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安儿把惢心先送回她临时的居所,这片天地便是彻底清净了下来。皇帝只是默默品茗,就见李玉上前,撤了拂尘,在皇帝面前跪了下来:

  李玉:" “皇上。”"

  皇帝:" “你倒是乖觉。”"

  皇帝面上并未见任何惊讶之色,甚至还在悠闲的拿茶盖抹着杯沿,一派轻松自在。

  李玉恭敬磕头:

  李玉:" “不是奴才乖觉,是皇上已经给了警醒,您刚刚的话是对皇后和嘉妃娘娘说的,也是对奴才说的。奴才自知犯的罪孽不比凌云彻少,故而请罪。”"

  皇帝:" “也是,你若真乖觉,也不会作出背主的事儿来。只朕看你深陷其中毫无反省之意,应是完全忘了自己的师傅是怎么死的了!”"

  他的声调猛然拔高,平和的表象被撕开,里子里便是凝成实质的怒气。为帝王者最恨的便是后宫不宁,前朝不净,下人不忠。天子一怒顷刻伏尸百万,从来都不是说笑。

  然而李玉很平静,和之前的惢心一样平静。他拜倒道:

  李玉:" “奴才没有忘。奴才进宫之后的每一刻,每一个瞬间,奴才都记得牢牢的。外人面前奴才是您的大总管,光鲜亮丽,可奴才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奴才刚进宫的那些岁月。”"

  李玉:" “皇上或许不知道,奴才和惢心是同乡,皆是从苦寒之地出来的。”"

  他特意省去了江与彬的名字,只因那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惢心最后的希望:

  李玉:" “她是一个伶俐的姑娘,人长得好看,手脚也麻利,所以能作为心字辈的大丫头被分给当初是青福晋的皇后娘娘。至于奴才,人长得老实,嘴又笨不会说话,王钦收留了我,便已是莫大之恩,奴才曾经,是打心眼里敬重他的,是想好好为他养老送终的。”"

  李玉:" “只是奴才实在蠢笨,许多事要教好多遍才能明白,又囊中羞涩,不能时不时给王钦孝敬。他便厌烦了我,先开始只是言语上的欺凌,后来便是上手打骂,怎么狠怎么来,奴才经常拖着满身的伤痕还要出去为他跑腿,否则奴才便不许吃饭。曾经有一回,奴才饿了整整三天,只得到小半口的生冷馒头。”"

  李玉:" “那段日子,奴才活得真是猪狗不如。总是想着,但凡有一丝血性,奴才都该冲上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可奴才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瘦的跟个猴一样,哪里拼得了力气?奴才也想过要不就这样死了算了,可那心里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活一回,不甘心自己就这么一辈子低贱下去,于是磨着,磨着,竟也到了皇宫。”"

  彼时的王钦乃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风光无限,是连孝贤皇后都要拉拢的对象,而他,即便亦是在御前行走,然不过是没有灵魂的走狗。

  李玉:" “皇上或许不知道,那年下了大雪,奴才为您送茶,结果错了火候,茶烫了两分,便被王钦罚跪在廊下,是跪在碎瓦片上。当然,这是面上的理由了,背地里是王钦见不得奴才得了皇上几分青睐,这才下此狠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