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娅骂骂咧咧地画了个传送魔法阵遁了。
潼姬头疼得厉害,但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到走廊把粟惜惜的几幅画都摘了下来,塞进了书房。
她徘徊了几秒,然后站在大门的対面,靠墙静静站着,视线随意地放在猫眼的位置。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门铃声响起。
悦耳的钢琴声流淌,等音乐结束,潼姬才探身上前,打开了门。
少女手上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鼓鼓囊囊地装着什么。
大概是因为还不熟就登门,她的眼神里有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怯意。
粟惜惜冲她挥挥小手:“嗨~”
几乎是看到她的瞬间,潼姬的唇角忍不住溢开一丝淡笑。
她歪身倚在门框上,微微垂眸看着她:“你还真的来了啊。”
虽然她很了解粟惜惜,她知道她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可如果我是坏人呢?你就这么把自己送到坏人的怀里?”她压着声音说,不知不觉变得有些咄咄逼人:“粟小姐,我们认识才第二天,你対每个才认识几天的人都会这样吗?”
越说,潼姬的眉毛拧得越紧,她突然有些难言的烦躁。
粟惜惜就是一个经常向着危险猛冲的小家伙,她忍不住対此担心。
粟惜惜看着她眨眨眼,开口时,却避开她的问题不谈:“你不、不叫我、惜惜了吗?”
“”
吸血鬼的怒气扑了个空,哑火了。
再一次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潼姬冷静下来,退后一步:“算了,你先进来吧。”
走进房内的时候,吸血鬼小姐反省了一下她的阴晴不定,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个怪人。
所幸小狗并没有在意,而是快速脱鞋,提了提手上的袋子:“我、我给你买了、药。吃、吃点吧。”
潼姬想了想,她八百年没有吃过人类的药了。
受了什么伤,喝血就可以解决。
她糊弄般嗯了一声,粟惜惜却根本没在听:和之前一样,她在她的新家仍然东张西望,嘴巴微微张着。
但似乎担心被潼姬发现她的小土狗反应,看了几眼之后,粟惜惜就收回视线当做无事发生了。
潼姬想笑,但是出口的却是几声咳嗽。
仿佛身体中的每一处都吊着重重的石头一般,她陷进沙发里,有些虚弱地合上眼睛。
“啊,我去、给你倒、倒杯水。”粟惜惜说着,就要往厨房跑。
潼姬突然想起来厨房还有血袋,她眉头一抽,赶紧拉住了粟惜惜。
“没事。”她声音低低的,手上一用力,少女就也坐到了她身边。
潼姬又靠了回去:“不喝水也没事我躺会儿就行。”
粟惜惜:“那药”
“晚点、我会吃的。”潼姬皱着眉。
她闭上眼睛,抓着粟惜惜手腕的手并没有松开,反而在难受的此刻,有些贪恋地汲取着少女身体的暖意。
粟惜惜没有再发出声音,只是静静地坐着。
她看着眼前的女人,空出来的手习惯性地在沙发上轻轻描弄起来,勾勒她的眉眼。
还是觉得非常的熟悉。
她垂眸,看着女人紧紧抓着她的手。
她抓得很紧,而不知不觉间,大拇指动了动,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臂。
粟惜惜睫毛一颤。
伊小姐似乎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粟惜惜看了她片刻,说:“伊、伊小姐。”
“您看起来、很累。”
“嗯。”女人鼻音闷闷。
“您介意多一个女、女朋友吗?”粟惜惜舔了舔嘴唇,突然说。
伊小姐睁开眼,有些怔怔地看着她。
抓住她的手也松开了。
粟惜惜可惜地看了眼自己空落落的手腕。
“您可、可能不、信。”可惜的情绪只有一瞬,她看着伊小姐,腼腆地笑了笑:“我対、您一见钟情。”
“您有、対象吗?如果有就、就算了。”
粟惜惜小心地看着她的表情。
潼姬难以想象,仅仅是见面第二天,粟惜惜居然就向她提出了在一起。
比当初还要快很多。
“为什么?”潼姬坐直,问句脱口而出。
直到她说出来了,她才意识到自己这短短三个字种有一种诡异的酸意。
连疲惫的精神都被酸醒了。
连带着看粟惜惜这腼腆的表情都有些不爽。
她対自己都没有露出过这个表情--不是対伊小姐,而是対、潼、姬!
“就是,想要,所以问了。”粟惜惜说:“我一直都、都是这、样。”
潼姬:“”
粟惜惜笑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我好像很喜、喜欢你。”
心房处又响起清脆的敲击声,潼姬看着粟惜惜,轻轻抿了抿唇。
“是吗。”她干干地说。
她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
粟惜惜于是没有再说话,她抿唇坐在那,看着潼姬有着明显疲态的侧脸,伸出手想去摸摸她的额头,打破这样安静到有些尴尬的氛围。
潼姬却突然反应过来,避开了她的手。
“”粟惜惜的手停在空气中。
潼姬的身体也有些僵住。
她只是不想让粟惜惜发现自己不是人类这件事情:明明说是在发烧,额头却一点都不烫。
“如果我在这、给您添、添麻烦了。”粟惜惜有点匆忙地说:“我可可以回去。”
“没有麻烦。”潼姬脱口而出:“留在这。”
她很快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有个人类在这里,至少血猎会有所顾忌,不会直接打上门来。
两人又是双双陷入沉默。
“我、宿舍,寒假不、不能住了。”似乎是刚才潼姬的话让粟惜惜联想到了什么,她看着潼姬,不知怎的鼓起了勇气,说:“我可、可以来、和你一起、住吗?”
“不行。”潼姬拒绝了她。
先别说娜娅也住在这,这座房子里处处是她不是人类的破绽,她不敢让粟惜惜住在这。
“噢”粟惜惜本来也没抱什么希望,她站起身。
她只是来这看望一下伊小姐,待会儿打算去找租的房子,还要回一趟学校工作室。
“我弄完、就回来。”慢慢解释完之后,她说:“很、快。”
女人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
等到粟惜惜合上门出去了,潼姬才松了口气。
和粟惜惜相处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不自在过。
弄得她很想让一切恢复原样。
想看粟惜惜像以前一样,向她亲昵熟悉地撒娇。
*
一个学期结束,粟惜惜租了一个学期的新馆工作室也要一起退房交接,回到学校后,她收拾干净工作室,拿着校园卡去管理室退租。
管理员认识她,跟她打了声招呼,然后低头看电脑:“粟惜惜,你的储物柜里面也还有东西,去拿走了再退。”
“啊?”粟惜惜皱了皱眉,她没有往储物柜里放过东西啊。
有些莫名其妙地接过管理员递过来的校园卡,她走到新馆工作室的储物房,找到了自己租的那间工作室。
“哔”的一声后,柜门轻轻弹开。
粟惜惜看到,柜子里面放着一个被画布裹得严严实实的画。
她不解地将画拉了出来,并没有搜寻到自己将其放进柜子的记忆。
粟惜惜合上柜门,直接当场拆开了画布。
随着有些重量的画布坠落在地上,粟惜惜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油画。
她很熟悉:这每一个笔触,用色的风格一定是她画的没错,在画的角落,还有她自己独属的、每幅画都留的记号。
但是
粟惜惜看着画上的人,难以形容现在震惊的感觉。
她只觉得前几日时不时刺她一下的小针现在直戳戳地扎进了她的心脏--她的心像一颗气球一样到处乱窜。
这分明是刚刚才认识不久的伊小姐。
她穿着红色的长裙,像是倾斜的红酒,又像是新鲜的血液,从她的身上倾泻而下,垂落在地上,裙内若隐若现的小腿,脚踝的骨节,都被细腻地画出。
女人看着别处,透露出一种神奇的距离感,仿佛跨越了无数时间和距离。
粟惜惜大脑僵住,蹲在地上,腿都发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和伊小姐,是认识的关系吗?
这么想来,到现在,她也只知道伊小姐的姓氏,却不知道她的名字。
伊小姐从来没有対她的结巴提出过问题当然,这也可能是出于礼貌。
她将画布重新裹了回去,也没有心思再去联系租房了,甚至又一次不顾价格打了车,直奔伊小姐的家。
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过后,这一次伊小姐开门很快,她看着粟惜惜,轻轻蹙眉:“怎么那么急?”
粟惜惜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伊小姐伸手,而她的手指上挂着一把钥匙。
女人将门推开了一点,用下巴指了指门対面,又好像有点尴尬而别开了脸。
“这是対面那套房的钥匙。”她说:“两套房都是我的,你没地方住的话,就住那吧。”
考虑到粟惜惜的省钱习惯,她补充:“不收你房租。”
粟惜惜一愣,伸手接过钥匙,下意识说:“谢谢。”
“但是我、有问题问、您。”粟惜惜抬眼,看着女人:“伊小姐,您的、全、全名是、什么?”
潼姬愣了半晌,才尽可能自然地回答:“伊内。”
“啊。”有些奇怪的名字,似乎让一切更可疑了。
粟惜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低头。
潼姬这才发现,她的手上一直拿着一个挺大的画框。
大小很熟悉,她能嗅到里面的颜料味道。
粟惜惜缓缓拆了画布,然后将其端了起来,放在潼姬面前。
“那我们以、前,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