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根生更是急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哪里还有父母官的样子,“这可如何是好,这米粮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啊!”
事情一时陷入僵局,待到日落月升,也再未传来任何消息。
一干人等各怀心事的离开府衙。
回到萤园已是月上梢头,赢城未用膳,直接进了寝室。
“赢城,吃点饭吧。”羡临渊坐在床边,手轻轻抚着赢城的后脊,赢城背对羡临渊,他看不到赢城的表情。
“不吃。”赢城将头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地。
“总会找到的。”
赢城蜷了蜷身子,“过来。”
羡临渊抬手脱了鞋袜,倾身躺在了赢城身畔,将胸膛贴于他的脊背。
他至今还是没有学会安慰人,固执的以为沉默地陪在他的身边就是对他最好的安慰。
蓦地,赢城转过身,眉目尽是疲惫,双目爬满了血丝。
“赢城——”羡临渊内心一紧,身上突然一凉。
一阵刺痛延伸到了他的四肢百骸。
窗幔婆娑,影影绰绰。
两个人影,纠|缠不清。
赢城把内心的怒气尽数发|泄在羡临渊身上。
“唔.....”
一丝鲜血自羡临渊的肩膀缓缓低落,一个清晰近乎血肉模糊的牙印,烙刻在苍白的皮肤上。
羡临渊将赢城的头抱在怀里,咬紧了牙齿,没有出声,安抚着赢城内心的躁动。
次日一早,忍着浑身的酸痛,羡临渊自药箱中取出药膏,涂抹在了肩膀及难以启|齿的部位。
“嗯....起来了?”赢城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眼,半露着肩头,茫然的看着羡临渊。
“嗯,你再睡会儿。”羡临渊放回药膏,系好衣服,走回床边,抬起赢城的下巴,轻轻吻了吻赢城的唇瓣,“我出去看看,你一会儿起了身吃点早膳,昨夜就没吃东西。”
“嗯。”赢城应了一声,翻身向里,又睡了过去。
羡临渊满目柔情,拉着锦被向上掩了掩,转身换了米淮出了门。
路过府衙时,见张根生已早早站在府衙外的凉棚处愁眉不展。
“张大人。”羡临渊向前问候。
“羡大夫,这衙役们一早又出搜寻了一圈,依旧是毫无头绪啊,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张根生颓然的垂下双臂,眼下一片乌青,想必夜间也未曾好好休息。
“张大人莫要着急,你先在府衙忙碌,王爷稍后便到,我去街市看看。”
张根生点点头,“羡大夫注意安全,荒年不利,人心叵测。”
羡临渊点点头,带着米淮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市,有些许铺子已经开了铺,却独独没有卖吃食的。
突然,街前一阵嘈杂,“米淮,上前看看是何事。”
米淮应声,快步走了过去,发现一名少年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殴打谩骂。
正欲挥拳的一群人眼见羡临渊走来,登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疫情时,是羡临渊救了他们的性命,如今饥荒,又是羡临渊带来了粮食,他们从心底尊敬羡临渊。
“羡大夫。”几人俯下身子,向羡临渊微微行礼。
羡临渊回了一礼,看了地上蜷缩一团的少年道:“为何要殴打他?”
几人闻言,纷纷争着回答,“我们看到他早上浑身湿漉漉的抱着一大包粮食,定是他窃走了米粮。”
“对,他是窃走米粮的贼!”
“没错,羡大夫,你快让王爷将他带回府衙!”
“......”
说话间,少年已经不知何时,悄然离去。
羡临渊心中一紧,急忙看向米淮,“米淮,追人!”
米淮应声,一个箭步跃上房梁,引得面前一众孩童“哇哇”赞叹。
“羡大夫,我知道他去哪里。”一名年约十四五的少年走向前来。
“哦?”
“他一定是去了安戴湖!今早他就是从安戴湖的方向来的。”
羡临渊冲少年一点头,“有劳小弟弟带路。”
几名少年脸上立时添了光彩,“羡大夫请随我们来!”
待一行人气喘吁吁赶到安戴湖前时,米淮已立于湖边许久。
“公子,人跃进湖中了。”
不等羡临渊回话,一旁的少年叫嚷开来,“哎呀,这下定是让他跑了。”
羡临渊偏了偏头,“他水性很好?”
“嗯嗯,从小就像个泥鳅似的,这下可好了,抓都抓不回来了。”
听了少年的话,羡临渊陷入沉思,进到水中就不见了,又浑身湿漉漉的回来。他突然想起昨日张根生的话。
“消失——”羡临渊一顿,脑中似闪电划透黑夜,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是啊,藏不住,消失不就行了。”
米淮转身疑惑地看着羡临渊,“公子可是想到什么了?”
“米淮,”羡临渊的双颊因激动镀上一层绯红,“昨日张大人的话倒是提醒我了,若是没地方藏,那便消失。”
说完,带着米淮即刻回了府衙。
听了羡临渊对少年的陈述,赢城与张根生轻拧眉头,眼神里写满了狐疑。
羡临渊目光微沉,勾了嘴角,“若是城中藏不住,那就毁了便是。”羡临渊走至桌案上,用手指了指地形图,“沧州城近内的安戴湖,距离府衙很近,若是直接将米粮置于湖中,米粮本就不易浮起,除非湖干,否则谈何让人发现?”
赢城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出一口气,眼底归于平静。倒是张根生,嘴巴张得像箱子那么大,呆愣许久,才艰难地吞了两口唾沫。
赢城抬眸赞许地看了羡临渊一眼。
这一眼,让羡临渊呼吸一滞,湛蓝的天空似乎泛上橙红的余晖,树影拉出长长的尾巴,伴着孤鸣,氤氲了他的双眸。
“无忧,去安戴湖。”赢城起身揽过羡临渊的肩膀,大步向外公堂外走去。张根生见状,急忙从地上折起,快步跟了上去。
安戴湖如此大,即便被羡临渊圈画了范围,但真若是要查,也不知要查到何时......
整个府衙的衙役几乎都集中到了安戴湖,米淮则带着一支小队寻找兰宁的下落。
二人立于河岸,看平静如镜的湖面,一时无从下手。
此时冬风依旧寒冷,羡临渊看着湖中二人倒影,风卷起湖面水波,影影绰绰,别有一番美好。此时若非米粮失窃,只是寻常与赢城游玩至此,想必也是极好的。
“王爷,衙役中会水的人极少,若是全靠着这几人寻找,不知寻到何时。”羡临渊倚靠在赢城肩头,有些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