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礼堂内响起震耳欲聋的号角声,这是比尔利与迪佩特相互约定的暗号,哑剧要开始了。

  舞台前悬挂的暗红色丝绒幕布‘刷’地一下张裂开、分散成无数红毛贝母蝶涌向观众席——蝶翼有节奏地拍打震动着,奏出一曲欢乐且神秘的小调——半刻钟过去,红毛贝母蝶们齐齐升空,掩住穹顶。

  骤然,蝶翼的空隙间露出刺眼的白光,红毛贝母在光亮中逐渐消弭,残存‘好运泉’的字样。

  礼堂四周的火炬一盏盏接连熄灭、穹顶的光亮一如火光,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燃尽了。

  整个大厅逐渐黑暗包裹,邓布利多的‘特效魔法’足以止住所有观众想要闲聊的嘴。

  芮娅用魔杖指挥着她这边幕后的石墙与草丛——这是她被临时指派的任务,兼顾教授们来不及顾及的地方。

  她的正对面、也是邓布利多所站的位置,一根杖尖亮起。

  这是移动道具的暗号,她用魔咒催动了石墙,使它们滑入舞台边缘。

  ‘嗖’的一声,那点光亮如离弦之箭射向舞台上方,就此,礼堂内绽出一轮太阳——日光恰好将舞台笼罩,崎岖的山路、满是青苔的高墙、铁栅栏中,那汪淌着清冽流水的好运泉呈现在大家眼前。

  芮娅所站的位置能清楚看见:另一边的汤姆举起他的牙白色-魔杖,他朝着好运泉抖了抖手腕,水流瞬间蒙上一层闪亮的金光,随后,亮色浮起氤氲在空气中,漾出浓郁的欢欣剂与福灵剂混合香。

  她下意识在礼堂中梭巡着,果然,霍拉斯·斯拉格霍恩并不在场,汤姆,可能是代替他留在了霍格沃兹。

  群演们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们骑着扫帚在观众席上空穿行一阵;随后,以国王、巫师为首的人领头,挤到布满青苔的高墙外,跨下扫帚,在黑暗中焦灼地踱着步子。

  穹顶的太阳分出一束光,照向了观众席中的空地,女巫阿莎走了出来——她穿着厚厚的绒袍,衣领边缘残留着干涸的褐色血迹,嘴唇与皮肤均像白雪一般苍白,她不住地咳嗽着,抖动着双腿,摇摇欲坠;

  邓布利多又挥起魔杖往空中一指,云端显现出一座豪宅,一位身着黑袍的巫师笼着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站与门内。艾尔蒂达披散着头发,被无形的风推出门外,她在半空翻滚几圈缓缓落地。

  随后,她提着裙子跑向阿莎,愤怒又怀有期冀地直视着远方的好运泉。

  ‘嗖’的一声响,观中席站起两位巫师,其中的男巫拥着女巫一路冲向礼堂出口,推开大门,消失在外。

  阿玛塔留在原地,她啜泣了一会儿,逐渐被舞台上好运泉的香味所吸引,朝着两位女巫等待的方向小跑着,三人汇聚在一起。

  邓布利多指挥着阳光照向高耸的石墙,瞬间,恍若冰山融化,‘咔哒咔哒’——石头从舞台边缘滚落,群演们纷纷举起手,费力地朝墙缝挤去。

  比尔利放下剧本遥遥看向芮娅,他无声地急吼道,“现在!”

  芮娅用杖尖抵住了离她最近的爬墙星,远方的藤蔓就这样由她支配着溢出园林,恍若长了眼睛一般直奔女巫阿莎而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了她的脚腕。

  三位女巫一个个手牵手,阿玛塔的裙子被地上的一位倒霉爵士的盔甲所勾缠住——就这样,四人一起被藤蔓卷到了舞台上。

  比尔利满意地连连点头,随后朝芮娅竖了个大拇指。

  舞台之下的群演们发出愤愤不满的哼声,抗议一阵后,被藤蔓领着隐入黑暗。

  台上,四人面面相觑了一阵。

  随着遮挡观众视线的高墙与铁栅栏朝两侧的幕后退去,舞台上的场面宽阔、清晰了起来:女巫艾尔蒂达不悦地注视着阿玛塔,并且指责、嘲笑倒霉爵士的装扮;女巫阿莎则抚着胸口,用哀怨的眼神盯着倒霉爵士不放,似是要从他脸上看出朵花儿来。

  面对抽出魔杖、施放魔咒的艾尔蒂达,倒霉爵士沮丧地垂下头、摆着手连连后退,最后更是做出‘投降’的姿态,作势冲台下的观众奔去。

  阿玛塔生气地擒住了倒霉爵士的衣领,阻止他逃离的动作。

  她抽出爵士身畔生锈的长剑,舞地烈烈生风,随后又拾起路上的枯枝将其变作盾牌怼到倒霉爵士的手里,拍了拍他束着盔甲的胸脯。

  于是,可怜的骑士随着三名女巫踏上了前往好运泉的路:他们穿过生长着奇珍异草的土坡,顺着山路缓缓而上——直到这里,敏锐的观众才惊觉,今日哑剧‘好运泉’与故事的与众不同。

  爬着土坡的女巫阿莎越走越慢,逐渐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原本走在最后的倒霉爵士时不时地回望女巫阿莎一下,直到‘孱弱’的阿莎再也跟不上众人的脚步——倒霉爵士不再懦弱,他‘勇敢’地牵起阿莎的手,甚至将她半搂着带上了路。

  “哇哦!”观众席传出一阵惊呼。

  《诗翁彼豆诗集》,在场的巫师几乎全都看过:倒霉爵士本该在故事的最后与女巫阿玛塔成为一对;更何况,这位饰演倒霉爵士的拉文克劳与饰演阿玛塔的格兰芬多本身就是一对情侣。

  呼声吸引了走在前的女巫阿玛塔,她回过头,一眼望见草坡不远处的倒霉爵士与阿莎勾搭在一块儿,甚至已经开始搂搂抱抱。

  ‘阿玛塔’涨红了脸,她抽出了自己的魔杖朝着两人疾驰而去,嘴里大叫着,“你甚至没有和我提分手,奸夫......”

  这是什么有趣的大瓜?在场的大部分观众是赫奇帕奇的小獾——剧情的走向仿佛正中他们的兴奋点,个个红着脸、眼放精光地盯着舞台。

  可惜了,‘阿玛塔’并没有机会说完她现编的台词,比尔利对她使用了封喉锁舌。

  赫伯特·比尔利明显意识到了什么,他可不想毁了今日的哑剧,便想趁此机会放出拦路‘蚯蚓’,以战斗场面掩盖过去。

  他朝着对面幕后的凯特尔伯恩做了个‘现在’的口型,没想到的是,这位神奇动物保护教授比他想象地要积极很多——他早就放出了笼子里的火灰蛇,在魔杖的指引下,巨大的‘蚯蚓’直接将另一侧幕后红布点燃,扭到了舞台上。

  随后,凯特尔伯恩用自己的外袍笨拙地扑灭了红布上的火焰,甚至持续举着手中的破布挥舞,咧开嘴傻笑着庆祝巨型‘蚯蚓’的上场。

  火灰蛇‘斯啦斯啦’发出难过的哼鸣声,张嘴吐出的热气带起一片火星,芮娅感受到蛰人的热。

  她早在一番忙碌中解下了围巾,此刻,额头上冒出的细汗已经被烘烤干——注意力被舞台上的景象所吸引,她怀疑这几个乱成一团的主演们压根不能处理好拦路‘蚯蚓’。

  果然,如她所想那般,只有蕾蒂扮演的艾尔蒂达将注意放到了施了膨胀咒的火灰蛇上。

  女巫阿玛塔则紧捏魔杖直指女巫阿莎,‘柔弱’的阿莎也不甘示弱——难耐的高温使她面上所盖的粉底稀释,脸色变得红润且健康——她也抽出魔杖直指阿玛塔,做出决斗的架势。

  比尔利教授终于看不下去哑剧的进展,他举着魔杖闯入两位女巫的战局,似乎期待能以‘德’服人。

  [哈——]火灰蛇张大了口腔,光是吐气的温度就高得惊人。

  女巫‘艾尔蒂达’勇敢地举起魔杖直面拦路‘蚯蚓’,却发不出一道魔咒,汗水已经混入了眼睛,刺痛又使泪盈满了眼眶。

  点点火星散落在木板搭建的舞台上,正当观众们为这‘逼真’的舞台效果而折服之时...星火燎原:

  火焰从火灰蛇的腹下燃起,浓烈的大火迅速蔓延到整个舞台,山坡下的落石被明火烘烤地通红——甚至无法辨别散落之物是蛇卵还是碎石,木板搭建的舞台‘呻-吟’着释放出一道道刺鼻的浓烟,朝四处喷射。

  灾难之下,后排观众席甚至响起一阵高过一阵的掌声,他们被这宏达、逼真的场面震惊到,感慨于‘好运泉’新编的精彩。

  前排观众的头发都被汗地透湿,迪佩特校长脱下他惯戴的帽子,不住地扇着风。

  邓布利多似乎还对‘剧情’发展保有期待,他用魔咒尽力护着前排小巫师不受侵扰,也不干涉舞台上的‘闹剧’。

  一时,女巫阿莎与阿玛塔斗地难分难解,倒霉爵士举着锈剑左右张望、无从下手。

  来‘劝架’的比尔利非但没迎来‘剧情’的转机,还被‘阿莎’与‘阿玛塔’同时针对:一道道无声魔法朝比尔利急射而来,他只能出手防御。

  眼看着浓烟逐渐布满穹顶、‘太阳’被烟雾遮掩、舞台上的土坡化作层层焦木——‘艾尔蒂达’甚至无法再在‘草地’上立足——芮娅踩着烫脚的木制地板,灰烬开始涌入鼻腔,她再也无法由着面前的‘灾难’肆意发展。

  “清水如泉(Aguamenti)!”她竭尽全力朝着舞台上的火焰用出了咒语,然而,收效甚微。

  这点儿水花完全比不过持续输出的巨型火灰蛇,‘艾尔蒂达’甚至对着火灰蛇的上半身来了一个切割咒,这举动无疑激怒了本就遭受着膨胀痛苦的火灰蛇,它拍打着尾巴,长大了鼻孔,准备朝着艾尔蒂达喷出烈焰。

  也不知手中的魔杖是否因火光而发烫,芮娅只觉得它在手心剧烈抖动了起来,内心深处仿佛有个声音呼唤着她,手腕不受控制朝好运泉的方向指去。

  她的眼前出现一行闪烁着荧光的文字:【水神加护】

  作者有话要说:

  有关于《诗翁彼豆故事集——好运泉》里邓布利多的评述,我认为邓布利多很可能也被场面搞迷糊了,不然不可能只护着道具好运泉而不用魔咒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