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他是，是不是……要说点什么？
苏应大脑完全宕机了。
即使有了些许微弱的意识，苏应也还是恍惚颤动了一下。
薄唇都抑制不住的颤动，连眼底都泛上了水雾, 模糊到不能将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神看清。
只是微倦着手指, 体温倏然拔高了几度。
好似被男人盯着看的感觉转换为了密密麻麻的细流, 一点点攀升到意识里, 意识仿佛被吞没了。
他太清楚当下的处境, 应该说点什么缓和，可也太清楚了, 他说不出口。
苏应几次启唇都没能开口。
好似在这种情况下, 说什么解释都能变得一团糟糕, 扰乱兴致。
苏应细瘦的手指下意识蜷缩，将整白的床单攥紧在手指中，悄声调整着紊乱的呼吸。
却越调整，越发错乱。
苏应几乎记不得自己是怎么等到霍择骞离开的。
他全身都僵硬了，脑海里唯一能记住的, 只有放在桌子上，何相陈离开时，霍择骞留下的那句——
做了你喜欢的早餐。
你喜欢的。
喜欢的。
做了。
脸颊莫名涨红，等到回神, 霍择骞已经揉了揉他的头发离开。
明明他早已习惯一个人, 可霍择骞将他的全部习惯统统打破。
连一向习惯的房间都莫名变得空空荡荡了！
苏应下意识咬住手指。
諵砜 怎么办。
他的脑袋乱糟糟的。
苏应太喜欢隐匿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 被表白的事情，还是第一次面对。
……不论如何都要回复的吧？
苏应下意识抱腿蜷缩在墙角, 偏长的白衬衫将他单薄的身子尽数罩着，些许无措拧起的手指, 将他白皙的肌肤攥的通红。
可窘迫感还是无从防备的突如其来。
心脏跳动的厉害。
一想到要面对霍择骞那张冷冰冰的脸要做出解释说我也喜欢你，窘迫感就几乎让他窒息。
经不住的单薄身子胡乱颤动，他根本顾忌不得，脑袋都仿佛凝成了浆糊。
明明知道脑海里的幻影是假的，却还是被面前扭头看向他的霍择骞脸威慑在原处，忘了动身。
“喜……”苏应手指下意识攥紧了一角。
说不出，真的说不出。
控制不住的剧烈心跳，下意识的拨弄嘴角，都不能抑制喉咙突如其来的干涸。
他下意识逃出呼吸愈发拥堵的房间，跌跌撞撞跑出去的动作，却没注意到连鞋子都忘了穿，就慌张在走廊外撞到了脑海里的男人。
“霍，”苏应下意识叫声大了一些，连忙堵住嘴巴。
不解释喜欢可不行。
苏应明明记得之前霍择骞跟李特助安排说要跟他离婚的。
不喜欢的人苏应觉得走了最好。
可他喜欢霍择骞！
喜欢霍择骞，就不能放弃了。
苏应从来不会放弃自己想要拥有的事物，虽然……人是第一次。
他下意识拧紧了亚麻布料的衬衫。
在对视男人一眼的瞬间，所有酝酿沉淀的勇气都一举攻破。
“喜，”他只说了一句连自己都听不到的话。
之后，连鼓起勇气对视的视线都慌张闪躲，就急匆匆追寻本能的朝后掉头。
不，不行——
公然表白！太，太社死了——
苏应光着脚快速小跑。
小心翼翼跑到走廊的尽头怯怯呼吸，剧烈的心跳却抑制不住。
脸颊的涨红感觉消解不去，他感觉所有的意识仿佛都被滚烫吞没了。
接连喘气几次都反应不过来。
些许低沉的嗓音却突如其来：“做什么？”
侧过头，刚好对视那张魂牵梦萦的脸。
苏应瞳孔放大，身体无法控制的向后坠落，却被有力的臂膀环住。
身体全然被男人掌控，倾向男人，心脏跳动的愈发剧烈，只感觉脑海一片空白。
几乎毫无意识的，就下意识拨动刘海，意图将自己的眼睛全部藏匿起来，连话语都发不出一句。
哪想始作俑者的男人却满眼轻笑的看着他，“怎么不穿鞋子。”
眼神明明像是什么都看透了，行为像是完全没有看透他一切一般，只是温柔将他打横抱起，“我送你回房间。”
被男人抱着的苏应身体完全悬空，在男人故意颠了一下的动作中，慌张揪住了男人的衣襟。
全然依赖的样子引得霍择骞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悄声隐去，只剩下了无尽的温柔。
以及苏应手指触及锁骨时，引得男人悄然涨红的耳垂。
无人察觉。
只觉燥热。
苏应被抱回了床上，从被抱着就几乎一刻不停的意识，几乎让他下意识抓住衣襟脱口而出。
不想，还未脱口而出，苏应就看到了男人蹲下的身，以及些许刹那间，回看的眼神。
“怎么了？”
霍择骞的一声询问，像是突然消减了苏应所有的心声与意识。
空白中，抓不住一句可以说的话。
剩下的只有男人微笑，以及男人离开的背影。
等到门被轻声关上，苏应几乎绝望的躺倒在床上，他蒙着被子，尝试几次都没能说出口，气鼓鼓打了个滚。
暴躁坐起身：“就是一句喜欢！我怎么说不出口！！”
他根本不知道此时还在门外听到这句的男人嘴角轻笑。
苏应满脑子都是对自己吐槽！！
这下好了，霍择骞要误会了。
昨天没表白，今天也没有。霍择骞不会想把他打包走吧？
不想走。
不想离开他。
霍择骞的体温仿佛还环绕着他。
苏应下意识蜷缩起来，男人的温度与薄荷味将他包裹。
手指一紧，两眼一闭，再次朝后仰去。
怎么办！要怎么办！！他不想走！！！
苏应绞尽脑汁。
一天下来，苏应尝试走出去多次，见了霍择骞，苏应却都没能说出口。
反倒是他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模样，逗得霍择骞眉眼都温柔了几分。
苏应看到霍择骞表情上不似往常的笑容，苏应全身都是恍惚的。
难以相信的画面透过余光印烙在脑袋里挥之不去，苏应下意识掐了一下脸颊。脸颊都通红了，他都不敢相信看到的事实。
最后，忙到了晚上，他都没有说出口。
跑来跑去，想来想去，事没办成，反倒是苏应身体已经昏昏欲睡。
他去了浴室，洗完澡没多久，就在沉沉的雪松香薰里进入了梦乡。
床被软绵绵地像轻柔的羽毛一般在手指之间漫开，没多久，苏应就在一片白色的意识空间里，醒来于“霍宅”。
他下意识走出门。
昏暗灯线里的霍宅远没有想像中的那般显得安全。
这里空无一人。
只留下了书房零星的灯光，吸引着苏应不断地朝着前方走去。
不会吧，霍择骞这个点还没睡？
苏应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肝啊。
苏应昏天黑地赶稿的时候，也顶多熬到了凌晨三点，现在一看，天都蒙蒙亮了，显然里面的人熬了个通宵。
想到这里，苏应不由得摇了摇头，内心感叹了一句，有钱人的生活也不好过，就些许心疼跟着推开了书房半掩盖的门。
有机会，他一定要让霍择骞改掉熬夜的习惯。
毕竟，在原书里，霍择骞就是突然死的。
虽然一笔带过，但……他总觉得，跟霍择骞的习惯也有关系。
他轻手轻脚，生怕吵到里面的人。
却没想抬眼间，看到的是七窍流血，印堂发黑的惨死场面！！
苏应下意识尖叫出声。
不要，不要！！他不要他死！！
触目惊心的画面吞噬了他的意识，原书中霍择骞死去的画面历历在目。
苏应甚至没能注意到眼角不自主流下的眼泪，以及巨大的失去感。
等到他慌张向前，意图去找寻霍择骞的身体时，他才猛地在床上坐起，看着昏暗的室内，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在做梦。
剧烈的心跳动得厉害。
仓促渴求的呼吸重复了几次，才逐渐循环回来。
原来……是在做梦。
巨大的失落逐渐填满……加重的，只有他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潜意识。
他，不想离开……霍择骞……
愈来愈强烈的情绪填满了他的意识。
等到回神，苏应才召唤了智能管家MIKO开了灯，倒了一杯水。
刺眼的光刺激着他的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才刚刚好从眯眯眼中睁开。
而后，苏应深吸了一口气，咕嘟咕嘟猛灌了好几口，朦胧聚焦不上的眼睛才恍惚回神。
苏应下意识转过头。
床是空的，霍择骞没有回来。
苏应脑海里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他的眼睛雾蒙蒙的。
脑海却顾不及，先行恢复了前世刷过手机的记忆。
【20岁成年男性通宵三夜猝死】
【大厂员工凌晨三点下班，昏倒在路上猝死】
……
接连不断的搜索索引新闻在脑海里像是层层的烟花炸开。
他顾忌不得，掀开了被单，大步迈下床，踩着拖鞋下意识就朝门外走去。
锃亮的光在走廊里开着。
原来霍宅的夜晚是灯火通明的，与梦中不一样。
还好……
是梦。
苏应走进走廊，即使怕黑，被梦驱使着，胆子也壮大了不少。
他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漂亮的喉结微微滚动，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苏应本能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拉开半掩房门的手却陡然颤动起来。
他深深吸了口气，心底无数次安慰那不过是梦，霍择骞不会有事。
才极力闭上眼睛，推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果然没有昏倒在地上的七窍流血。
苏应倒吸了一口气。
疯狂跳动的心总算是放平了下来。
如果霍择骞死了……
他不敢想。
巨大的失落感仿佛历历在目。
只剩下了无尽的沉默。
苏应闭上眼睛。
抬眸看到的却已经在书桌面前睡得沉沉的霍择骞。
苏应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他放轻了身体，轻手轻脚的靠近霍择骞。
直到看到了均匀趴在桌子上睡得沉沉的霍择骞，他才悄然松了口气。下意识勾了勾嘴角，低喃道：“早这样，多乖啊。”
好乖啊。
苏应宠溺的抚了抚了面前身材高大的男人。
眼眸没冷着的时候，像是一只乖顺的巨型犬。
苏应突然想到了邻居的大黄。
乖顺的时候，也是这么安安稳稳的任他摸着，嘴角不由上扬了一分，露出了些许温柔。
苏应好奇似的俯身，注视着睡得平和的霍择骞。
睡眠中的霍择骞天生混血的深邃五官柔和了些许，没了那一双狭长深邃的瞳眸，浑身上下的锋芒都少了些许。
多了些许让人不由欣赏他一眼落入眼底难以忘怀的颜值的心思。
不由嘴角笑意更深。
连苏应都差点起了鬼心思，探出修长的食指欲要去戳霍择骞鼻翼侧隐藏着的一颗小痣。
之前的苏应都没有这般仔细观察过霍择骞。
一观察起来入了神，苏应险些就鬼使神差戳上去了。
好在陡然回神，在泛着水光的粉白指甲落上霍择骞的鼻翼小痣之前，倏然回手，他才松了口气。
起了身，将一旁的西装外套披在了霍择骞的身上。
……
而后，他僵直着身子，盯着霍择睡得深沉的模样，一时兴起。
左勾拳，右勾拳。
硬是在霍择骞头顶轮廓的上方三厘米处，朝着霍择骞的近在咫尺的方向疯狂哐哐出手。
都说喜欢人了！
怎么还这么不知道照顾好自己！！
到时候没他可怎么办！！
苏应满脑子都是对霍择骞的谴责。
直到哐哐对着霍择骞身上虚空打了好几拳，他才泄愤成功。
低声指着霍择骞威风道：“你小子，小心点！下次再让我看到你不睡觉，我就动真格教训你了，哼哼！你跪地求饶也没用！！”
苏应双手环胸。
打趣看着面前人温顺的睡眼，到底没舍得动真格，眼底尽是温柔。
隔了会儿，苏应脑补完，确认霍择骞真的睡得深沉，他才倏然松了口气，蹑手蹑脚朝着书房门的方向离开。
而后，又像是想到什么，拿起了一旁的毯子给霍择骞盖上。
却不想，刚刚还一片平和仿佛睡得正沉的霍择骞狭长的眉眼倏然睁开。
一把将他扣在桌子上。
任由一卷肆意的狂风吹来，将桌子整齐摆着的文件吹落一地。
无人在意。
吞噬意识的，仅有夜晚昏黄的灯光下，那双澄明的瞳眸。
“……”
以及几乎将他吞没的交缠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