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惜惜连衣服带脖子被叼着。
这是个危险的技术活,毕竟她的后颈不像犬猫有着松弛的后颈皮,黑狼的獠牙又太过尖锐,上下颌一用力,就可以咬断她的喉咙。
尽管黑狼努力控制好了力度,但好像还是害怕般,没有带着她跑太久。
一狼一人,在8号公园的某个偏僻的角落停了下来。
黑狼观察了一下身后,直到确认刚才她的体型气势都把那群人吓住了,没有人追上来,这才把少女叼进一个假山的山洞里。
准备把粟惜惜放下来时,她尾巴不耐地甩了甩,哼了一声。
明明摆出了要把她甩在地上的架势,最后却是轻拿轻放,少女平稳落地,连膝盖都没脏。
粟惜惜站在地上,黑狼盯了她片刻,紧接着,嗓间发出了一声终于压制不住的悲鸣,难掩跌跌撞撞的脚步,狼狈地躲到假山洞的角落里,趴下了。
隐约的月色落在黑狼浓密发亮的皮毛上,不知为何,粟惜惜觉得眼前的狼似乎缩了点水。
黑狼--潼姬在痛苦地喘息。
粟惜惜自然一点都不怕她,上前跪到她身边,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乌黑的狼毛。
柔软的触感有些惊人,粟惜惜以为狼的毛发至少会有些粗粝刺人。
“难、难受?”
黑狼睁开了养神的眼睛,本来冰冷的黄瞳此时带着点无奈和怄气,她甩了甩头,把粟惜惜的手甩开了。
好像是真的在发脾气。
“啊,你生、生气啦?”粟惜惜一怔,放低声音:“噢你生吧,我给你、喂那个水,确实没、没安什、什么好心。”
将计就计是一方面,一方面也确实是想压制住潼姬。
潼姬:
你倒是坦诚。
要是她现在能说话,一定要咬着牙叫她毒蘑菇。
“可你怎、怎么会变成、狼啊?”粟惜惜靠在她边上坐下了:“余安告诉我,先天、吸血鬼都、会变成蝙、蝠啊?”
余安?
潼姬因为疼痛和疲劳刚要重新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了。
她冷笑出声。
混蛋丫头倒是好,把别人吸血鬼的名字叫得这么亲昵熟悉。
“你哼、哼什么?”粟惜惜看她,听出了黑狼刚刚那气声中的不屑。
潼姬心气不顺,刚才被迫变成真身,一身的死血被迫燃烧了一次,本就痛苦不堪,干脆闭上眼睛不理粟惜惜了。
“难道你是、吸血鬼和、狼人的混血?世界上真有、狼、狼人吗?”
“要不要,喝点我的血,余安说,你喝了这、种水之后只有,喝到人类的血才,才会缓解一定。”
“啊!怪不得你,你的眼睛是黄铜色的,原来是、是因为是狼?”
少女说起长话磕磕巴巴,几句话的功夫,黑狼又小了一大圈。
她现在不再像骇人的怪兽,而像是有点营养过剩的大狼犬了。
潼姬控制自己的身体控制得吃力,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她的嘴巴被柔软的手掰开,然后一股淡淡的、熟悉的血腥气洇进她的口腔。
她吃力地睁眼,粟惜惜趴在地上看着她,笑了笑:“哎,你这牙齿,倒是挺、挺管用的。”
用她诡异的厉牙轻轻一划,就足够割破手掌。
粟惜惜似乎丝毫觉察不出自己药了潼姬,然后用自己的血找补这件事情有多少冲突,她心满意足地从外套内袋里变法似的掏出来一盒碘伏,敷衍地擦了擦手心。
然后挪了挪身子躺到潼姬的肚子上,黑狼刚才身体的滚烫已经消散,现在只是柔软且微凉。
“今天在这、休息吧?”粟惜惜睁眼看着假山缝里透进来的月光,眯起眼:“露营。”
这么狼狈的“露营”可是第一次听说。
潼姬不能说话了,也抬起头看了眼,觉得这位疯狂的小艺术家心中的浪漫似乎有些偏颇。
但是她已经恐怖的感到习惯--也没有力气了。
潼姬对粟惜惜,无法真的动起怒来。
她甚至有些庆幸在这个荒唐的虚弱瞬间,躺在她身边的人是粟惜惜。换了任何一个真正想要伤害她的派别,现在她很可能已经受制于人,痛不欲生。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什么时候出了这种无色无味让人无法察觉的圣水?
那还会不会有别的危险呢?
潼姬的意识出走前,想。
睡着后,黑狼蓬松大支的黑尾下意识地动了动,慢慢拢住躺在她身上的少女。
*
第二天清晨,太阳都还没升起来,潼姬再一次被血腥味喂醒。
粟惜惜割了另一边的手心。
她看着潼姬睁开来的眼睛,兴致勃勃地用手背一下又一下抚摸着黑狼柔软的头顶毛发。
潼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本身变成狼的次数都少之又少,更是从来都没有人以她的兽态抚摸过她,而这个感觉是全然不同的。
她觉得头顶一直连到她的尾巴尖尖都过了电流般,让她颤栗。
但是她看着粟惜惜离开的手背,却奇异地想要用头拱一拱粟惜惜的手。
让她再多摸摸。
潼姬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僵着没动。
“走吧。”粟惜惜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现在街上人、人少,我约了、旁边一个、民宿。”
黑狼立起来,头几乎有粟惜惜的胸部那么高,走在路上怕是要吓到人。
好在她们一路跟着导航弯弯绕绕,绕过了几个晨练的大爷大妈,几个疲惫的打工族,拐进了不远处一个小区。
粟惜惜输入密码进入小巧的民宿,进门之前,还在门口拿了一袋提前送过来的东西。
一进房间,潼姬就首先找舒服的地方,蜷缩起身体在沙发上躺好,看着粟惜惜拆开了那袋外卖包装,从里面掏出了一个项圈???
“XL的。”粟惜惜好整以暇地说:“应该可以、戴进。”
潼姬:???
她立起脖子,一身的毛非常具象化地炸开来了。
粟惜惜:“肯定要、的吧,如果要、要出去的、话戴了这、个别人才,才不会害怕。”
新年之际,不知道哪家宠物店还在敬职敬责地开展外卖服务,这个项圈粉嫩嫩的,上面还吊着一个可以写名字的圆形吊牌。
粟惜惜拿民宿桌上的笔在吊牌上面写上了两个字:惜惜。
拿起来看了看,她又垂下头,在惜惜的后面加了个小小的’s。
--惜惜的。
她露出满意的笑容,弯起眼睛把吊牌给潼姬看。
“怎、怎么样?”
粟惜惜说:“你是我、我的--吗?”
话说到这,她突然想到什么般,有点小兴奋的眉毛掉了下来:“啊”
潼姬炸了的毛敛了回去,知道粟惜惜是又想起来初拥那茬了。
短暂的时间内发生得太多,差点忘记。
她也没指望自己昨晚在公园里隐晦的那句话能把贪心的女孩哄好。
但是你!都把我折腾成这个样子了!
我们难道没有一对一抵消吗?!
潼姬板着狼脸,试图散发威严。
但是粟惜惜似乎无知无觉,垂着头沮丧地看着她的“惜惜’s”
黑狼的黄瞳缓慢地眨了两下,然后就像下定决心了般,垂下脑袋,拱了拱粟惜惜手中的项圈。
粟惜惜一愣,看向她。
后者又拱了一遍。
然后乖乖梗着脖子,眼睛一闭心一横,等着粟惜惜给她戴项圈了。
像是在说:行了吧,我是惜惜’s
粟惜惜看了她半晌,昨晚潼姬说的那句话又浮现在她耳边。
她说:“惜惜,我不舍得。”
粟惜惜咬了咬嘴唇,突然觉得,被拒绝给予初拥时心下的冷意和失望似乎已经有点遥远了,她现在只是觉得心跳加速,手心出汗,暖融融的。
潼姬等了半天,没有等来项圈的皮质感,却等来了一个软软的拥抱。
是少女抱住她毛茸茸的脖子,哼哼唧唧地说:“你自己说、说的噢--你是我的。”
黑狼的耳朵动了动。
“那我就原谅你这、一次。”粟惜惜蹭了蹭黑狼柔软得像是玩偶般的毛。
提出初拥当时,确实是一时快乐和上头。
也许她应该更沉住气一点。
粟惜惜有话没有说出口: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亲自提出来要给我初拥,提出来想和我过一生。
一想到这里,她手上更紧了一点。
*
潼姬倒是没有想到粟惜惜真的把这篇翻过去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狼身,一时间觉得心气都顺了些。
等粟惜惜洗完澡,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后,潼姬心气又不顺了。
她不知道她要维持这个不能言、不能发挥能力、还必须得喝血的糟糕身体多久。
刚才粟惜惜给她的血只不过是浅尝,平稳住了她的状态,但潼姬仍然讨厌粟惜惜受伤,她有点焦躁地甩着尾巴,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之后的进食问题。
最重要的是!她顶着这个身体,甚至不能与她好不容易哄回来的女孩亲近。
就在吸血鬼郁闷无比的时候,门铃突然响起。
粟惜惜去开门,拿进来了好几个袋子。
“外卖,永、永远的神。”粟惜惜拎起袋子冲潼姬笑。
潼姬一下子看出来,除了生活用品,里面装的都是些画材。
她还有闲情逸致画画?
似乎看出了潼姬的疑惑,粟惜惜把画材拿出来:“这个城市风、风景挺好的,刚好采、采风了。”
她提醒:“潼君的、春、春季大赛、要开始了。”
潼姬恍然大悟。
这原本是她非常重视的事情,现在居然忘了个干净。
粟惜惜看向她,认真地说:“我想拿、拿冠军,然后和、你一起,去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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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23年啦!我最爱的读者新朋友老朋友们,新年快乐!
今天宝贝们都有新年红包包!么么哒!感谢2022年的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