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遇的眼神越来越危险。
他把江延抱起,像是对待什么精致易碎的娃娃,温柔的放在沙发上。
亲了亲额头,声音里的欲念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在这里乖乖坐一会儿。”
然后快步走向浴室。
江延缓慢的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低低的笑出声。
“怎么这么可爱啊。”
顾遇在浴室待了半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江延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明明是一个成年男性。
181的个子,蜷缩在沙发小小的一团。
白皙的皮肤,卷翘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顾遇连呼吸都轻了些。
刚刚抱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轻,现在有了更实质的感受。
比最开始回国那会儿,不知道瘦了多少。
两人都默契没再提江延身体的事。
顾遇也装作不在意。
他派人查了江延的体检报告,身体指标方面各项数据正常。
但江延就是一天天的衰败下去。
像一朵残破的花。
他很心疼,也很难过。
又找不到解决办法。总要一再确认,江延是躺在自己身边的。
才能安心。
他找不到原因,江延不愿意说,不愿意去医院。
仿佛是对自己的生命毫不在意。
可那天晚上的眼泪,明明也充斥着痛苦与不舍。
就像是。
能预知自己的死亡,无力回天,所以只能假装不动容。
顾遇点了根烟,猩红在指尖跳跃。这么久以来只抽过两次烟,都与江延有关。
顾遇看向江延,他睡颜恬静,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
发出些呢喃。
自从江延说出那句,“我快要死了。”顾遇的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偶尔浅度睡眠也容易被惊醒。
江延这几天足不出户,安静的等待自己的死亡。
顾遇的眼睛放松,像是在发呆,直到手中的烟燃尽。指尖传来刺痛,他才回神。
略微思考了一下,最终决定打电话给江祈年。
滴滴。
几乎是瞬间,电话就被接通了。
“我弟弟怎么了。”江祈年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听不出喜怒。
第一句问的就是江延。
顾遇哑口无言,江祈年对江延的在乎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若不是这两兄弟血缘关系在这里,自己怕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他斟酌着开口,告诉江祈年事情的全貌。
“行,我知道了。”
江祈年挂断电话,手上冷汗滑落。
手机铃响,看到是顾遇的时候,江祈年心里就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两人互相看不上,能让他给自己打电话,只能是江延的事儿。
他想过最坏最坏的打算也不过是,两人移民到国外。却没想到,他开口就是,“江延的身体出了问题。”
顾遇没必要拿这种事情来跟自己开玩笑,江祈年靠在椅背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心脏快要跳出胸膛的紧张感,让他再也坐不住。
直接驱车到了江延现在的住所。
江延睡得正香,被“砰砰砰”的砸门声吵醒。
他意识还有些混沌,嗓音里带着被打扰的不满,“顾遇,你去开门。”
江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嗓音黏黏糊糊,“我再睡会儿。”
顾遇一屁股摔下床,双手撑在地上的时候人还没反应过来。
他看着把自己踢下床的罪魁祸首,无奈又宠溺,“好,我去开门。”
本来抱着江延睡得好好的,现在被赶出来,失去了香香软软的老婆,顾遇的怨气直冲天灵盖。
“谁大半夜的的不睡觉,敲别人家门。”
门一拉开,江祈年站在门前。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江祈年只穿了一件西装外套。
顾遇有些不可置信,看了手上的手表,几次确认。
现在凌晨2:16。
江祈年扫了顾遇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径直往里走去,“我弟弟呢。”
顾遇拉住了他,“阿延现在在睡觉,别吵醒他。”
江祈年的动作停下了来,眼睛里的红血丝看起来可怖,“延儿的体检报告明明一点问题也没有。”
顾遇给江祈年倒了杯水,“你早就发现了吧,阿延的睡眠时间太长了。”
江祈年坐在沙发上失魂落魄的点点头,“宴会的时候,我只当他是太累了,没往这方面想。”
江祈年抬头盯着顾遇,一眨不眨。迫切的想从他嘴里听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延儿他,他真的这么说。”
“他说自己快要死了。”
顾遇心里有些不忍,自己消化这个事实也不知道半夜掉了多少眼泪。
最终,他选择点了点头。
江祈年浑身瘫软的倒在地上,眼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
他看着旁边站着的顾遇。
巨大的痛楚几乎要将他吞噬,他一个人无法承受。
所以江祈年揪住顾遇的领子,“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不带他去医院。”
顾遇张了张嘴,最终沉默下来。
“哥,不怪他。是我自己不想去的。”
江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疾病夺走了他的生命力,显得越发瘦弱。
走过去拍了拍江祈年,示意他放手。
掌心传来的冷意,冻得江延一哆嗦。
他抬头看着江祈年通红的鼻尖,大逆不道的揉了揉自家哥哥的脸。
“怎么穿的这么单薄就过来了。”
江祈年不说话,以此用这种方式来控诉弟弟隐瞒不报的事实。
江延叹了口气,转身回房间拿了件衣服给江祈年披上。
“哥哥,我怕你们担心。”
江祈年气急,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捏紧,连呼吸都感到刺痛,说出来的话也冲,“那你打算怎么办,一个人死在这里。”
江延开口,面对哥哥的怒火无措道。
“不是的,我……”
江祈年指着顾遇,毫不掩饰的展现出江延做法让他感到的心寒。
“然后让一个外人,告诉我,告诉爸妈。自己的亲人已经去世的消息。”
江祈年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眼泪糊了一脸。
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
再也不复在外人面前的成熟稳重。
比起江延的淡定,仿佛他才是那个将死之人。
“哥哥。”
江延向前走了两步。
想伸手将那个缩成一团,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兄长扶起来。
“走开。”
江祈年捂着的眼睛,尽力在顾遇面前保持着最后的体面。
甩开弟弟伸过来的手。
“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