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床上◎
凌晨。
手机未暗下去的屏幕上显示,已经是深夜的一点钟。
司听月曲曲手,对准前方,摁下电视关机键。
电视屏幕上一片大红色,滚动过去一行行节目组成员的名单——春节的节目已然进入尾声。
关闭。
屏幕变得黢黑,稍微有些反光的屏幕倒映出正对面坐在沙发上的两人。
严格来说,应当是一“坐”一“瘫”的两人。
司听月坐在原位,一低头,大腿上躺着个小脑袋。
洛晗阳躺在上面侧身睡了,身体蜷缩着,蜷在她最喜欢的那一块沙发软垫上,手指摆在软垫自带的流苏穗穗上面,临睡前还在把玩。
这块方形软垫是她最喜欢的一块,每次来客厅,都必坐在上面。它不仅软和舒适,还自带可以抓着玩的小穗,没有一只猫猫能拒绝。
一点多了。关上了电视的客厅很安静,房间外面也同样。
市区内没什么烟花爆竹声,今晚还下了雪,厚重的雪花覆盖过了一切的声响。
宁静而祥和的除夕夜。
司听月低头看了会儿洛晗阳的睡颜,轻声叫她:“醒一醒。”
洛晗阳睡得没有很久,隐约听见有声音喊她,用潜意识回答道:“唔......嗯。”
嘴上说着“嗯”,实际上身体丝毫没动。
她调整了一个姿.势,从侧身转了过来,正面仰躺着,更加舒适。
司听月又唤:“该上楼去睡觉了,醒醒。”
大腿上的人不应了,连“嗯”、“啊”一类的无意义的拟声词也懒得再说。
眼睛,嘴巴,都不愿意再张开一下。
洛晗阳脸上红扑扑的,眼皮周围一圈都在泛红。
两人前方的茶几上,摆着两瓶lio牌果味鸡尾酒。
度数奇低的酒味饮料。
“你是不是喝醉了。”司听月忍不住想笑,手指轻弹了一下洛晗阳的额头。
“没有喝醉。”一只眼睛都睁不开的小醉猫,正在口齿含糊地嘴硬。
“没有喝醉,可以起床了。”
“......”
洛晗阳狡辩完,又不说话了,安稳地睡去。
别看她现在睡得香,其实一个小时前,还是生龙活虎的。
*
零点钟声敲响前的几分钟,洛晗阳一直保持着兴奋状态。
“快跨年了!”
她们自看完魔术以后,就挨着坐,洛晗阳也没离开。她转过头来说话时,声音就直接从耳边笔直传来,叽叽喳喳个不停。
“我还是第一次跟别人一起跨年。”洛晗阳说。
“我也是第一次。”司听月说。
“真的吗?”
“你不跟你的两个好朋友一起玩吗?”
“你说封馨她们?”司听月摇头,“她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
这个是事实,无论是原主还是她本人,都没有过年要拉着朋友一起聚会happy的xi惯。
“也对,过年是应该回家和家人过的。”洛晗阳赞同,她又问:“那你呢?”
“你不回家......吗?”洛晗阳问出了口,觉得有些不妥。
司听月从不提起司家,在洛晗阳心里,早已经自动脑补出了一个古老神秘又庞大的黑衣人组织,为国家秘密输送超牛掰的精英人士,严格遵照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制定家规,冰冷且没有人情味。
“你不喜欢,就不要说了,当作我没有问过。”她火速补充。
“谈不上喜不喜欢的,我们家的话,如果没有很要紧的大事,我不会回去见家里人。”司听月简单解释。
洛晗阳依然觉得不妥,忙安慰道:“我也是我也是,没有大事的话,我也不会回去看她。”
她说完,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司听月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懂这个“看她”所谓何意。
原书里洛晗阳是一只孤孤单单、没有任何值得一“看”的朋友的流浪小猫。靠自己化形,靠自己找工作,靠自己闯荡娱乐圈。
也许是指看小小阳?司听月没有多想。
恰逢电视里的主持人已经站成一排,开始为新年倒数计时了。
“十、九、八......”
洛晗阳注意力早就被吸引走了,抓着她的衣袖摇啊摇,“快看这儿,在倒计时了!”
“......三、二、一。”
“祝全国人民,新年快乐!!”
“嘭——”一声,除旧迎新的礼炮声响。
洛晗阳凑过来,凑到她的耳边,高兴地说——
“新年快乐!”
声音和主持人的声音融在一起,但司听月能清晰分别出那一道是属于她的声音。
简短的四个字,比任何一个人的祝贺词都要动听。
心里炸起了五彩斑斓的小烟花。
嘭——
“新年快乐。”司听月轻轻重复了一遍,悄悄祝福着小猫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零点后的节目由很多个大牌流量明星来演唱,为的也是保持住收视率。
洛晗阳在剧目表的演唱嘉宾里看到了熟悉的名字,便一直眯着眼睛寻找那人。终于在镜头切成近景时,看清了其中一个女艺人的脸。
“哦!是她诶。”
“谁?”司听月也看到,不认识。
“我拍第一部 戏的时候,她来友情出演了一幕景。”洛晗阳说着说着,语气逐渐变得八卦。
“听说她最近,和许老师走得很近,她们俩个人被拍到,在一天晚上一起出入酒店。”
她说了几句,觉得不太尽兴,“我得吃点什么再继续聊天,总感觉嘴里空落落的。”
司听月向楼梯抬头,“你去冰箱里找点儿,唐阿姨临走前给你买好零食了。”
“那我去啦!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继续跟你说。”
洛晗阳话音未落,已然站起身,一蹦一跳地向厨房走去。
没多久,她抱着两罐瓶子走了回来。
司听月一看,是饮料,问道:“怎么不拿新给你买的巧克力?”
巧克力是洛晗阳喜欢的牌子,不甜微苦的可可脂松露巧克力,她对于甜食都很挑剔,这个甜品品牌难得入她的眼。
“不能吃,”洛晗阳沮丧,“老师不让吃甜的。”
“老师”喊的是她的新经纪人。年后就要试戏,团队要为她控制饮食,保持身材。
“我偷偷吃点这个!”洛晗阳这沮丧来得快走得也快,她扬了扬手中的瓶瓶罐罐,说,“唐阿姨居然藏在那颗大白菜的后面往左数第二个格口最里面,还是被我找到了,嘿嘿。”
“给你一罐。”
司听月接过她递来的饮料。
仔细一看瓶身标签,她这才了然。
原来是鸡尾酒饮料。
唐阿姨不让洛晗阳喝酒,平时都藏起来,因为在她眼里,洛晗阳还是个宝宝。
果然,越不让喝,某只小猫就越叛逆。
洛晗阳用力拧开拉环,差点把罐里满满当当的饮料给洒出来,她赶紧双手护稳罐头,转头对司听月说:“你可不能告诉唐阿姨。”
“我就尝一口,不好喝就不喝了。”她说,闻了闻罐里饮料的香味,嘴馋不已。
司听月在察看饮料成分含量。
——百分之0.5的酒精含量。
对她来说,和果汁也没有区别了,就这么一点点酒精,喝一杯应该也没什么大事。
司听月就说:“喝慢点,别一口气全下去了。”
洛晗阳嘴上答应,动作依旧实诚,站在她的身旁,一叉腰,一仰头,来了一发豪饮。
“咕咚咕咚咕咚。”
吞咽了半天,估摸着有半瓶下了肚子,司听月赶紧叫停,“别喝了。”
洛晗阳意犹未尽地把罐子拿开,在她身旁坐下。
坐下的姿.势已经不稳,像头重脚轻地跌落下来一样。
司听月瞥见她藏在发丝下的脸蛋,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全方面地被染红。
两边脸颊中央率先通红,不断往四周蔓延开来。
洛晗阳默默坐着,一言不发,约莫坐了十分钟。
她眼神发懵,似乎正在回味嘴里的滋味。
又似乎,是喝得太急,把自己给灌醉了。
司听月趁她发懵的功夫,眼疾手快,把她手里攥着的饮料瓶抽了出来,放到茶几最远的一个角落。
“剩下的一半不准喝了——”
她说道,手刚刚收回,坐正,就感觉右肩头轻微一沉。
一簇头发扫过脖颈处的光滑肌肤。
司听月偏头看身边的人,洛晗阳已经倒下来了,一股白桃果香,夹杂着酒味扑面而来。
半杯白桃果味鸡尾酒饮料。
只需要百分之0.5,就能拐走一只醉醺醺的小猫。
司听月任她瘫在自己肩头,“喝醉了?”
“没有。”答得很快。
洛晗阳还想抬头坐直,使了会儿力,却觉得脑袋太过沉重而不得不放弃。
“跨完年了,可以收拾收拾回房间了。”司听月在摸沙发上的遥控器。
“不要,”洛晗阳拒绝地果断,语气是在求人,“看完再回去。”
茶几上的手机正好亮了一下,进来了一条微博新闻,司听月顺势看了眼时间,差不多零点半。
掐指一算,这节目也不剩几个了,看完再回去也行。前提是——“你不累吗?”
司听月总感觉,肩头的那颗脑袋,正在一点一点,往更下面滑。
“不累。”洛晗阳觉得自己语气都在飘。
醉了以后更能感觉到身体的疲态。
洛晗阳最近的生物钟被剧院的工作调整得特别规律,一下班就准时准点的犯困。
现在正好是她犯困的时间。
而零点后的节目又多半是唱歌表演,混着悠扬的歌唱,眼皮和脑袋,愈来愈沉......
眼前最后清晰的一幕,是女高音歌唱家眼角夺目的高光粉,和显得脑门格外光亮的丸子头。
她眼睛一闭,头也放松地向下滑落而去。
*
卧室里没开暖空调,比走廊上冷多了。
洛晗阳没穿外套,穿的是一件高领毛衣。被搀扶着,站在卧室门口。
一下子从温暖的环境进入到一个寒冷的房间里,她结结实实连着打了两个寒颤,往后倒退了两步,又往身边人更暖和的怀里使劲蹭了蹭。
司听月被她蹭得都有点儿站立不稳,腾出一只扶在她肩膀上的手去撑门一旁的墙壁。
两人就着这个姿.势停了一会儿。
洛晗阳大概是被卧室里的冷意给逼得清醒了两三秒,一双眯眯朦朦的眼睛眨了好几回,但很快,眼皮越来越沉,没撑过汹涌的困意,还是彻底阖上了。
她一歪身子,像一团软乎乎的液体般,粘在了身边某个正在不断发热的“人型软抱枕”身上。
司听月被抱着,站了许久,挪不出步子,最后选择了干脆利落地把人抱起来。
柔软的毛衣包裹住纤瘦的腰肢,抱在手里,能感觉到怀里人的体温。
司听月走到床边,俯身弯腰,想把洛晗阳放到床上去。
还没放下,洛晗阳这时候却跟个小八爪鱼似的,双手紧抓着司听月的外衣不放,每一根手指都在用力,紧紧陷进衣料里,抓到了手臂。
她开始皱眉了,埋下脸蛋,伏在胸口的位置,用闷闷的声音说:“冷......”
“你先松开我,我去帮你开空调。”司听月想动,但洛晗阳抓着她手臂的力气比平时清醒时大得多,她便只能任由人抱着。
“开了空调就不冷了,好不好?”低声的诱哄,想劝“小八爪鱼”松手。
“小八爪鱼”不领情,“不好。”
眼看着洛晗阳不依不饶,马上要把两条腿也勾上来了,司听月只得赶紧先把人放到床上。
她单腿跪上床。
轻拿轻放。
司听月的动作已经足够轻缓,但洛晗阳不小心从毛衣里露出来的后腰,贴上冰冷的床被的那一刻,她还是被冷得扑弹了一下。
“冷!......”语气比刚才重,话语里还染上点儿嗔怪的意味。
在怪自己的人型抱枕不肯抱着自己。
可她这一下的扑弹,挥舞的手打到了司听月撑在床上稳定重心的那一只手臂上。
还是臂弯处。
霎那间,手臂卸了力,一曲,浑身的重量也失去了支点,向下坠了下去。
洛晗阳一偏头。
她脸庞上的红晕、紧闭的双眼、微颤的睫毛,都在司听月的世界里放大,再放大,愈发清晰。与此同时一并放大的,还有因为侧头而绷紧成一道直线的脖筋。
司听月也没什么力气,和洛晗阳瘫软的身体撞了个满怀。
嘴唇,擦过了一个柔软的部位。
她趴伏着,把自己深埋进被褥里,耳边是洛晗阳平稳的呼吸声,和自己微喘的气息。
擦过的那一块柔软,是耳朵。
洛晗阳的耳垂很短很小,耳尖比平常人尖一点。
司听月能就着月光,看清她右耳朵的模样,每一道耳廓软骨的模样,连自己刚才,电光火石间擦碰过的位置,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趴了不知多久,脸前的一块被褥被喘息声打得灼热。
她觉得自己该走了。
要不然,夜色太深,床和耳朵都太软。
司听月撑起发软的手臂,挣扎着从身.下的柔软上撑起身子。
洛晗阳睡着了,保持着偏头的动作。
司听月轻舒气。幸好洛晗阳在那一瞬间偏过了头,不然她的嘴唇要碰上的,可就是......
她边心里胡思乱想,眼神也不禁瞟向身.下人的脸颊。
明明就要离开,手臂也抬起来了,可看到那张脸时,却又留恋地不愿走。
从眉向下,一点一点描摹过每一处的起伏轮廓,直至描到那轻启的朱唇。
司听月再一次回想起刚才那一瞬,洛晗阳若是没有偏头,她会碰上的,就是她的嘴唇。
细腻饱满,在月色下还泛着水光的唇。
司听月眼神微黯,发觉自己现在格外口干,面上也燥热不已。
她不敢再多留恋片刻,当即手臂一使力,上半身直了起来。
手正欲抬起,受到一层微弱的阻力。
“不要走。”轻喃。
身.下的人在挽留。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嗷嗷!回来继续日更了,还是晚上22点老时间,今晚应该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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