气：“我会尽力帮上神找的。”
“嗯。”陆妍的脸色比进来时更差了，她转身离开。
阎罗王立刻打开平板，检查里面的数据。
沈素好奇地问道：“你怎么混成这个样子了？好歹是威名四方的十殿阎罗之一。”
阎罗王摇了摇头：“现在地府不景气啊，人类的出生率和死亡率都在降低，而人们又喜欢求神拜佛，祈求自己的愿望达成，这神界自然位置就高了。”
“那魔界呢？”沈素想起上个世界的六界，便多问了一句。
“那些不在正道里的愿望就只能找魔了，要知道，现在的人怨气可大了，上回黑白无常去写字楼勾魂，说那的怨气堪比十八层地狱……”阎罗王确认平板里的数据没有被误删，松了一口气。
阎罗王：“好在现在人都没空修仙了，飞升通道也关闭了。魔界的魔就那么点，也就每天吸纳着上贡的怨气，要说躺平，还是魔界的魔能躺平。我每天都要累死了！”
“那您先忙。”沈素颔首微笑，离开了阎罗殿。
她就以这孟婆的姿态在地府里走着。
沈素的心中又太多的疑问，无论是对这个世界，还是对陆妍。
她想见陆妍，又觉得她可能要对自己不利，本能地躲开了。
大概是因为心虚吧。
毕竟按照前面九个世界，有好几个渣A都被陆妍关起来过。
沈素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于是又走到了奈何桥边。
她在石头上坐了一会，打起了瞌睡。
忽然，道路两旁亮起了绿色的灯，看上去更加阴森了。
而她的眼前摆着一桶浓郁的孟婆汤，还升腾着热气，还热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