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她们把人送到医院。

  进去时严晴秋已经呼吸停止,外面几个人都在掉眼泪,严复在国外, 这个情况没有人敢给他打电话。

  苏星婕从酒店赶过来,她捏着手中的纸巾, 反反复复的撕扯, 地面上全是她撕开的碎纸屑。

  宋轻惹靠着墙,身上的短袖和长裤湿透了, 她脚边滴滴答答积累一团水, 她们都捏紧了手, 不敢往里面多看一眼。

  抢救室还亮着光, 经历了三个小时, 门打开,里面的医生走出来, 说:“抢救过来了, 太神奇了, 本来心跳、呼吸全没了,生命力真顽强。”

  管家、苏星婕全冲进去了,她们上去看苏星婕, 嘴唇打着颤, 不知道先说哪一句比较好。

  宋轻惹站在门口,她的手一直在颤。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 站在床边, 看着床上的人没法哭没法笑, 她低着头, 心在用力撞击胸腔。

  好疼。

  她应该像以前那样, 每次秋秋从鬼门关出来立马放下心, 握着她的手心疼秋秋,再去感谢神明。

  这次,心还在持续的疼。

  为什么胸腔空得这么久?

  像是被人挖出来了。

  是对严晴秋反复抢救的事麻痹了吗?不是的吧……心还是痛,却是没办法悲伤了,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立在原地,很哀伤。

  手指还记得抱秋秋的力道,是失去了质的力量,那是一种……逐渐变到冰凉的无力感。

  她觉得耳朵好吵,不要在庆幸了,为秋秋哀伤一下吧,宋轻惹眼前是那一片玫瑰花地,秋秋躺在里面有时候笑,有时候会摘下一两朵插在花瓶里,从来没有像今天跌得那么重。

  宋轻惹沉默地坐在旁边给她擦药,医生说摔得有点肿,有一只手还摔脱臼了。

  她沉默寡言,低着头轻轻的给她揉,明明脱离危险了,可是……她却在害怕,反复害怕。

  等到医生喊她出去,宋轻惹浑浑噩噩,她捏着严晴秋换下来的衣服直接走出医院。

  外面在下暴雨,管家来找她,商量高考的事儿,宋轻惹却像是失聪了,什么也没有听到,她一直往外走,雨水淋湿着她的头发,她狼狈不堪的抱着用塑料袋装起来的衣服往家的方向走。

  很难过啊……

  雨水溅起来的泥花一朵朵,脚踩在雨水里,被泡得没有任何知觉了,管家过来给她撑伞,宋轻惹望着她,仿佛有一根刺卡在喉咙里,别人看不出来她难过的原因,她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她从管家手中接过伞,雨水落在伞面上,噼里啪啦的响,马路对面是红灯,她呆呆的看着。

  雨落在她指尖,一滴一滴,孕育出了一颗雨珠,她把水珠掐灭了,手指彻底湿漉漉的。

  她一路走了回去,这么大个城市,她走了五个小时,到家门口再没有忍住一遍一遍擦眼睛。

  她也不知道自己哭了没哭,就知道心脏闷闷的,在所有人庆幸秋秋再次活过来的时候。

  她觉得秋秋在死了她的怀里。

  灵魂彻底脱离了身体。

  宋轻惹说不出为什么。

  她陷入了无限的自我怀疑中。

  严晴秋住了两天院,奇迹的好了起来,又奇迹般的去参加了考试,她自己要求的去考试,一家人陪着去,反而是宋轻惹因为那场雨得了重感冒。

  宋轻惹在家里躺了两天,反反复复的发烧,体会着严晴秋那段艰难的日子,每次都像是从鬼门关跑了几圈。

  考试结束,宋轻惹说服自己撑着沉重的身体去接她,暴雨后夏日再次炎热,阳光灼烧着她的肌肤。

  她并没有看到严晴秋出来,她给严晴秋打电话,严晴秋也没有接。

  家里没有人联系得上她,这一年她总是生病,考出来成绩应该不是很好,都挺担心她的。

  宋轻惹去学校找,刚进到门口,宋轻惹就被人撞了个满怀,她身后往后挪,那女生还是往她身上撞,甚至去摸她的手,宋轻惹比较虚弱,没力气把人推开,等她要说话呵斥的时候,她感觉手心被塞了个东西。

  旁边陪着她一起找人的游离茵说:“这学妹喜欢你吧,看着像是高二或者高三的。”

  宋轻惹手握紧没说话,走远了她把手打开,去看里面纸条的内容,游离茵好奇地跟着看。

  上面倒不是什么告白的话,写的是:【严晴秋在操场上。】

  游离茵没懂写得是什么意思,宋轻惹转身往操场跑,她刚跑到入口看到了严晴秋站在那儿。

  “那不是你小女朋友吗?”游离茵慢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说,“怎么不粘着你,跟着一群男的在一块玩。”

  宋轻惹没说话,步伐很快的走过去,她刚要喊秋秋,严晴秋捏着一瓶水走到了操场里,刚刚打篮球的男生撩起短袖下摆直接擦起了头。

  她愣愣的站在操场线外。

  之前严晴秋不太喜欢来这里,她说这群男孩子一身汗臭,总让她赶紧走别熏到她了。

  她说宋轻惹艺术家不能被这些汗臭给污染了。

  这次严晴秋不仅走进去了,她还捏着一瓶水走到了傅晔身边,把手中的矿泉水给了傅晔。

  操场立马传来一阵起哄声,各种“哇哦”从他们嘴里爆出来,宋轻惹觉得很恶心,她的视线一直落在严晴秋身上。

  以及那瓶水上。

  宋轻惹在期待,严晴秋直接把水砸在傅晔身上,但是她没有,反而笑着问傅晔渴不渴。

  傅晔并没有接她的水,拍了拍手中的球,冲着别人喊:“还打不打球了,都愣着干嘛。”

  “这不是有小姑娘给你送水吗。”

  “让她送着吧。”

  傅晔要打球,跑起来的时候看向宋轻惹。

  宋轻惹不适应这种状态,她在旁边站着等严晴秋回来,篮球场上的球传来传去,严晴秋就捏着那瓶水等傅晔,直接忽略了等她的宋轻惹。

  宋轻惹咬了下嘴唇,她走过去,傅晔正在灌篮,人跳起来把球往里面扣,宋轻惹走过去拉严晴秋的手,轻声说:“秋秋,我们先回去吧。”

  严晴秋没回她,宋轻惹手指用了点力,严晴秋偏头看她,眸光变得很冷漠,她视线扫动着宋轻惹,说:“你松开。”

  她的语气很冷,宋轻惹很不适应,从小到大,严晴秋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宋轻惹说过话。

  宋轻惹茫然地看着她,她也敏锐地感觉到了现在她要是放弃,有些东西就会变了,她们之间也会不一样了,她很害怕,“走吧,带你去吃饭。”

  严晴秋说:“你到底烦不烦?都说了让你别粘着我了。”她努力把自己的手往回抽,“放开。”

  宋轻惹参加过很多辩论赛,可每次面对严晴秋都拿她没办法,说不过她,现在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同样……只是感觉不同,现在憋得慌。

  严晴秋从来没有用过这种冰冷的语气和她说话,她们感情一直都很好的。

  “别叫我名字。”严晴秋对她很是厌倦。

  宋轻惹站在旁边,手再想用力的时候被推开了,严晴秋根本不看她,眼睛一直放在操场上。

  “秋秋……是我哪里惹的你不开心了吗?”

  严晴秋并没有说话,那边傅晔投了球,严晴秋拍起了巴掌,宋轻惹站在她旁边,露出只对她的笑意,她依旧眉眼弯弯,如今看着却那么陌生。

  宋轻惹看着她,她固执的走过去,这次她用力握住她的手腕,而不是她的手,她对着她的视线。

  “秋秋?”

  秋秋望着她,眼中没有热情,一丝都没有了,以前是有小火苗的,她为了那一缕小火苗忍受了整整一年,她伸手去捏严晴秋的下颚,她想看清楚点,宋轻惹想靠近却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变态。”严晴秋说。

  宋轻惹还是固执的去看她的眼睛,宋轻惹眼睛不觉湿漉漉的,“你眼睛里的……火苗呢?”

  “你胡说什么,放开。”严晴秋推着她,不停地拍衣服,嫌弃她碰自己衣服,故意躲着她。

  宋轻惹抓着她的衣服不放,她的嘴唇动了动,一句“秋秋”要出口时变成了“严晴秋”。

  她们这边拉拉扯扯的僵持不下,那边打篮球的人都用看热闹的表情向了这边,傅晔用力拍了两下球。

  旁边男生说:“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宋轻惹不答应你了,原来是严晴秋对你有意思啊,啧啧,不过,我觉得还是宋轻惹漂亮些,听说她被那个很牛逼的大学录取了,就那个很牛的大学,叫什么来着呢……哎,想不起来,不过严晴秋真像个舔狗。”

  傅晔抱着球走过去了,正好瞧见了严晴秋推搡宋轻惹,他呵斥了一声,“严晴秋,你干嘛呢,你俩平时不是很要好吗?”

  严晴秋抿了抿唇,露出了个笑,“好吧,听你的。”

  莫名的,她这笑容让傅晔直起鸡皮疙瘩,皱了皱眉说:“你哪根筋不对了?”

  宋轻惹想拉着严晴秋走,被严晴秋甩开了,宋轻惹这次用了很大的劲儿,直接把她扯回去。

  宋轻惹把她拽到了旁边的树林,以前她们常常在这里吃饭,宋轻惹很想和她好好谈一谈。

  “你真的想听我说什么吗?”严晴秋咬着牙,抬头看向她。

  “你不觉得自己像个恋l童l癖吗……先前我病着你的手就一直在我身上乱摸,真让我觉得恶心……”

  宋轻惹第一次从严晴秋口中听到这句话,她很惊讶,明明以前她只是在按摩。

  严晴秋反复的嘲讽她,薄唇变成了刀片,“经过这场病我想起来很多事儿,你对我也没有那么好,一直在享受我对你的好,现在,你离我远一点。”

  苏星婕从树林那边跑了过来,颠颠地跑过来,她手中拿了帮忙买的零食,“秋宝,你要的东西……你们怎么了?”

  苏星婕是第一次看到她们互相冷着脸,想说些什么,严晴秋对着她一声呵斥,“苏星婕。你要是帮她说一句话,我们以后再也不是朋友。”

  严晴秋表情变得很冷漠,看她时更为冷漠,她说:“我当时只是考验你,没想到在你心中,还是学业比我重要,我觉得……你似乎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喜欢我,以后……”

  她看着她,眼里流露的表情很认真,是真真切切的在恶心她,“你……离我远一点。”

  宋轻惹被她的厌恶吓到了,“秋……”

  “滚。”严晴秋拿着自己的包走了。

  苏星婕唇张了又合上,她不明白怎么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捏着零食袋,她看着宋轻惹,在严晴秋离开的时候,低着头追了过去。

  宋轻惹手指掐的很紧,严晴秋脸颊上有了手指印,宋轻惹手指也在发烫,到底是那里出问题了呢?

  那些光,那些火苗没有了。

  她手指贴在自己胸口。

  很痛、很痛。

  她说不出什么感觉。

  失恋吗?

  不像啊,她觉得秋秋还是爱她的。

  她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从屋子里走出来,好不容易忘记手指上那种无力感,那种感觉怎么又重现了?

  宋轻惹失魂落魄,她想不明白是哪里的问题,她反复的看自己的手,游离茵过来看她,她掐着游离茵的脸,也反反复复的看她的眼睛。

  游离茵被她吓到了,“不是,宋轻惹,你干嘛呢,你别这么亲密,我哥还对你恋恋不忘呢,万一他看到了,这脑子又得烧到不清不楚……”

  宋轻惹停下手,她问游离茵,“你觉得……刚刚秋秋她发烧了没有,她,是不是病了。”

  “活蹦乱跳的吧。”

  *

  “你说你喜欢我,但是……”

  “我送去抢救的时候,你不是去考试了吗?”

  “这次我抢救过来,我突然通透了,上天一定是在提醒我离你远点,你以后别缠着我了。”

  “你要是喜欢我……就离我远一点,保佑我一生一世无病无灾吧。你靠近我一分我就恶心一分。”

  严晴秋望着她,眼神从未有过的冰冷。

  那年夏天太阳很烈,四周的树木被晒得油亮,宋轻惹盯着严晴秋的背影,看着她的金发。

  宋轻惹什么都看不清,她站在门口往远处看,她的眼眸中是一片白,四周空无一物。

  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眼睛睁不开了。

  她仿佛看到一个黑黑的点,那点忽远忽近,她唇翕动着不觉把那个名字念了出来,她追着光跑了很远的路,越靠近那明亮的光越睁不开眼睛。

  直到耳边响起车声,她闭了闭眼睛,眼前看什么都很模糊,严复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宋轻惹眼睛是看不到人的,严复把她送到医院,做了检查才知道她得了雪盲症。

  这对一个画家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她眼睛会流泪,会睁不开眼睛,会对色彩失去精准的分辨。

  宋轻惹闭着眼睛,她现在变得很怕光,病房里的窗帘拉得很严实,在房间里都得戴护目镜。

  她无法判断白天和黑夜,总觉得外面在下大雪,一直下一直下,雨水敲打着玻璃窗。

  雨把城市塞满了。

  所以,她的心才会这么寒冷。

  在烈日的夏季,宋轻惹患上雪盲症。

  这也是很怪异的事儿,好在医生习惯了她们这一家子怪人,这次对雪盲症有治疗的办法,他们让宋轻惹静养,说治不好就彻底废物了。

  宋轻惹一言不发,她脑子里都是秋秋。

  秋秋在哪儿。

  她怎么不来看我?

  她反反复复的回忆那天的画面,严晴秋从墙上翻下来,究竟是她失聪了,还是严晴秋失语了。

  一切都变得好奇怪,严晴秋那么奋力的让她去考试,不允许她的人生有误差,是在保护她吗?

  可是她好像把路快走死了。

  没办法振作起来了。

  医院再来找宋轻惹做检查她人不见了,给她发的病服没有穿,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有接。

  医生很担心她想不开,早上给她治疗的时候他多嘴关心了一句话,说如果治不好,她的艺术生涯就停止了,希望她一定重视这个事儿。

  宋轻惹去了学校,她坐在空空的教室里,眼睛里看不到色彩,她又去了酒吧,浓烈的色彩照在她身上,她世界的色彩全是漆黑,她知道自己是失明了,别说什么艺术家,她连人都看不清。

  曾经她有一双如冷雾一般冷艳的眼睛,身上是淡淡的橘香,温柔的如甘醇的泉水,此时是夏日里凝结的冰,生出了尖锐的冰冷。

  “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怎么又来了,你老跟着我做什么!”秋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恍然,啊,那个小红点是你啊,我是跟着它走来的,我想她一定是点燃我世界的火苗。

  宋轻惹起身,步伐极其稳,她寻着那个光走到那个红点面前,她对秋秋的高度了然于心,手指伸出就掐住了她的下颚,她空洞的眼睛盯着那对眸子,“秋秋。”

  “秋秋,秋秋。”

  她一直喊着,严晴秋激烈的挣扎,却被她的手劲控制着,严晴秋伸手给了她一耳光,宋轻惹往后退时,被她猛地推到了地上,宋轻惹知道她想走,手直接捏住了她的脚踝,她仰起头,语气偏执压抑,“火苗呢?”

  那炽热温暖她的火焰哪里去了。

  “放开,我让你放开。”严晴秋想去踹她,但是来了其他人,一群人围观着她们,宋轻惹曾经很高高在上的,他们对宋轻惹作践自己的方式很好奇。

  高贵的月光沦陷到了沼泽地,所有人叉着腰看着她,仿佛自己往前走一步就能被宋轻惹抱住大腿。

  傅晔没有过来,在远处沙发笑着看,饶有兴趣地欣赏着很嘲讽的一幕,两个女人争他的画面真的很有趣,倍有面儿。

  苏星婕的声音响起,她着急地说:“你们干嘛,小惹姐眼睛看不到!她眼睛受伤了!”

  然后,那群围观的人变得热情,富有同情心,他们手忙脚乱地扶着宋轻惹,可宋轻惹的手还是狠狠地抓着严晴秋,严晴秋怎么挣扎她都不放,严晴秋拍了两下她的手呵斥她快放弃。

  傅晔过来了,冷着眸说:“你知道她看不到,你还把她推倒,严晴秋,你怎么恶毒?”

  “你误会了,她是装的……我,不是我推的。”

  管家来带走宋轻惹,宋轻惹的眼睛还是锁定严晴秋,不管她躲在哪里逃到哪里,她都狠狠盯着她。

  这是看不到吗?

  她明明能看到啊。

  她疯了吧。

  宋轻惹被去了医院。

  这一年,宋轻惹没参加学校的考试,所有成绩都是0,班主任开始让她延考,后来她眼睛迟迟不好让她补考。

  补考不过,那要么复读,要么休学。

  苏星婕偷偷来看了她一次,跟她说严晴秋的头发染成了银色。

  银色……

  宋轻惹在脑子里想银色的色彩,应该是很久没有见到过色彩,她想不出银色是什么样子。

  她对色彩失去概念了。

  还能是一个艺术家一个画家吗?

  宋轻惹伸了伸手,苏星婕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宋轻惹说:“你现在还能感觉到阳光的重量吗?”

  苏星婕看着拉严实的窗户,这房子很久没有透过光了,苏星婕唇很干……她眨了眨眼睛,“秋宝把头发染了就没看到光的颜色了。”

  “嗯。”宋轻惹说,“这样也好。”

  “可是以前你要当艺术家的。”

  宋轻惹没回她的话,苏星婕说:“小惹姐,你快好起来吧……”

  她声音很小,“我之后不能来看你了。”

  苏星婕走到门口扭头看,宋轻惹盯着窗户一直发呆,她们都跨过了门槛,宋轻惹还停留在门里,明明以前都是宋轻惹在安慰她们,说秋秋会好起来,她再也没有说过这句话。

  以后要一辈子这样了吗?

  如今宋轻惹成了最不愿意出来的人。

  苏星婕要走的时候,宋轻惹说:“她眼睛不对了。”

  苏星婕没听懂,手机响了,是严晴秋打来的,她怕被严晴秋发现,把门关上一路跑了出去。

  一片黑色之间,彻底看不清楚了。

  宋轻惹开始配合治疗,眼睛从彻底失明模模糊糊有了画面,唯一一点不配合的是,医生让她不要画面,她天天画,夜夜画,画了一副谁也看不懂的画。

  她也日日夜夜抱着睡觉。

  出院的那天她直接回家,严家大门打开了,她看到严晴秋是什么样子的银发了,短的,还拉直了,脸还是那张脸,可是没有以前好看。

  也……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严晴秋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件的扔出来,其中几件直接扔到她脚边,宋轻惹低头看,是她们小时候玩的布老虎,是宋轻惹妈妈当时做的。

  秋秋看到很喜欢,就说:“小惹,我没有妈妈,这个老虎能给我吗,我到时候还给你一只小兔子。”

  宋轻惹说好,后面秋秋就给她叠了一只很丑很丑的兔子给她,说是她跟着动画片里面学的。

  “第一只兔子哦,我跟小惹换。”

  “好看吗,可以给你换老虎吗?”

  “可以的呀。”

  她要把兔子还回去吗?

  宋轻惹捏着那个布老虎,她往里面看,银发女人把她的东西一通抱了出来,堆成了小小的山丘,原来有这么多啊,那些曾经秋秋视若珍宝的东西,全被扔到了泥坑里面了。

  弄脏了还不算,银发女人直接点火烧了。

  宋轻惹望着那一团火,她想,这是她要找的火苗吗,燃烧的真旺啊,等她反应过来朝着火扑了过去,被苏星婕挡住了,苏星婕瞪着她,不让她靠近严晴秋。

  “你走,你走。”

  宋轻惹深深地看着她们,她没再挣扎,她转身往回走,她站在楼上看,那一团火焰熄灭了。

  她在家里待了一夜。

  第二天,她站在严家门口。

  她规规矩矩的按了门铃。

  宋轻惹说:“严晴秋。”

  正要出门的严晴秋愣住,对这个称呼突然很陌生,她去开门,然后被吓得往后退……

  “你,你拿把刀做什么?”

  宋轻惹捏着刀,她缓缓举起来给对面的人看,她一步步逼近,说:“你忘记了吗,你果然不记得了……秋秋说如果有一天我感觉到了痛……就让我杀了你。”

  “严晴秋把我的秋秋还给我。”

  “你是不是把她吞噬了?”

  她嘶哑着,极度扭曲,死盯着严晴秋,“还给我,还给我,你把她还给我!”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