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
苏应脑海里只剩下这句话。
他的呼吸骤停。
霍择骞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他不是出去了吗？
刚刚睁开眼睛的时候, 霍择骞明明不在那里？
为什么现在站在那里？
霍择骞察觉他醒了？
苏应记得霍择骞最讨厌被欺骗。即使是骗霍择骞自己睡着了的这种小事，也是苏应行骗在先。
他越想越心虚。早知道霍择骞观察这么敏锐，他说什么都不会装睡了。
他就是太害怕了，醒来后才继续装睡的。
“咦？我怎么在这……”苏应硬着头皮, 眨着微颤的眼睫, 事到如今, 他只能装傻到底。
他不敢在霍择骞身上下赌注。
苏应原本以为会收到霍择骞回复, 却没想霍择骞嘴角微勾, 依靠在门框的动作多了几分平时冷漠里见不到的懒散。
他看不出半分的病态，步步朝着窗边走来的脚步, 让苏应看不出任何的意图。
正是看不出的意图让他愈发心焦。
步步的逼近几乎抽离了他的呼吸。
苏应还想说些什么, 不给力的大脑却抽空了他全部的意识。
他嘴唇张合几次, 都没想出缓和现状的搭话。
一直等到他思绪僵持，霍择骞倏然凑近时，苏应才看到霍择骞温柔的手指，温柔挽开了他的睡衣的袖子。
……
苏应愣了会儿，看了半天, 才反应过来，是刚刚给霍择骞打湿毛巾时候，不小心蹭湿了的衣袖。
他下意识倒吸了一口气，霍择骞已经将他的袖子摊开, 微湿的袖子在他的指尖蔓延, 苏应几乎不敢想了。
当时蹭湿衣袖的时候, 霍择骞明明闭着眼睛。他没有发出一声声音，霍择骞是怎么知道他衣袖湿了的？
还是说, 霍择骞根本没睡？
苏应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霍择骞缜密的心思让他无法猜测，只是些许惊异的看着那一对沉冷至极的眸子。明明没有触碰, 眼神锋芒却掩盖不住发寒的透骨。
苏应缓缓吞咽了一下。
霍择骞倏然投来的视线却抽空了他所有的呼吸。只剩下了密密麻麻，不敢猜测的意图的意识，以及僵持在原地不敢动弹一下的身体。
“冷吗？”霍择骞的声音天然卷着沉冷。沉沉的，倒是没有他盯过来的眼神里显得那般让人心生惧意。
苏应摇了摇头。
霍择骞却没有任由他的任性，反倒在衣柜里拿出了新的睡衣，递给了苏应：“穿上。”
苏应僵持着看着霍择骞递来的动作，大脑当机的太严重，他从未见过霍择骞伺候过，在意过谁，太过异常的动作让他不敢接。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避忌，霍择骞淡淡抬起手。
苏应反射躲闪。
……
空气凝滞了。
想像中被打的画面并没有传来，反倒是借着余光，将霍择骞轻微的错愕映入了眼帘。
不是……打人吗？
他明明做错事了。
苏应缓慢的思绪还未转动，霍择骞淡淡沉肩的细微动作再度落入了苏应的眼底，捉摸不透。
没有人肯开口。
苏应没指望一向沉默的霍择骞会开口，却没想，霍择骞开口了。
他甚至顾不上去听霍择骞的话，反射性闭眼躲闪。
收到的却是霍择骞鲜少的错愕，以及沉眸注视苏应时，似乎看穿一切，极为平静将衣服放置在床边的动作。
霍择骞：“别感冒了。”
耳畔霍择骞的声音实在太淡，太温柔，恍然间苏应再度回到了生日宴上，仿佛生来跟霍择骞培养的默契。
苏应小声松了口气，他缓慢眨着眼睛，回想着霍择骞少了些许冷感的回声，下意识的放下了戒备，嘴角微勾。
原来霍择骞还想和他演啊。
他是可以get到霍择骞的！
霍择骞生着病，还担心他衣袖打湿不舒服跑来送睡衣的原因，大概是怕他感冒，牵连霍爷爷找他吧。
苏应笑意更深。
原来霍择骞也有怕的东西啊。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霍择骞像个人了，情绪使然，苏应下意识张开手臂，轻轻环住了霍择骞的脖颈。他没有察觉霍择骞脖颈的僵持，只是笑意更深的在他的耳畔轻轻开口，仿佛放下了所有戒备：“我不会生病的。”
“我不会让你在爷爷面前为难的。”
被环住的男人嘴角僵硬，苏应却没有察觉，只是低喃着，安抚似的拍了拍霍择骞的后背：“谢谢你来救我。”
“我也会守护你的。”
霍择骞从没求过一个人会关注他，在意他，偏偏苏应毫无征兆的闯入了他的世界里。
还说着我会保护你。
霍择骞发笑。
轻笑的声音没有暴露，苏应温柔将一件外套披在他的肩头触感有了重量。
他又被照顾了。
霍择骞些许微愣，抽离开来时，看到苏应脸上消去些许颤动的微笑，重叠上月光的光晕后，莫名恍神。
“别感冒加重了。”苏应认真拍了拍霍择骞的后背，刚刚准备工作烧开的热水已经开了。苏应忙不迭在霍择骞的愣神下，泡了一杯许久前就备着的姜糖。
他将姜糖泡开，在霍择骞以为苏应要自己预防感冒的时候，他将姜糖递给了霍择骞，露出了温和的笑意，轻声询问：“感冒不舒服吧？喝杯热的暖暖身。”
“……”被照顾的感觉很异样，霍择骞没有第一时间接过杯子，反而凝视着苏应纤长的睫羽。
他的睫羽还在眨动，眼尾借由着月光染上了点点惑意的珠光色，令人失神，下意识抬手去轻触。
直到苏应缓慢眨了眨不解的眼睛，出声喊了他的名字，他才恍惚间抽身，将刚刚抬起的手掩饰抽回。
“怎么了？不喜欢吗？”苏应懵懂的眼神对他失去了防备。
霍择骞还有些不适。
他别过头，没有去看苏应灼灼的眼神，却感觉一样感陡然上升。
被灼热的感觉仿佛在相处之间诱发，好似比高烧还升高了一度。
霍择骞微抿嘴唇。
空气里异样的安静，他顾之不及。
他下意识起身，想要压抑住自己内心莫名燃上的灼热感觉，不曾想，一向躲避的苏应仿佛来了劲。
苏应极为鲜少的握住了他的手腕。
刚刚抱住苏应都没感觉异常，陡然被对方细瘦的手指握住手腕的动作来得过于异样，他几乎反射性就想要弹开。被触及的地方莫名滚烫，可偏偏在反射性动作之前，霍择骞就被一向自控的意识压抑下了。
不知怎的，比起身体的排斥反应，霍择骞好像更加想要将时间留在这一刻。
原本发热的大脑经不住思考。
苏应微润顺滑的掌心已经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指太细了，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上他的时候，还有些许的骨感。
霍择骞下意识转头，没想对视上了苏应关切的眼神，以及倏然凑近的脸，他眨了眨无措的眼睛，生怕自己做错事一样，盈盈的泪珠借着月光打转：“你不喜欢喝吗？”
“不然喝杯温水？”苏应好像一直都在照顾他。
从没有人照顾他。
记忆中，苏应也没有照顾过谁。即使是傅珩礼，苏应也只是用大少爷的性子，在努力对他好。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苏应，端茶倒水，还帮忙敷毛巾的行为，实在不像是苏应。
仅仅只是在傅珩礼身边准备婚礼几个月，苏应竟然转变了这么多吗？
霍择骞只觉得苏应像是一团谜团。
可比起谜团，更像是天生带着蛊惑，引他不由得被他拉到身边，重新递过了那杯姜糖水。
他确实不喜欢姜糖水。
霍择骞僵硬接过。
看着苏应关切的眼神，下意识举起了水杯，将那温热的姜糖水灌入喉。
微辣微甜的味道在唇齿间漫开，霍择骞的视线却没有看水杯，反而在沉思一般，注视着苏应关切的眼神。
和傅珩礼结婚前，苏应和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苏应变化这么大？
霍择骞原本无心过问的。
可现在，他却莫名好奇了。
甚至连喉咙都莫名痒痒的。
霍择骞试图大口去喝，压抑住喉咙微痒的感觉，没想越压越严重，甚至轻咳出来。
没咳还好，一咳，身边人的眼神关切更严重了。
他惊慌失措摆手找寻事物的样子映入眼帘，太过可爱的模样，一时间让霍择骞忘记了关注自己的形象，反而将视线落在了苏应的身上。
苏应完全没察觉到他视线的跟随，借着月光，他慌慌忙忙起身，揪出纸巾，快速跑来，凑身给他擦拭嘴角的动作来得过于慌张。
嗅着熟悉的清香，霍择骞甚至清晰可见，感觉到了自己心脏都漏跳的一拍。
可身边人毫无任何戒备的样子，磨人心痒。
苏应纤瘦的手指所到之处，都勾起了轻柔的触感，每一分，都落在唇边，磨过胸口。只是简单的相处，却比一切的刑罚来得都要难忍。
霍择骞的视线落在了苏应认真查看的眼神上，顺着对方毫无戒备的眼神，视线缓慢向下，落在他漂亮小巧的鼻尖，随后再度缓慢下移，落在他微微翘起的唇珠。
喉结微微滚动。
莫名口干。
“霍择骞，你还难受吗？”苏应小声询问。
他叫了霍择骞。
霍择骞嘴角莫名微勾。
比起哥哥，仿佛这个称呼更让他舒适。
也只有苏应在叫。
霍择骞嘴角勾起。
苏应撞上了霍择骞的视线一头雾水，还想开口，完全没想抬起的手腕顺势被霍择骞按倒在床面。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单，蹭皱了些许痕迹。
可偏偏恍然抬头看向令人捉摸不透的神色时，莫名屏住了呼吸。
只剩下了无尽的倒吸气。
以及男人挣脱不开的禁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