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泽高中(8)

  我打开地图,往忏悔室的方向走去,绕过静谧无声的森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大片盛放的桔梗花海。

  风卷起白色的花瓣,浓到令人作呕的花香瞬间席卷过来。

  我脚下电光一闪,借力跃至空中,躲过土地下悄无声息冒出来的粗壮根系。

  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整片花海都“活”了过来,绿中泛红的根系像蟒蛇般朝我缠绕过来,娇艳柔软的白色花瓣瞬间化身豌豆射手。

  还未落地的我眼睛转变成了绚丽的蓝紫色,压抑已久的杀意与渴望在心底燃烧。

  但想到丰厚的奖励和那些被控制的女孩……我还是咬了咬牙,从背包里掏出五条悟给的能够屏蔽死线的眼镜,恶狠狠地挂上了鼻梁。

  可恶,别让我逮住本体!

  “黑闪!”即将被包围的我猛地下落。

  砰……黑红色的咒力从我脚下与植物根系的交接处蔓延,一大片桔梗花直接化为齑粉。

  从天空中看下去,一大块光秃秃的地裸露了出来,但下一秒,急速生长的植物就重新填补了空白。

  我啧了一声,索性不管那些伤不到要害的花瓣,全力运转咒力,以绝对的速度突破至那栋洁白纯净的,被植物避过的建筑。

  当我踩上那屋前的台阶后,身后紧追不舍的上百根根茎瞬间停下,它们探头探脑地想往里伸,又像是忌惮什么似得缩了回去,最后只能无能狂怒地恨恨抽空气。

  我抹去脸颊上的一线血迹,向后挥了挥手向它们道别,随后头也不回地推开了那扇门。

  很奇怪的,这片山泽高中第一次发起正面攻击,气势汹汹的花海并没有恶意,花瓣的攻击全是朝着四肢,根茎也是偏向缠绕封锁,比起杀了我,更像是要阻止我进入这个地方。

  慈悲圣洁的神像满脸悲悯地垂头看着世人,在它的身后,漆黑的冥牌排满了整面墙,最顶端也是最显眼的地方,血红色的字体在其上勾勒——岩崎春。

  而它的身上……蠕动着缠绕至神像胸口的丑陋咒灵转动着被青灰色桔梗花覆盖了大半的眼珠,大颗大颗的暗紫色液体从中滴下,落入早就被腐蚀出深坑的地面。

  恶意满满的咒力让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系统地图上红的滴血的标识出现在它的头顶,阿加佩半身(lv75)。

  阿加佩……吉田铃子在迎新仪式上传|销时满脸狂热地念得“神明大人”尊名。

  我沉默地与不知为何不动手的咒灵对视,半晌后,明白了什么的我叹了口气。

  “你想再见春同学一面吗?”

  “咕噜……咕噜。”

  “绝不能让她到这里来?”我皱了皱眉,不赞同地说道。

  “你应该明白,虚假的‘活在’山泽高中对她毫无意义。”

  “咕……不……可以……会……输”它焦急地往外蹦出了几个字,艰难地维持着一线清明,身上的桔梗花抽动着进一步蔓延,但很快又被不知名的力量遏制住不甘地褪去。

  “维持现状只能被慢慢蚕食掉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赌一赌呢?”我歪了歪头,两手一摊,摆出一副光棍赌徒的架势。

  “……”我没等到答案,那摇摇欲坠的一线清明就彻底崩落,这次生长着桔梗花的肉块再也没有手下留情,高速朝着我的要害处刺来。

  我身体左右避让,轻巧地避开从各个刁钻角度袭来的花枝,双手拢成喇叭状,满脸无赖地朝它喊道。

  “入间四月同学,沉默就等于弃权咯,0:1,那么我的方案大胜利!”

  砰砰砰,本就坑坑洼洼的地面再添伤痕,锋利的短刀倒映出我含笑的眼睛,我避开它身上的死点,猛地一掷,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十分钟后,被变相禁了直死魔眼的我艰难穿过花海,身上的校服已经光荣地变成了乞丐装,我嘶了一声,用反转术式治疗好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

  “啧啧,真是一点都不留情哇,入间同学,还好我背包里放了换洗的衣服。”

  我一把扯下身上束手束脚的破烂,换上舒服柔软的套头卫衣运动裤。

  手指轻碰耳垂,打开提前关闭的通讯耳机。

  “浅羽桑……”

  “乙骨,春同学在你身边吧?”我打断他关切的话语。

  “我在,你有查到什么吗?”

  “很多,等我回来再说吧,没意外的话,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了。”

  “诶诶诶?!!”啥都没干,进度就突飞猛进的乙骨忧太。

  “怎么回事?真的吗?”被追求了很久的目标直接砸在头上的春同学不敢置信。

  被打了还不好还手的我心情愉快地关掉了耳机……唔,就当是小小的报复吧,四月同学的债春同学还,谜语人真棒!

  隐蔽的小花园里,乙骨忧太看着着急得团团转的女生,弱弱地举了举手。

  “岩崎前辈,先别急了,浅羽桑很可靠的,她说可以离开就一定可以。”

  “你倒是很信任那家伙?”岩崎春猛地靠在柱子上,双手抱臂,烦闷地咬着唇。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自己还是不由自主得信任起了瘦小的室友,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马上要脱离这个该死的地方,心里却有种巨大的不安感……仿佛有什么她忘掉的……很重要的事?

  我拍了拍沉思着的春同学,女孩条件反射地一个回脚踢。

  及时躲过的我;“……”

  吓了一跳的岩崎春看清她的面容后松了口气,然后就满脸愤怒地叉着腰。

  “我说,别乱绕到我背后吓人啊!”随即又面露狐疑。

  “你怎么换了身衣服,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毕竟待会儿不出意料是一场大战,所以换了身好行动的衣服而已。”我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打了个响指。

  “忧太和春同学也换个方便行动的穿着吧,我背包里刚好有多的。”

  “也好。”春同学一脸爽快地答应了,很有当场脱衣服换的架势。

  “咦?!!浅羽桑,你不会忘了我是男孩子吧?!”乙骨忧太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狗狗似地,一蹦三尺高,疯狂摇头拒绝。

  穿浅羽桑的衣服什么的……呜呜,太羞耻了。

  “本来就没打算给你,你直接切掉……”

  “什么?你是男生?!”

  双重奏同时响起,沉默就是今晚的康桥,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我疑惑发言。

  “都叫他忧太了?不是很明显吗?”

  “我还以为是那种特意给女儿取男性化名字的家长来着,再说了,男子高中生这么瘦小一点都不合理吧!”

  “不……我们是国中生来着。”风打着卷儿从我们之间吹过。

  春同学面容呆滞地精准吐槽。

  “雇佣高中生都已经很离谱了,国中生?真的不用进监狱吗!!?”

  春同学,好问题!不过现在这个不是重点吧?

  五分钟后,我们重新坐在了一起。春同学换上运动装后又飒又美,乙骨……嗯,裙子切得挺艺术。

  预感到接下来暴风雨的我活跃了下气氛,然后从包里掏出了记载着入间四月死亡信息的A4纸,将它递给了春同学。

  半晌后,单薄的白纸仿佛风中的落叶,从她手中飘落。

  我注视着那双一片空白的眼睛,单刀直入地问道;

  “春同学,你确定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